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初一取了马,骑了上去,这是他第一次骑马,是以在颜希安看来,他的动作颇有些笨拙,当下轻笑出声,被坐在马上惊奇地摸着马脖子的江初一听见了,脸都冒红了。颜希安见了,笑得更加放肆,连在马肆喂食的伙计都看了过来,这下,江初一的脸就更红了。
“那个,颜公子,这匹马是不是很贵啊?”江初一爱惜地抚摸着马身上的毛,马儿一声嘶鸣,似是在欢迎他的新主人。
“不碍事,你的公子我可有钱得很。”这话可不是吹的,颜希安身上的钱可不止先前几日发善心遣发出去的碎银铜板等,当年她同师父行走江湖时,不知救下了多少人得了多少人情,不知当了多少富人家的随行侍卫得了多少金银,总之,在那开满了天周遍地的拾金银号里存了一般人想也不敢想的金银财宝,更何况,师父的就是她的,师父行走了那么多年,省着生活了那么久剩下的存着的肯定很很多啦~颜希安的心情很好,带着江初一就往所住的客栈走。
~~~~~嗷~~~~~
“颜姑娘回来了?”一个在门口吃茶的小厮见颜希安走了进来,忙站起身来迎了进来,又见后头有个男孩跟了上来,说了一声马已经放好的话,问道:“这,是您认识的人吗?”
颜希安应了一声,问道:“李官爷呢?”
“呃......去不远处的那个赌坊做赌去了,其他人在房间里头歇息,也不知您去了哪里,就都乖乖等着您回来呢。”他指了指客栈前头的千金赌房。
“噢?那李子奇这么不听话么?”颜希安第一次唤李子奇全名,不带任何情感的问句在他人听来,带着丝丝寒意。那小厮抖了抖身子:“李哥说他呆在屋里无聊,说您回来了再派人去通知他。”
颜希安可以接受这些无关紧要的人的情绪,可她不喜这样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地将自己的话不放在眼里。但她最终还是深吸一口气,将情绪掩了下去,现在还不是惩罚这样不懂事人的时候……
两人见这人又笑了笑,这一笑将方才她说话所带来的寒意尽数褪去,不知情的人大概会认为她真的并未生气,是以那个小厮放松地问了一声:“那要不要小的将他找回来?”反倒是江初一保持沉默没有说话。
“不急啊不急。”颜希安耸耸肩,又转头对江初一说,“时间还早,先回去歇息会儿,明日我们再出发吧。”
“是。”江初一回答,又听见颜希安要那小厮为他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连忙道,“不用了不用了,颜公子,我就和他们一起住,挤挤就好,不用再破费了。”
“做我的人,怎么说也不能亏了。”说完,颜希安给那小厮丢去了一串铜钱,“拿去再开一间房,剩下的补一下今日的我的房费,剩下的你们的,就喊那李子奇出钱吧。我可记得他收了我师父一块不小的银子哦。”
“是、是。”小厮应答,连忙拿了那串铜板喊上江初一去了台子又开一间房。
傍晚,到了用饭的时间。颜希安伸着懒腰走出了房门,睡了一觉又换了一身劲装的她显得精神头十足,就连在她走下楼梯准备入座时,那些在大堂用餐的女人们都直勾勾地盯着她,都当她是哪家偷溜出来的贵公子。
天周较为开放,对女子相关束缚已经少了许多,是以女子外出游玩早已不成什么大问题。
这些女人本以为能在这看到这样一个清秀的贵公子早已是奢侈,但没曾想在那贵公子后头又跟来了一个小少年。
少年较为黝黑,身材精瘦,虽然脸上带伤,但紧抿的唇角,精厉的眼神,没有过多感情的神情在她们看来就又有另一番滋味。
如果说前头这个公子是盛开在红尘中的青莲,那后头这个小少年就是奔腾在沙漠上的孤狼。
这些女人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江初一浑身不自在,他连忙加快了步子,走到颜希安身后跟着他,这一高一矮,一白一黑,虽然对比明显,但真的是又来了一场视觉盛宴。
“公子……这、我穿这身衣服是不是太奇怪了……为什么那么多人看着我们……这件衣服也肯定很贵吧?”相比江初一的束手束脚,颜希安显得自然多了,她寻了个较安静的角落坐了下来,又唤伙计前来点单后才懒懒洋洋地回答他:“不合适吗?我倒是觉得很合适。你别担心钱的问题,我也不是白给,这可是从你以后的月例中扣。”
江初一一听这些都是有代价的,马上就放松了下来,因为与他人相处,他更怕担了别人更大的人情。“那就好……”他还站着,点了点头,又问,“那个颜公子,那我和他们一起坐了?”他指了指那边还空着个位的桌子,那是那群小厮吃饭的地方,而他们也在同他招手,想必今天中午那小厮向他们介绍了自己。
“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么?”颜希安抬眼瞧着他,“如果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并且是那个圈子的人,那就去吧,我不介意。”
江初一愣了,站在那里,他一直觉得这个公子是觉得人生而平等的,不然为何当初他会选择帮助自己,但是又为何今日会这样说?他现在第一次对自己当初坚定做下的选择产生了质疑,刚想开口反驳又听见这样一个浅浅笑着,但又给人感觉寒凉的人开口说道:“现在这个社会还不是你想讲公平就讲公平的,这个世上不公平的事情有很多,正如我坐拥财富万千,而他们不过是一个官家下的小厮,被赶出去了就什么也都没了。而且其实,人与人之间,同样存在着很多小圈子,你觉得,你和他们一样吗?和他们一样能卑躬屈膝习惯成性吗?也能腆着脸去讨好他人吗?你觉得,以你这样的性子,这样的行事方法,会想融入他们吗?如果你想看看自己到底属于哪一类人,就先坐下来,好好看着吧。”
江初一想了想,有点听不懂这些话的意思,但又还是决定看看到底如何。因为他在这一切,所谓的人情世故面前,还是太过稚嫩。
“喂!点菜没有!”有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进来,随手扶着桌椅,走得东倒七歪,方才朝江初一招手的一人中就赶忙迎了上去,生怕他摔了。
“李哥,你坐你坐。”他顺其自然地将李子奇扶到了那个空着的位子上。“那个位子,本来就一直是李子奇坐的。”颜希安努努嘴,示意方才那喝醉酒的男人就是之前谈到的李子奇。“那本来就是他的位置,我……”
“那个女人回来了没有?”李子奇坐下后先咕哝了这一句,又马上敲了一把桌子,大喊,“娘的,还不快给老子倒茶!”四五个人手忙脚乱地为他倒茶布碗。
“颜姑娘已经回来了,中午就回来了……”是中午那坐在门口吃茶的小厮。
周边人投向那桌人的眼神早都不耐,这样的醉汉,谁会想遇上?于是都加快了吃菜的动作,想快些离开,生怕这男人撒酒疯。
“在那儿呢。”那小厮指了指这边的方向,颜希安抬杯对扭过头来的李子奇笑了笑,江初一则在这一片杂乱中没听到那一个“姑娘”。
李子奇也回应了颜希安的笑,但那似怒非笑的表情中应是夹杂了许多情感,想必大部分是被压制一头已久后的愤恨,以及一路以来腆着脸伪装讨好后的厌烦,是以这一股交杂的情绪在见到站在颜希安旁边身着同样价位不凡的小少年时得以泄口并爆发出来:“娘的!哪里捡的乞丐!居然敢上台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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