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面气浪里,隐约可见那人一身华丽而斑斓的火红云锦长袍,宽大的袖袍垂落云端,迎风摇曳,若流风回雪,飘然若仙。火红云锦上重瓣曼珠沙华熠熠华彩,枝叶交缠叠绕,繁复迤逦,极致张扬,又极致肆意。
唱声刚落,便有丝竹声悠扬响起,一弦百转,道不尽的靡靡柔情,随即乐声一变,恍若疾风骤雨,铮铮作响,又似马蹄踏地,一直踏到心里,铿铿铿铿……一颗心也不由自主跟着抖。只怕它奏得急了,心要从腔子里跳出来。
风吹云散,众人这才发觉他脸上戴了一个面具,半红半碧,煞是诡异,竟连眼鼻口出都遮掩严实,丝毫未露面容。
但这并无损其魅色分毫,那人站在那里,赤足散发,翩然起舞,三千青丝,油亮如瀑。华丽的衣袍随风招展,宛若一个绚烂又深邃的梦,让人迷乱、疯狂、妖娆的梦境。
令人只觉背后汗毛根根竖起,心里一个寒颤接一个寒颤,仿佛快要窒息。
山间魅魈,穿云过海,凌波踏浪,翩然起舞。
四周静若深水,所有人被这妖物般的美丽吸引,移不开目光,甚至忘记了呼吸。
舞到极致,他抬手,掀开面具,袖口一展,隔着悬崖陡壁,迎面抛来。
众女如梦似魇,恍恍然抬手去接,却见那面具越过众人头顶,直坠向晏离非——
晏离非眼角一抽,指尖劲风一弹,那堪堪快要落入她怀中的鬼魅面具,骤然跳起,弹开,落入她前面某个贵人怀里。
呵——
面具落定,云间魅魈一声冷笑,声音带着某种巫颂般抑扬又诡异的韵律,惊得众人紧绷得神经,骤然一松。
宛若大梦初醒,再回首,只见远处悬崖峭壁间,支出一方白玉戏台,台上空空如也,哪里还有人影。
晏离非勾起唇角,看着前面那位美妇悄悄将那鬼魅面具藏入怀中,似笑非笑。
“贵人们莫要惊慌,”宫人声音洪亮,穿透迷离地水雾,远远传开:“是督主在为皇后娘娘献舞。”
“装神弄鬼的阉狗。”那红衣女子闻言,低声愤愤道。
声音在幽冷地山间骤然放大,众人纷纷噤若寒蝉,别过脸去,装作未闻。
晏离非脑海里灵光一闪,恍然大悟。
这位红衣女子,不就是年前受“淮南贪墨案”牵连的姚家小姐姚莹莹嘛。
淮南水灾,朝堂拨款数万两钱银渺无音讯,饿死灾民十万余人,惨不忍睹。
这桩贪墨案由东厂查办,证据确凿,铁板钉钉,罪魁淮南刺史姚政宇押解回京,被苏如晦关进米缸,活活饿死。
多么讥讽地处决方法,将这巨贪蛆虫关入米缸,置于丰饶的粮仓之中,眼见谷米在侧而不得食,如十万灾民,见生机在望而不得活。
当时按照惯例,给她传递京中消息地商祁,难得在这条消息简报下题字赞许——
督主此案,大快人心!
认识商祁十来年,没从他口中听到过一句好话的晏离非,瞬间酸成柠檬。
苏如晦这人就是这样,即使行的是为民除害的正义之举,也偏要用酷烈手段,折磨人的方式千奇百怪,闻所未闻,势必要为自己凶残的名声添砖加瓦,生怕御史台那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做的老顽固闲来无事,缺乏弹劾对象。
可他完全不在乎这些。也许督主的恶趣味看来,令人畏惧,比令人敬重,要有趣得多。
正想着,眼前豁然开阔,迎面是大片的汉白玉铺地,一块嶙峋的巨石贯穿峡谷,横踞头顶,龙飞凤舞三个大字——“桃花谷”。想必就是举办宴会的场所。
众人纷纷下轿,早有宫女列队在此等候多时,见状依次上前,接引各位贵女入宴。
晏离非跟着人流,抬脚欲走,便听身旁有人低声唤道:“晏小姐,留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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