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夫人将晏清越拉到身前,上下打量,见她容色端丽,举止优雅有度,不禁赞不绝口:“还是长公主会教导女儿,我看越姐儿这通身的气派,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公主娘娘呢。”
一旁的丽姑姑亦是眼中浮现赞赏之意,附和道:“县主琴声,颇有战国汴梁琴师蔡琰之风,必是经过名师调教,天资卓越,实在是难得。”
韩夫人叹了口气,打趣儿道:“可惜我家那般哥儿们不成器,不敢妄自攀附。咱们越姐儿啊,往后真真儿是贵不可言。”
春日宴尚未摆宴,太子妃人选也尚未决定。贵不可言这种话,也就全属姐妹间的闺中私房话了,丽姑姑闻言垂下眼帘,只做不闻。
容芷笑嗔道:“你呀,惯爱说笑。你家柳哥儿春闱点中探花,任翰林院修撰,前途无量,配我们家如意丫头你看如何?”
与国公府结亲本是高攀,韩夫人原以为容芷瞧不上自个儿的那几个孩子,不想此时容芷居然松口表了态,不由大喜,拉住晏如意的手,越看越喜欢:“长公主教养的孩子,必然个顶个的知书达理,我那柳哥儿有福了。”
晏如意被她瞧得俏脸通红,娇羞的垂下头,却不知想到了什么,眼中一红,竟要落下泪来。
见她如此,韩夫人心疼道:“好孩子,何故如此伤怀?可是不愿?”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如意自然是愿意的。”晏如意忙以锦帕拭泪,强笑道:“只是如意方才见主客欢怡,菜香酒暖,不禁想起了在祠堂侍佛的大姐姐,夜深露寒,不知姐姐冷不冷,用过饭没有。”
容芷似笑非笑:“你倒是无时无刻不心怀长姐。”
言语间竟是暗讽她不分场合,上不得台面。
“母慈子孝,姐妹和爱,乃长公主之福啊。”韩夫人忙出来打圆场,暗忖晏如意说这位国公长女在祠堂“侍佛”,恐怕是粉饰之言。此女必是犯了错触怒主母,才被罚跪祠堂。容芷不喜让她出来见人,也是正常。
晏如意噗通一声跪下,颤声道:“长姐自幼便因多病,怕过给我们,才被送出府去养在外头的庄子里,原是体恤我们这些弟妹,牺牲自个儿,令我们能无忧无惧,承欢母亲膝下。但每每受到母亲悉心教诲,如意都会惴惴不安,我们享受的教诲,其中有一份本该是给大姐姐的啊!故而如意暗自发誓,若长姐有幸能回府,一定要好好补偿她。”
一番说辞,感人肺腑,简直是闻着伤心,见着落泪。
韩夫人大为感动,忙起身将她扶起,直夸道:“真是个善解人意,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丽姑姑低垂的眼珠子,却不由微微一动。
这一番话,一来指出大小姐体弱无福,命里带了丧气,恐会殃及他人;二来暗指大小姐自小养在庄子里,无人教导,必然言语无状,举止粗俗;三来又表明了自己关爱长姐的拳拳之心,可谓滴水不漏。
这种技俩,不过是宫里头玩剩下的。
容芷亦是慢条斯理喝了口茶,她这位庶女嫉恨晏离非被点选入春日宴,频频找事儿,二人不合之事她心知肚明,要说晏如意真是心疼长姐,才非要唤她入宴,她是怎么都不信的。
不如看看这个小蹄子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她不动声色道:“如此,便是意丫头有心,快去快回罢。”
丽姑姑闻言起身,恭谨作礼,“不若老身随四小姐同去,皇后的宴帖,也是大小姐一份的。”
见一直沉默不语的丽姑姑都发话了,容芷挑了挑眉,有些讶异。
她原计划先替晏离非代接了帖子,再病不出席,等春日宴点选完毕,一切尘埃落定,便能顺水推舟,履行与隋庆伯府的婚约。
此刻看来,现下若是随了晏如意的意,恐怕晏离非就不仅仅是出席不了春日宴了。
她垂下眼,掩住眼底算计的光,缓声道:“丽姑姑如此有心,便劳烦了。”
那边厢,晏如意早已破涕为笑,唤来一众人等,声势浩大,便往祠堂去了。
——
快步穿行于国公府内,晏离非的还回想着轿中与苏如晦最后的交谈。
在她试探下,苏如晦毫不在掩饰其对天授的森然恶意。此人图谋,实在是令人捉摸不透。
她甩甩脑袋,想不通的事便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她从来不是自寻烦恼之人。
走着走着,她渐渐觉得不对劲。
周围太安静了。
从正门一路行来,竟没有遇到一个人。
远处似是宴饮正酣,仙乐袅袅似蜃景。身侧却是黑影憧憧,秀美的侯门景观隐没在夜色里,仿佛藏着无数不怀好意的窥探的眼。
她不由加快脚步,转眼到了祠堂,远远便看见门锁松松挂在门外,没锁。她走时门可是从外头上了锁的。虚阖的黑色门扉间透出一线光,她走时并没有点灯。光线暧昧又磊落,暗示又无辜,像是不经人事的美人斜飞出的一线眼波,将请君入瓮呈现得正大光明。
好奇害死猫。这种时候,就算门里竖着一把火蓝加特林,开门就要被射成蜂窝煤,晏离非也一定会按耐不住开门看一眼的。
开门,站定。
目光往祠堂内一扫,颠了颠手里沉甸甸的黄铜门锁,挑眉。
嗬,见鬼了。
是真见鬼——
大堂内,名贵的织金云毯子上,摆满美酒好菜。酒香肉美,美不过毯上侧卧的美貌小倌。美人儿腰肢轻扭,宽大的衣领从肩头滑落到肘间,露出大片胸膛莹润如玉。春光外露,美人儿含羞带怯,执酒冲她浅笑,眉眼含春,顾盼生情。
夜读的书生盼女鬼,晚归的燕少遇美人。
好一只活色生香的美人鬼。
眼前就是一副仙人跳红粉局,晏离非迟疑了一瞬,便听身后竹林尽头一阵喧嚣,有人笑声如铃:“丽姑姑大驾光临来送帖子,真真儿是蓬荜生辉。长姐一定十分欢喜。”声音轻快,“前面竹林尽头转弯便是祠堂,劳烦姑姑了。”
杂沓的脚步声顷刻逼近,只需再转个弯,便能看到祠堂大门。
真是赶得早不如赶得巧。
月夜,密室,骚男怨女,独处一室,烛光美酒。
一系列关键词指向清晰,绝无歧义——好一场高门贵女不守妇道放荡无耻私通偷人的大戏。
屋里那位美人鬼犹在尽职尽责施魅,“主子夜归劳乏,奴家服侍您松快松快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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