阿执大声叫到,未等宜阳走进,那大黑鸟倒是挥着翅膀落在了阿执肩头,看着那硕大的翅膀,除了斩风还能是哪只鸟呢。
“姑娘在这里作甚?”
宜阳倒是不惊讶斩风对阿执的一番亲昵行为,可这几日一步不出白詹屋子的阿执为何突然唤他,倒是让他疑惑。
“嗯~斩风可否借我啊?”
阿执扯着宜阳袖子低声问道,显然心虚到了极点,这斩风再怎么说也是潼玉亲养的,她这么直接问宜阳借,固然是会被拒绝,但除此以外她总不能在潼玉面前不打自招供出药不治吧,思来想去还是厚着脸皮问宜阳了。
“不可能。”
这三个字斩钉截铁,尴尬地阿执脸都白了。
“你干嘛啊,我又不是杀他吃肉,就是让它帮我送封信,你至于吗?”
斩风跟随着潼玉听懂了不少话,最多的就是一个“杀”字,阿执话音刚落斩风就挥动着翅膀欲遨游于天,可心急如阿执,她能等得了白詹的病可等不了,二话不说抓着斩风的一只爪子拔腿就朝拱月门外跑。
就这一瞬间,宜阳几乎惊掉了下巴,这普天之下想要得到苍穹的人比比皆是,第一次见这么光明正大在他眼皮底下抢的,即便她与少阁主情谊匪浅那也不行。
半个时辰后,潼玉房前,一个紫衣少女手捉一只大黑鸟憨笑着,身后宜阳捂嘴偷笑立于一旁,房门台阶上一个青衣男子面含冰霜睥睨着眼下女子。
“还不快松开它。”
清朗地嗓音还是夹杂着些许浓厚的愤愤,清正的面容却纹丝不动让人看不出丝毫怒火。阿执低眼看着手中欲欲昏厥的斩风,猛然心惊,鸟还会翻白眼啊?连忙松手放它飞去,斩风晃晃悠悠挥着翅膀落在潼玉手心,目中泛着光泽像是个委屈极了的孩子,潼玉微微叹气,面对阿执他是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宜阳眼看两人之间的焰火升起撤着步子退出了院内,炎热夏天微风四起,漫天柳絮随风摇曳,一片正好落在了潼玉肩头,阿执抬眼看去,若这封信能像柳絮这样随风飘就好了。
“你可是想到法子了?”
“嗯?”
阿执思绪正往外飞,潼玉这句话她是真的没听清,可听着他那口吻肯定是生气了。
“事到如今要请你师父了?”
“啊?”
这句倒是听清了,阿执陡然心跳加速,瞥眼看着潼玉笃定的神情自知这次定是瞒不过去了。“你若是想让斩风为你送信,直接与我说便是,何必出手伤它。”
潼玉话语从容听不出一丝一毫不悦,可就是进了阿执耳朵里就是尴尬,面对清雅端正又自诩正理的潼玉除了羞愧就是倍感丢人,正埋头嘀咕抱怨着,“哎呀,干嘛这么直接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潼玉朝前走来旋即温声问道:“现在还是不能说吗?”
“说......什么?”
吞吞吐吐装糊涂可是阿执的拿手绝活,打死不认就是这个理。
“好吧,不说的话,斩风可就要回云巅峰帮我捎信了。”
话语一转,潼玉正欲抬脚回屋,只觉身后锦带被人奋劲扯住。
“说还不行嘛。”
听到身后娇腻的声音,潼玉实在忍不住露出了微笑,回眸一看那少女娇态尽然,制服她总要有些手段的。
“可是在我说之前你要答应我,你绝对不会做出伤害他的事情,并且不会让清羽帮内的其他任何人知晓。”
“嗯。”
潼玉拂了拂斩风的羽翼随它飞去落在屋檐上,负手走到院中是桌前坐下,眉宇中的笃定又加深了一分,阿执提着裙角坐在潼玉面前,清了清嗓子正要从冥山那夜自己的所见所闻说起,眼前人陡然开口询问。
“可是南国药氏少主药不治?”
果然他猜出来了,阿执面色一顿心道。
“你可不得乱来啊,你方才应了我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药氏一族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潼玉神色很快又恢复了以往的肃重,在有关清羽帮的一切面前他都是这样的凝肃,眉头紧蹙,薄唇紧抿,只有这样的姿态他才能问出自己想知道的,才能让自己的思绪不乱,可他却忘记了,眼前人可不是别人,是白婉儿啊。
“嗯~这么点吧。”
阿执举着自己的一根小拇指端详在潼玉眼下,比拟虽然不恰当,但也算实话,潼玉睨着那根手指不由苦笑。
“你不会告诉我你只知道他是南国人吧?”
“也不尽然,我还知道他们家的......”
马虎眼打的地方是真的好,憋在嘴中不再多说一个字,潼玉微微摆首,在这个女子面前他可吃了好几次哑巴亏了,虽然被人堵的心痒痒可面上依旧笑的不可开交。
“白婉儿,你要是再不说,斩风我可真的就让它走了。”
“别别别,我只知道老鬼在几年前就已经被赶出了药氏,然后他就来到了冥山并收我为徒,就这些。”
“那你姑姑呢?”
“张潼玉,我姑姑一心为清羽帮,你怎么可以怀疑她?更何况她经常在我面前称赞你,你这么做不觉得愧对于我姑姑吗?”
若潼玉方才对白子清和药不治的事情略有好奇,那么他不得不承认他现在更好奇白子清到底都夸了他一些什么话,潼玉看着阿执怒气丛生的小脸,缓了缓严正的神色柔声问道。
“姑姑对我的情谊我还是清楚地,不过我倒是很好奇她都夸了我些什么啊?”
“当然是夸你......夸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乃是大齐正义之邦的好儿郎啊。”
阿执闪动着灵动大眼,这些话听着倒是真的,但她可是真的忘了白子清有几年没见过潼玉,如何能说他英俊潇洒呢,潼玉蹙眉无奈一叹。
“你嘴里当真没有一句实话吗?白婉儿,你到底有多少秘密,你不觉得的自己甚是荒谬吗?药不治到底是为何去冥山?又因为何事要收你为徒?他被逐出药氏又是因为何事?还有,你不认为自己时而不像自己吗?”
潼玉一个又一个疑问脱口而出,时至今日他和阿执在北狄一次次陷入狼巢虎穴,难道他连得到一句实话的资格都没吗?这不是愤怒而是无奈,对一个与他一同历经生死之人无缘由隐瞒一切的无奈。
那肩上的柳絮随着那些话飘落而下,掉进了尘土里,阿执此时只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抛到空里的雏鹰,无措、害怕、绝望。这一刻,身边的一切都像是回到了八年前,那个时候白詹还是个清瘦的阳光少年,白家还是那个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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