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竑深呼吸一口,冷雾从他的鼻腔里冒了出来,天空中没有明月,只有一团黑雾,黑黑的。
黑雾笼罩的背后,看不清楚那是什么,不过渐渐地有风吹来,吹散了天空中的黑云,然后慢慢地移开了天上的一道光辉,那是一道残月,虽然挂在西天,但总算有月光了。
在不远的皇宫大内大庆殿中,即将是他执政生涯的开端。
被压了三十四年了,终于扬眉吐气了。
赵竑这才吐出一口浊气,顿觉浑身上下舒爽无比。
城南别院,赵诵则陷入了沉思,回想与赵竑的对话,赵诵觉得是自己想的太过了,他虽生于古代,可算是接受了现代的知识。
对于帝王之术的那一套,他有什么还畏惧的呢?
还有,他要改变这一切。
不管是贾似道一党也好,吴潜一党也罢,或者是赵竑,还是蒙古人,在他眼中都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老百姓才最重要。
要改变,就要彻底。
......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正月月底这一日。
这一日太阳照常升起,金黄色的太阳光普照整座临安城,也照射在皇宫大殿的斗角飞拱上,绿色的琉璃瓦被照耀地发散出璀璨的光芒,如同一颗绿松石似的。
福宁殿内,赵昀正在内侍的服侍下戴上皇帝的冠冕,今日乃是朝会,赵昀要在朝会上宣布退位,颁下退位诏书。
赵昀的脸上没有笑容,面如死灰,就好像一具行尸走肉一般,随便让内侍摆布着,只见一个小内侍将一件衮服直接给赵昀穿上,赵昀就伸出两只手臂,让小内侍直接套上了,然后在腰上系上一条玉带。
董宋臣如同一只鹰隼一般矗立在赵昀的身边,对董宋臣来说,现在的赵昀已经不再让他担心了,而且今日之后,赵昀就要彻底搬离这座福宁殿,再被送去北宫,从今往后即将开始过着囚徒一般的生活。
只要主公继位,他董宋臣的春天就来了,就再也不用看那些人的嘴脸了,董宋臣心里想到。
见到时辰差不多了,董宋臣提醒呆若木鸡的赵昀道:“官家请移步去大殿内。”
赵昀点点头,如同失去了魂魄一般,又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在左右内侍的扶持下朝着正殿大庆殿走去,身旁还跟着赵竑安排的飞雀武士,他们时刻都盯着赵昀,生怕出现个闪失。
赵昀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即将逝去,却没办法。
入了大庆殿后,赵昀的脚步感觉都提不上来,往日轻松登上台阶的步子,今日却如铅块一般沉重。
董宋臣的面色忽然阴沉下来,轻轻地咳嗽一声,左右内侍登时上前扶持,赵昀才步入殿内,然后升座,整个人宛如一尊雕塑。
看到文武大臣都在,赵昀的嘴角动了动,想说话却没开口说一句。
不等赵昀开口,董宋臣便示意内侍,那内侍展开一卷明黄色的圣旨,然后公鸭嗓道:“陛下有旨意,众大臣接旨。”
文武大臣听到旨意之后,便站在殿内听着。
贾似道他们知道这是什么,然后左右各自看着其他大臣,马天骥也看到了贾似道的目光看来,然后微微抬起头看着龙位上的赵昀。
其他大臣也左顾右盼,示意贾似道,然后又看着赵昀,眼睛里满是轻蔑,全无一副尊卑的样子。
接着便早有准备好退位诏书的内侍开始宣读起来,只听得那内侍宣读的圣旨便是:
“王者继统承祧,嗣神器。所以宁万邦。顾历代之通规。谅旧章而可法。
朕在位三十有四载,然朕自御极以来,虽有端平更化,然鞑子南下,天下荡覆,幸赖祖宗之灵,江山仍在。
今济国公竑仍在世,子嗣有后,名为赵诵,可保皇室兴。
朕念农民之疾苦,知战士之辛勤,多垒尽平,生灵永逸。
朕不贪国器,皇位本为济王竑所有,史贼篡改遗诏,然朕无能,只好顺应,今有先帝遗诏现世,诸公可见。
今朕还政济王竑,先皇遗诏见证,诸公咸使闻知......”
内侍很快就读完了诏书,然后退至一旁。
朝中大部分官员听说了诏书之后,实际上并无多大的感觉,因为他们早就知道今日发生的一切,所以很是淡然地看待这件事情。
赵昀坐在龙位上,看到群臣都无动作,心里知道大事不好了,赵竑居然已经控制了朝臣。
赵昀大呼可怕,如果他满怀一腔热血要反对赵竑,那么现在他就不会出现在大庆殿上了罢,赵昀朝殿中徐徐注视许久,面色很是失望,过了这么久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左相吴潜却手持笏板出列,一脸不解,却道:“陛下颁布此诏书何解啊?还有那济王不是早就薨了么?为何陛下还要将皇位传给济王,而且还说济王有子嗣,那人在何处?还有先帝的遗诏又是怎么一回事?......”
左相吴潜发出一连串疑问,质问起赵竑,因为今天赵竑突然颁布退位诏书,按照道理他这个左相应该是提前就知道的,而且方才他看贾似道的表情,那贾似道好像提前知道一样,神情淡然,那身为左相的自己为什么不知道这个情况?
吴潜很是疑问,眼睛朝着皇帝赵昀看去,赵昀的神情有些不对劲,但是他看不出来是怎么一回事,然后他又看到贾似道的党羽,贾似道的党羽的神情也很淡然,似乎早就知晓。
此事真是奇也怪哉,再看看他的同僚,那些同僚的表情也和他一样,一脸不解。
吴潜已经差不多已经知道他们这一派的人不知道皇帝退位的打算的,不过皇帝为什么退位,实在是让人措手不及,而且眼下两国交战,在这个关口退位实属......并不明智!
见吴潜出列,赵昀本想说明他是被逼的,可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只见董宋臣眼睛充满戾气朝着他看来,赵昀心中憋着一口怨气,吐不出来,用提前准备好的言辞对左相吴潜道:“朕是天子,若是左相吴潜有疑问,朕可传召济王上殿,诸位臣工见到济王再说。”
听赵昀这么说,吴潜很想见见赵昀口中的济王赵竑,毕竟他也曾见过赵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