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琼妃被她的话一哽,手上的力气一松,路琼逸就挣脱出去。刚到院门,迎面撞上李绛薇。
“姑......姑娘?”路琼逸一怔,“姑娘怎么过来了?”
李绛薇瞧见她手中的包裹,直接按住。
“先别走,去我屋里,我有事问你。”
路琼逸一顿,立即点头,道了声是。被李绛薇带回屋里,两人路过路琼妃时,那路琼妃看向路琼逸的眼神复杂难言。
就连路琼妃自己,都无法描述清楚自己的心情。
李绛薇回到自己房间,坐在矮几后的软垫上,而后叩了叩矮几。
“坐吧。”
路琼逸放下包裹,乖乖坐下。那模样就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可怜巴巴,不知所措。
许久后,路琼逸鼓起勇气向李绛薇求问道:“微女君离开澴涘时,能否将我带上。”
说罢,路琼逸双手按在地面,弯腰叩首,额头与地板相碰的瞬间发出的咚的一声响。
“请微女君带我离开这里吧!”
说完,又连着叩了好几次头。
“别这样......”李绛薇不习惯有人向她磕头,坐在路琼逸前的她感觉浑身不自在,“有这个时间磕头,还不如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路琼逸抬头,她的额头已多了个红印。
“我不想当术者。”路琼逸说道:“我不想去灵界,也不想当什么术者。”
路琼逸的双眼红肿,眼泪盈眶。
“我本就不是什么英勇之人,别说是面对妖魔了,就算是对着老师,也不敢用术法。”
“而且还怕痛。”
路琼逸深深地低下头。
“嗯......”
“只是怕痛吗?”
“我自小怕疼,简单的擦伤都疼得不得了。每次受伤,我都忍着不喊出声。但是一疼就掉眼泪的习惯,是真的控制不住。一哭,琼妃就说我没用,说我胆小,说我装。”
路琼逸边说边抹眼泪,“可我是真的疼,我没有装!”
“那也不用离开路家,总有其他不用战斗的地方。”
路琼逸点头,道:“我当然清楚,可是见过外面的景色后,哪里还愿意窝在这山沟沟中?我想出去看看,想去京城看看,我想和外头的人一样生活!不想再继续走祖宗留下的老路!”
路琼逸再一次磕头,道:“还请微女君成全。”
就在这时路琼妃闯进屋中,指着路琼逸骂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额头紧贴着地面的路琼逸坦然道:“我知道......”
“你这是当逃兵!”
“那又如何?”路琼逸挺直身板,朗声说道:“我的人生,我自己决定。就算被你喊作逃兵又如何?我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愿,一辈子郁郁寡欢!”
路琼逸脸上的泪已经干透,只剩下两道泪痕。
“你!你糊涂!”
李绛薇的手指叩了叩矮几后,喝道:“我知道了!琼妃先出去,我单独和琼逸谈谈。”
“是......”
路琼妃哼了一声,气冲冲的离开屋子。她离开的那一刻,路琼逸那挺直的背一下子弯了下去。
“今晚宿在我这,好好休息,别多想。”说罢,李绛薇起身准备往外走,临到门前又道:“你的事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将你带出去。”
“感谢微女君!”路琼逸再次叩首,虔诚至极。
李绛薇不想在鹤鸣院留着,漫无目的的四处走动,竟不知不觉来到嫏嬛阁内。走进主阁,见到留守于此的路琮悟。
“不是说要去学堂吗?今日我可没让伙房准备你的饭。”
“学堂那边出了点事,有些烦。”
路琮悟挪动轮椅,给李绛薇让了路,好坐下说话。
“发生了什么事?”
“路琼逸她,想离开路家。”
“哦?这倒是稀奇,可那孩子......”路琮悟笑了笑,“琼逸她早就生出去外家的心思,可惜不会灵占,没成。”
“你认得?”
“自然认得。”路琮悟笑道:“她幼时常来嫏嬛阁查阅龙神,常问我外面的事。我早有预感,她会离开路家。”
“你就不担心?”
“我担心什么?怕她离开,不留下?”
“嗯......”
“这千年来,澴涘养了多少路家人?你真指望人人都可英勇无比,愿意舍身取义?有愿意为路家的承诺付出的,自然也有不愿意的。她想离开,那就离开,没必要拘着。既然不愿担下路家的责任,摘了‘路’这个姓氏便是。”
“她想走是可以走的?”
“这一块你不熟悉。路琼逸的事交给我,我帮她处理。”
路琮悟的轮椅刚往大门挪动两步,就能到李绛薇喊道:“你打算怎么处理!”
“依照族中规矩先带她去外家,适应外头的生活。一年之后仍执意要走,便改姓离开。你觉得如何?”
“也只能这么做了吧......”
“路家缺人,但绝不能逼迫他人。有些事步步紧逼,只会适得其反。”
“老师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路琮悟继续推着木轮向前,没有回话。李绛薇只能召出《见闻》,让其浮在眼前。
以路家的习惯,有将往事记录下来存放在嫏嬛阁内。
“老师肯定知道些什么。”李绛薇敲了敲《见闻》的封面,道:“你知不知道?”
《见闻》就像是有意识一样,突然翻开,在空白的页面上显现出两行字来。那两行字是一个地址,指向的正是嫏嬛阁。
“西区的阁楼吗?”
李绛薇没有迟疑,在《见闻》的指引下径直来到地址所在之处。上至三楼,拐过一个弯,便到了一个书柜前。李绛薇伸手取出书柜上的藏书翻开,一件旧事缓缓展现在李绛薇面前。
那是路家曾经发生过的一件事。
路家的每一个人都需要成为术者,每个人都需要去灵界战斗。他们的命,生是路家,死是路家。没有其他选择,也不能选择。
总有些人,是不愿意当术者的,不愿意一生都活在路家祖训的控制之下。
在这种情况下,内部出现暴动,两派各执一词。内耗之下,是本就人手不足的路氏元气大伤,不得不妥协。
为挣自由,为救天下,两者都算不得有错。
不过是观念不同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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