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秉忠知道拔突儿消息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此刻他的双手在微微颤抖。
这怎么可能?我军南下唯一可以依仗的水军,为何会全军覆灭,这是为何?
刘秉忠内心嘶吼起来。
姚枢等人也来了中军大帐,今日他们本以为刘秉忠要派人出兵攻打黄陂城,万万没想到听到水军覆灭的消息,一时间束手无措,全都在深思接下来的打法。
姚枢等人一脸担心的样子:“现在该怎么办,若是宗王知道此事定会动怒!”
刘秉忠对众人道:“为今之计就是快点让张将军率军来黄陂!只要我军攻下黄陂,再夺武湖水军就可挥师鄂州城下。”
姚枢又问:“可是这样一来又要耽误好几日工夫了。”
“没办法了,还有快速派人联络兀良将军!”接着他又说:“军粮督运,派个得力的人北上孟州。”
于是在这些幕僚商议下,蒙古人派出了不少传信的将官前往黄陂以及潭州方向的兀良合台那边。
刘秉忠这天的时候继续高悬免战牌,派斥候继续打探黄陂城内的消息,只获知吕文德正在派士兵修理黄陂的城墙与防御工事,并无要派军攻打他们,而且也没打探到其他宋军偷袭他们。
刘秉忠暂时松了一口气,接着就派人去督促士兵继续操练。
忽必烈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这天中午了,他的伤口依旧很疼。
见到忽必烈醒来的同时,杜子如连忙给忽必烈换了身上缠着的绷带以及草药。
忽必烈问他:“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午时三刻。”
“唉,我竟然睡了一天了。”
杜子如问他:“是的,宗王,不知道宗王现在身体感觉怎样?”
“我的身体无大碍,只是肚子有些鼓鼓胀胀的。”接着又问杜子如:“现在外面的情况如何?”
杜子如摇摇头:“我倒是不知道,老师让我待在宗王身边。”
忽必烈有些好奇:“你这孩子,我忘了你也是陪着我的。”然后就说:“你去叫你老师进来,我有话要问他。”
杜子如道:“宗王请先喝了这药。”
于是忽必烈就在杜子如的服侍下喝了药,边上的阿里海牙则是警惕看着,生怕这个十三岁的孩子毛手毛脚的。
杜子如见到忽必烈喝完了药后,立即去了窦默那儿,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看了眼忽必烈,看到忽必烈又继续躺着,他站在营帐边角的时候松了口气。
窦默知晓杜子如前来,意味着忽必烈已经醒来,此时他们正在军中商议事情。
窦默问刘秉忠等人:“此时要告诉宗王么?”
刘秉忠想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拔突儿这件事情还是莫要告诉宗王了,宗王现在正在养伤,还是等张柔将军他们来攻下黄陂城再说好了。”接着他又说:“若宗王日后知道这件事情,就全推在我身上好了。”
窦默和其他人一齐看着刘秉忠,然后对他拱了拱手。
窦默接着去了营帐。
杜子如知道他们有事要谈立马告退,接着眼睛望向远处的黄陂城。
营帐内,忽必烈只知道刘秉忠正在操练军队,并没有得知其他消息,此刻也就安心待着养伤,不过忽必烈现在却是想着北方的事情。
在对宋国的战争中,他觉得只要派大将与幕僚书记在这里掌控全局就可以了,哪能想到他会因为养伤而一直待在这里。
即便他知道一下子灭不了宋国,但总要有一种灭宋的气概,这是他的决心,也是他今后登上汗位上的第一件事情。
忽必烈于是对自己道:不行,我一定要尽快好起来,再过一个月等伤口愈合差不多的时候我就可以北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忽必烈感觉腹痛如绞、冷汗直流。
阿里海牙一看不对劲立即跑了出去。
……
黄州,刘整立于高墙之上,见蒙古人攻打黄州的气势一日比一日强悍,他知道张柔在试探黄州的城防兵力。
不过刘整依旧率军顽强守城,一面守城,一面在蒙古人撤军的时候再派人出城猛烈激战。
不过让刘整感慨的是张柔虽撤军,但他的士兵阵型并没有出现乱象,反而齐整有佳,实在出乎刘整意外。
刘整这才清楚张柔这位老将的厉害。
骑在马上观战的张柔也没想到这赛存孝是如此勇猛,纵然他们军中的投石机猛烈撞击黄州城墙,但投石机依旧没有摧毁对方,反而让刘整越发强悍。
他也算一员猛将,不过攻打黄州城之后他才发现他虽然勇猛,但黄州坚不可摧,加上刘整御敌有术、统兵有度,宋军人数要多于他这一方的人。
张柔对其子张弘略道:“刘整此人今后必成我蒙古大患,此人若能招之,今后必成我蒙古助力;此人若不能招之,我等必早日杀之,免除将来之患!”
“是,父亲。”边上的张弘略也是感叹此人若是为宗王所用,将来必定灭宋,不过还没等张弘略继续感慨的时候,他见到张弘范从后方营帐里面跑了出来,此刻面色不禁有些微微变样,忙错愕道:“父亲不是让你守在营地么?”
张柔一见张弘范,立马不悦地看着他:“你怎么出来了?”
张弘范立即道:“父亲,哥哥,我也想来观战。”
张柔道:“军令岂可儿戏,我不是让你待在营帐内好好反思了么,怎可违背我军令,莫不是要我打你!”
张弘范拱手歉意道:“请父亲恕罪,实在是我观战心切,想了解前方敌情。”
张柔虽然有一丝气愤,但他忍住了。
“宗王虽然夸你,但我还是要压着你,否则你都不知道姓什么了?”
张柔又见张弘范很是诚恳的样子,继续说,“既然你想观战,那么你且好好看看吧。”
张弘范这才松了口气,骑马观战。
此刻张柔的前军已经慢慢退至后军位置了,但远处的刘整已经不再追赶,反而先回了黄州城内。
张弘略道:“这刘整果然没有上当,我还想将他引至此处,用鱼鳞阵歼灭他!”
张柔问边上刚来的张弘范:“吾儿,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张弘范在观战之后感慨道:“父亲,这刘整还真是厉害!你看他的部下也没有出现乱子,而且用的叠阵也和其他人的不一样,此人果然如传闻中一样是个智将!”
“现在你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吧,你爹我不过就是一介凡夫俗子而已,老了老了,将来我张家还要靠你们呢!”张柔感慨道。
张弘范正打算继续观战的时候,忽然就在此时后方营帐内来了一个军士,此人名叫郝仁,是郝经的义子,张柔一看是宗王忽必烈的人,于是立马接见了他。
郝仁将信函交给了张柔,张柔看了看才知道黄陂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忽必烈被火烧身的事情并没有告诉张柔,虽然在忽必烈军中已经不是秘密了,但郝仁清楚一旦事情告诉给张柔,恐怕张柔会有其他想法。
所以张柔并不知道忽必烈受伤的消息,只知道黄陂那边要他尽快整军回去,攻打黄陂城。
郝仁已经回去了,张柔却想着从黄州到黄陂最多两日的工夫,不过这两天工夫他也拿不下黄州城了,所以他只能立即下令让军队撤离黄州。
张弘范问张柔道:“父亲,可是宗王下了令,让我们去黄陂?”
张弘略道:“可惜,我们现在要去黄陂了,这黄州始终无法撼动半分。”
张柔苦笑起来:“若黄州只有贾似道,那黄州早就下了,可惜还有刘整,纵然我用了离间计,也没让贾似道将刘整替换掉,更何况还有个知兵知人的李曾伯,也不知为何这贾似道没有如传闻中那样,真是稀奇古怪。罢了,现在传我号令,立即去黄陂!”
只见黄州城北远处,蒙古大军浩浩荡荡,立即拔营往西。
……
贾似道正在黄州府衙内,他猛烈一阵咳嗽,手忽然停在空中,眼见一大团墨汁直接滴落在奏章上,于是叹息起来:“唉,又花了,给官家的奏章又要重新记录了。”
贾似道继续挥笔,边上的钱大年则看着:“贾相公这字越来越好了,真是周正端正,就是这写字的速度也越来越慢了,不过这没写完的奏章扔了实在可惜了,要不留给我做墨宝吧。”
贾似道笑着道:“总管不嫌弃就拿走吧。”
钱大年于是就将奏章给揣在怀中了,继续看贾似道写着奏章。
钱大年微微笑着,这几个月来他的两鬓白发也越来越多了,眼角的皱纹也越来越深了,而他也在鄂州、黄州两地跑着。
钱大年知道贾似道这段日子索性也放弃了军事指挥权,对方只是在黄州城内巡视,然后将黄州城内的一切消息都写成奏章交由驿官,再由驿官传信至临安大内。
大内的皇帝赵竑看了贾似道的信函之后,一边微微皱眉,一边又微微笑着。
“这贾大官人可真会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