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在滔滔不绝地议论补偿款的事,又扯到楼上楼下邻居谁家比他得的多,一直在抱怨他们走关系拿到了更多的补偿款,而自己家没啥硬点后台,多数亲戚祖上三代都是农民,好一点的也不过是个小老师、小科员而已,所以在拆迁的问题上沾不到多少好处。
“诶!咱们家祖坟怎么就不冒点青烟,生了个没用的女儿,打工时挣不到几个钱,嫁人时放着大官员不嫁,跑去嫁了个穷小子。”
妈妈看了女儿一眼,十分不屑,“要是当年听了老娘的话,现在,咱家就不用愁了,让你老公打点打点,房子就能多分几套了,你现在也不用这么寒酸了,锦衣玉食、端庄优雅地做个贵妇。”
李雪晴妈妈用力拍了女儿身上的衣服,眼神厌恶,“你看看,这穿得跟个乞丐似的,看了让人烦。”
哥嫂还有爸一个个眼神都十分鄙视,十分嫌弃,都觉得这个女人给家里丢了脸了。
李雪晴卑微地地下了头,十分委屈,“妈,当年你给介绍的那个当官的都四十五岁了,那时我才十八岁,那男人长得又吓人,我和他怎么在一起嘛?”
“哦……你嫌人家年纪大、长得丑,人家看得上你就不错了,你也不看看你长啥样,什么都没有,打工两年就只给我挣了一万块,还好意思嫌人家,不想着给家里寻个好女婿倒想着给自己找个好老公,自己倒是快活了家里呢?你看看之前家里那日子过得多苦,娶个老婆还倾家荡产,要是你嫁了那个当官的,家里也不用等到拆迁日子才好过”
“妈——你别说了!”
李雪晴怒了,却只能压制住自己,口气态度一样不能少,一定不能闹掰,一定要借到钱。
“我一直都很后悔没有听妈的话,但是现在也生米煮成熟饭了,我都有孩子有老公了。”李雪晴忍着这个心里只有钱的妈妈,讨好她。
“妈,我想和你说件事。”
李雪晴在心里想了很久终于说出口,她知道就算爸妈哥嫂很有可能拒绝她,但她一定要试一下。
李雪晴妈妈努努嘴,“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我想跟您借点钱!”
妈妈反应激烈,“什么?你要和我借钱?不行,老娘没钱。”
哥嫂和爸爸听见也纷纷说起小妹的不对来。
“原来小妹三五年都不回一趟家,这一回来原来是奔着钱来的,这消息还挺灵通的,知道家里拆迁了就赶回来分钱的,是不是?”
大嫂语气嘲讽,表情冷漠。
大哥更是一句话回绝了,“你听谁说外加女可以回来分拆迁款的,女人就是个赔钱货果然没错,爸妈就不应该一把屎一把尿地把你拉扯大。”
“大哥你说什么呢?女人怎么了?你不是从女人肚子里出来的吗?说这话你还有没有良心。”
李雪晴眼神凌厉,生气得双手有些不由自主的握起来。
腿脚不便的爸爸颤抖着站起来,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女儿脸上。
“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分家产这种大逆不道的事,你竟然敢提出这要求,还敢骂你大哥,你还有是不是爹娘养的?”
李雪晴眼眶发红,干净整洁的发型被弄得凌乱不堪,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怨妇一般,本就不招娘家人喜欢,哭起来就更加令人厌恶了。
“你哭什么哭?不就说了你两句?你爸也只是轻轻打了你一巴掌而已,还敢哭?再哭我一脚踹你,把你赶出去。”
李雪晴妈妈嘴巴叨叨地,手脚不停的摆出“教育”女儿的动作。
“你说你要借钱,家里这才刚拆迁你就来讨钱,这是一个女儿对父母兄长做的事吗?你向来做事只想到自己,你有没有想过你爸妈和哥哥?”
她最后再补了几句,“家里的钱全部都是你大哥的,你一毛都没有,别问我为什么?谁让你是个女人。”
“我没说要分家里的钱,我只不过是跟您借点钱而已,没有要分钱,借了还会再还的。”
李雪晴抓着妈妈的衣角,用乞求的态度和她借钱,可是被妈妈一脚踢开,把她踢倒在地。
李雪晴不放弃,继续哭诉她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我老公开赌场被抓进去坐牢了,又借了高利贷,现在我真的很难,那些放高利贷的人找到了你外孙,拿他的命来威胁我,要我赶紧拿钱赎人,如果我三天之内凑不齐八十万,我儿就会死,还有儿子的爷爷奶奶。爸、妈、大哥、大嫂,求你们借我些钱吧!多少都行。”
李雪晴哭得几乎都在地上打滚了,娘家一家人无动于衷,完全没有动一丝恻隐之心。
妈妈甚至有些不耐烦,把李雪晴撵出家门,门关上,终于听不见这个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了。
“终于走了,我就猜她一回来准没好事,不让她进家门你们还非不听,让她进家门,看看,进家门的是个讨债鬼。”
娘家一家人正在为赶走回来借钱的女儿而高兴,第二天这妈妈还跟邻居还叨叨,“我为了这个没良心的白眼狼付出了这么多,没得到一丁点回报,我可以不跟他计较,她只要真心实意认个错,不再谈借钱的事,我还认她这个女儿。”
李雪晴把自己描述成天底下最好的母亲,左邻右舍都被她感动死了,纷纷指责这个女儿没良心。
李雪晴往娘家门口吐了一口口水,瞪着门口贴的对联横幅——家和万事兴,“呸!你们不配做我父母,我受够了,一定会让你们付出应有的代价。”
李雪晴从此和家人一刀两断,再无挂念,眼下只有救出儿子,救出公公婆婆,唯一的办法就是和那些人砍价,只有钱少一点,她也许还能想办法凑齐。
天已黑,又浪费了宝贵的一天,还有几千块钱,真是白瞎了眼,还以为自己再怎么样都是爸妈的女儿,多少都会借些给她。
李雪晴赶紧订了回公公婆婆家的车票,那也就是她唯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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