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这般问,自是无人敢说认识;再说这两个人头,被用石灰腌过,早已变得灰白,哪还有几人能认识。
崇祯皇帝见无人答话,便自顾自的道:“此二头,散发者,乃李贼麾下猛将项潜,此人又叫项伏鹏。”
崇祯皇帝从御座上站起,走下台阶,来到第二颗人头前,道:“至于这颗长须的嘛,怕是在场有的臣工已然认出,此贼乃是我大明原来的总兵马科!”
崇祯皇帝话音一落,在场臣子却都吃了一惊,这几日上朝,除了日常的劝说崇祯皇帝将朱慈炤召回外,那最多的便是修著《忠奸录》。
这本《忠奸录》,乃是为了记录自崇祯皇帝登基以来在历次战争中,包括北京城陷落之战中,出现的忠臣和奸臣而修著的,目的就是为了惩恶扬善、宣扬忠义。
而这马科,乃是不少臣子火喷的对象,不曾想,前几日还曾喷过这厮大逆不道、当诛九族,今日,这厮的狗头便被端上来了。
当真是……
当真是世事难料啊!
只是……陛下何时有了这等手段?
想那马科传闻投降李自成之后,被封伯爵,不仅没有被收了兵权,还听闻其颇受李自成重用,陛下是如何杀了他呢?
众臣子思之却是难以想通。
“哈哈哈哈,真是大喜事,真乃大喜事,此乃端午祥瑞也,臣贺喜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忽然一声大笑,却是路振飞开口。
他这个人,乃是皇党,崇祯皇帝解了气,他自然也是无比畅快。
而且,从马科的这颗头颅上,他还看出了许多,比如说,这人头必是永王殿下献上,再比如说,永王殿下实力已是不弱……
路振飞这般一笑,这些心思各异的大臣们,暗骂几句路振飞拍马屁,这才纷纷贺喜,齐呼万岁,什么天佑我皇,什么天佑大明,什么大明当兴等等等等。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着实热闹了一会儿,仿佛这两颗人头已经不是马科和项潜,而是李自成这个贼首的人头似的。
崇祯皇帝就这般负手站着,听着周围之人的恭维之话,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让人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直到声音渐渐变小,崇祯皇帝才虚空点了点面前的人头,道:“诸卿就不想知道是如何杀了这马科,马科的人头又为何跑到这来?”
呃……
崇祯皇帝这般一问,却是把在场的大部分大臣问得懵了。
你如何杀了马科,我们是好奇,但想来,左右不过是你那些锦衣卫番子干的。
你在皇城之中,我等正人君子看护的好好的,既没有政令发出,也没有调令调集几个镇的总兵前去收复失地,这还用猜吗?
难不成是您皇帝老人家梦游杀了马科?
一部分臣子却是心中暗笑,如此简单的问题,却是难不倒我等。
只是他们没有在意,少有的几个明白人,此时脸色都不知变了几变。
无论明白还是不明白,这个时候崇祯皇帝卖关子,自是无人可以戳破,全都是一副洗耳恭听状。
崇祯皇帝见无人答他,似是猜到了这个情况,一字一字道:“为大明,为朕,献上如此大捷的,非是外人,乃是帝子皇孙,朕之四子,永王朱慈炤是也!”
什么,竟是留在北地的永王?!
就那个十三四岁的四殿下?!
这不是假的吧?
很大一部分大臣听得心中惊讶,脸上自然而然也是不信之色。
崇祯皇帝将众人的表情收在眼中,不屑的哼了一声,咧了咧嘴角,坐回到御座之上,接着道:“诸卿没有听错,便是那个护我周全、送我南下,后又返回北地,经略抗击李贼之事的永王朱慈炤!”
“往昔你等常常劝诫朕,说什么前车之鉴,说什么唐宗宋祖,说什么无用之谈,如今如何?”
“项潜,李贼麾下之大将也,有万人敌之称,随郭升收取山东,无人敢战,狂妄之极,朕子斩之!”
“马科,虽是叛乱之臣,却也有神伟之力,往昔朕用之,须得好言抚之,银子不可缺一文,纵使如此,京师一战,仍旧叛变,朕实恨之,奈何其远在天边,有心无力,亦无将士可效命,然今日,无废钱粮财物,朕子斩之!”
“往日里,你们数次说些永王不可留在北地的话,然而今日朕问尔等,尔等之子,可为朕斩这二人否?若有,请换之!”
崇祯皇帝说到最后,声音已是十分嘹亮,再加上大殿的回音和共鸣,听到众大臣耳里,已经是嗡嗡作响。
特别是崇祯皇帝最后一问,你们有没有儿子能为我斩杀这二人,如果有,请把我的儿子换回来。
更是无一人敢答话!
唯有一旁垂手站着的韩赞周,看着崇祯皇帝含泪的龙目,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皇爷,这是想孩子了。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崇祯皇帝的这番问话,让人好回答也不好回答。
好回答,只需说我儿子可以替代殿下,将自己的儿子派到北地那兵乱之地去,那便行了。
不好回答在,人人都有舐犊之情,你皇帝的儿子,为大明卖命那是天经地义的,我的儿子岂能去那等危险之地,必是不可以的。
崇祯皇帝点着头儿看了看一个个噤若寒蝉、垂首而立的臣子,心中越发不屑,看谁都感觉不顺眼。
又想想自己儿子在北地拼搏,为这些獐头鼠脑之辈换来了平安,更是心中不爽。
便朝一边的韩赞周道:“你且记下了,日后若再有人言将永王召回,或攻讦永王者,就让他的儿子、孙子去北地试炼一番,让他们看看,是不是什么人都能有此战功!”
“还有,你新招揽的那些番子,且都放出去,朕倒想听听,这些时日到底是谁在坊间,说些风言风语!”
“是,奴婢记下了!”
韩赞周快速的应道。
无论是东林党,还是皇党,亦或是其他小党派,听到崇祯皇帝此话,却是彻底明白,永王已经无人可以置喙了,崇祯皇帝这是要大力支持永王。
……
而此时在后宫之中,张皇后却是焦急的等待着,她已是知道崇祯皇帝因何召集臣子,之所以如此焦急,却是因为她想听听崇祯皇帝在朝堂之上,会说些什么。
她已经派了小宫女去打听了。
没错,朱慈炤在北地经略的消息,是她悄然放出去的,朝堂之上,整日这般热闹,谏言朱慈炤之事,也是因为有些臣子快速成为了亲太子一派的原因。
而为了能在储君面前崭露头角,这些人势必要在太子面前露露脸儿、做做事,甚至要当太子的马前卒,为太子扫除登基的一切障碍。
而朱慈炤,便是如今的最大障碍。
至于崇祯皇帝的另一个儿子,胖乎乎的定王朱慈烔,早已是被众大臣忽略了,这个定王殿下不仅是当今太子同父同母的弟弟,而且胸无大志,来到南京城个把月,名声便已在外,南京城里的纨绔子弟,送其外号“三好王爷”。
要问是哪三好,却是好吃,好色,好玩!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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