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店里,梦周、璟溶、鹤山和盛岚一行人围坐在桌边。盛岚将王世如和侍卫那番交谈转述一番后,梦周疑惑道,“这王世如为何在常氏宅院制造这般假象?难不成他是想隐瞒什么?”
盛岚道:“我之前听过一些说法,或许于此有关。”
梦周道:“说来听听。”
盛岚,“听说前两年间,边城前后曾失踪过三个少女,而且这三个少女都是在常氏宅院附近消失不见,可后来无论官府如何调查,失踪少女始终没有任何下落,前任官府大人也因此事被撤官。后来,本应卸任回乡的王世如不知何故被调任至此地,接了这桩悬案,可惜还是没有任何进展,不过,从王世如接任以来,边城倒是再也没有发生过失踪案件。”
梦周敲敲桌凸自念道:“在常氏宅院附近消失不见,王世如接任后再未发生过失踪案件,你可知这常氏鬼宅之谜?”
盛岚转开目光,倒杯水道:“不知。”
梦周:“这事听来奇怪,是要好好查查,这样我们分开行动,我和鹤山去打听常氏和那三个失踪少女之事,淮之兄就负责调查王世如调任之谜。”
盛岚站起身道:“我会跟着王世如。”
“如此甚好。”
梦周站起身道:“那就有劳盛姑娘了。”
盛岚走后,鹤山才开口说话,“你还真是不安分,白天那么折腾,晚上还要搞一番动静出来。”
“你也看见了,那盛姑娘都追到我房里了,我还能怎样?”
鹤山气道:“那还不是因为你掺和在这一团事里,你只要收起那悬壶济世的心,这日子说不定还能安分几日。”
梦周:“哎呀,你不是在找人吗?反正我们都是打听消息找人,这多问问旁的消息总是没坏处,万一有什么新方向能找到那位林姑娘呢,你啊,就是喜欢一条路走到死,天黑也不知道往光亮处挪挪。”
“那你自己就好好打听吧。”鹤山说罢推开房门离开。
梦周看一眼璟溶叹口气,“这缺心眼担心人的方式总是这么不讨人欢心,将来可怎么讨姑娘啊。”
璟溶无奈道;“你惹了祸还一大堆歪理?”
梦周可怜道:“我那不是没办法嘛,盛姑娘的脾性你多少也知道些,我一个弱女子,哪有什么还手之力。”
“弱女子,我看你今晚挺厉害,那布娃娃不都叫你‘碎尸万段’了。”
梦周来了精神,“所以师父你看,我还是有可塑的地方的,只要你愿意传授我那么几招,我肯定能举一反三,将来可就是你的得意门生。等这名声打出去,你将来还能开个武术班子,到时候你就拿的是两份银钱,简直一举两得,怎么样师父,你考虑考虑呗?”
璟溶敲敲桌子,“我现在说的是这个吗?”
梦周泄了气,撇嘴道:“不是。”
“你自己都说了保命要紧,为何今晚还要冒险?”
梦周很委屈,“我本身是打算明晚唤你去的,可谁知盛姑娘忽然插了这么一脚,我一想盛姑娘武功高强,我们也算半个老熟人,就跟着去了呗。我哪知道看走了眼,盛姑娘武功确实不足以让我们俩全身而退。”
梦周顿两秒,正色道:“不过这样也不算全是坏事,至少我今日知道盛姑娘功夫深浅,现在一时吃了亏明日肯定长记性。”
璟溶道:“你理由这么多,今天怎么没和那些黑衣人讲讲。”
“我讲啦,可惜妾有情郎无意啊。”
璟溶呛一下道:“又开始胡言乱语。”
梦周没心没肺的笑笑道;“好啦,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万事小心,你就放心吧。”
璟溶叹口气,“早些休息。”
“好~”
窗外月明,一方小院里,酒香满院。
“主子,公子的人来了。”
伶儿晃晃手里酒,像是醉了一般应道,“恩,请进来吧。”
不时,一个身着黄衣的女子走进,看见伶儿模样,阴阳怪气道:“你还真是好雅兴。”
“不然呢?”
那黄衣女子上前一步,皱眉道:“你明知公子早就吩咐过这段时候你不得插手任何事务,为何还私自去常府。”
“我干什么,与你何干?”
“你我都是公子的人,为公子尽心办事,可你今日这番作为若是被公子知晓,知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伶儿放下酒,一步步行至那黄衣女子身边,笑的一副天真烂漫:“你要告发我啊。”
“是,我确实要这么做,不仅如此,连你之前的作为一个都少不了。”
“威胁我?”
伶儿说着拍拍手笑道,“好哇,那你请吧。”
“疯女人。”
那黄衣女子说罢转身欲走,忽的她眼角闪过一丝寒光,还未等她躲闪,那把匕首就狠狠插进她的身体里。
“你。”
伶儿转转匕首,眸子里一片冰凉,声音却温柔的像在安慰个受伤的孩子。
“我只知道,只有活着的人才有资格说话。还有,下辈子别穿这个颜色的衣服了,不适合你。”
烛火下,那双眼逐渐放空,一身黄衣失了颜色…
璟溶回了房间,就瞥见立在角落里的三七。
“公子。”
璟溶看向许久未出现的三七,道:“你近日是碰见什么难缠的事了?”
三七垂头,面上有些难堪,“公子恕罪,三七定会收拾好手边杂事。”
璟溶看看三七,道:“谢迟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因刘意一事,水杨帮不仅被罚了银钱、撤了所有暗点,官府还调派人手对水杨帮几处分帮点进行为期一月的调查监控。对于这些要求,谢迟不仅一一都应承下来,还在官府修建的水利工程里捐了不少银钱。”
“高和呢?”
三七道:“自从刘意出事,高和对谢迟巴结的紧。属下调查过,水杨帮实际被罚的银钱和上缴的银钱数目大不相符,但最后上交的册子上,这些都被人补上了,所需的大半亏空皆是从高和往日贪的银两所出。而所谓调查监控,也不过是谢迟借高和只是排除异己。除此之外,属下查过,谢迟插手的官府工程正是上头这两年颇头疼的小山源兴修水利一事。这桩水利工程,地方官府从一开始就上报缺银子,拖了两年迟迟不见完工,但自从谢迟插手后,这工程总算有了进展。”
璟溶道:“看来谢迟之所以没连着刘意端了高和,果然是有后手。”
“公子说的是,现下正值水杨帮内有不安之时,留着高和的确能替他做不少事。只是,这一月一过,待水杨帮帮稳,这工程也上了手,只怕是高和有命难活。”
“派几个人暗中保护,半月一过,我会给你证据,让京都发令带高和回京审判。”
“是。”
璟溶敲敲桌子道:“林谙和江庭远那边有什么消息?”
三七从怀里掏出两封信递给璟溶。
璟溶看过后,沉默一时道:“告诉林谙此事重大务必谨慎。至于江庭远,带话给他,按部就班莫被人带偏了方向。”
“是,公子。”
“还有,传信给京都,叫人去查查当年举荐高和和推举王世如任职之人是否有李家插手。”
“是。”
交代完事情之后,璟溶才偏头指指三七耳朵,问道:“受伤了。”
三七难得脸红,摸摸耳朵有些尴尬,“意外。”
璟溶站起身从柜里拿瓶药扔给三七,“做事小心些。”
“是,属下明白。”
第二天,梦周生个懒腰往鹤山房里去,谁知她进了房里早已没了鹤山踪影,连带着小空也没了影子。她正无奈之际,眼一瞟就顺见楼下璟溶身影。
“淮之兄。”
“你起来了。”
梦周坐下拿起个包子边吃边道:“你看见鹤山和小空了吗?”
“他们一早便出去打听消息了。”
“好吧,那你呢,你一会可有什么事?”
“尚无。”
梦周来了精神,“刚好。”
她说着拍拍手站起身,“干活喽。”
长街上,璟溶眼瞧着梦周窜串在各个摊点前,话没问几句,点心倒是白尝了人家不少。他忽的就想起鹤山曾说起梦周活像只疯兔子。
璟溶心生无奈,上前提溜住梦周衣领,提醒道:“你不是还有正事要办?”
梦周眼睛从铺面上挪开,一脸真诚,“恩,我在办啊。”
“那你打听出什么了?”
“常氏宅院这事隔了有些年头,所以我也只听个大概轮廓。不过,有人倒是给我们指了条明路。”
璟溶随着梦周七拐八拐走进条巷子,巷子尽头,靠墙坐着个衣衫褴褛的老乞丐,戴一顶破竹帽,面前还放着个脏兮兮的瓷碗。
碗中叮铃转一圈响声,那老人慢慢睁开眼,混沌的眼中还带着三分睡意。
“老人家,同你打听个事呗。”
那乞丐看一眼碗,哑声道:“不知小公子想打听什么事?”
“常氏鬼宅。”
“那说来话长,你想听什么?”
梦周席地而坐,又往碗里放块银子。
“愿闻其详。”
那乞丐瞥一眼破碗动动身子,缓缓道:“常氏主事常德同其妻子原是对小纺户,后因布匹发家,常氏布料生意昌盛的时候,甚至一度做至京都。后来常德从京都回边城之时意外身亡,只剩家中孤儿寡母,而原来应下京都的生意也因此搁浅,后来,常氏家变,再加之生意的折损,常氏一度难以维系。”
梦周道:“常德身亡,难道常家子嗣或是他的手下竟无人可依?”
“常德膝下只有两个尚未出嫁的女儿,无力撑起大业,加之常德这人早年时吃了不少亏,所以任何事都是亲力亲为,几乎不借他人之手,旁人很难入手常氏的布料生意。”
梦周;“那后来呢?常氏为何变成了现今这副模样?”
“后来有一段时间山匪猖狂,又正逢常氏衰弱之时,这山匪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大一块肥肉,在劫掠过程中,那山匪头子见常家两个姑娘生的俊俏,便动了贼心,奈何那两个姑娘誓死不从,惹恼了那山匪头子,后来那些山匪不仅将常氏洗劫一空,还下了狠手灭了常氏满门。”
梦周一惊,“竟有此事。”
那老乞丐扶扶帽子道:“不过,几日后那些山匪就被官府端了老巢,全部处斩了。没过多久,负责督办此事的官府老爷也被下了牢狱,惨死狱中。”
梦周:“为何?”
“因为就在那些山匪被处斩后,有人匿名上报了官府老爷和山匪的来往通信,官府老爷假造了常氏违法的罪证,常氏只剩几个弱女子到时碍于罪证必不会大张旗鼓,只能屈于官威。官匪约定好不伤常氏众人性命,山匪得手后双方财物两分,山匪得此一票离开边城,官府老爷也好往上交代。但后来山匪掳走所有财物,还放言威胁官府。于是官府这才一举灭了山匪。”
那老人说着叹口气,“这其中,最过冤枉的便是常氏了,辉煌时也曾门庭若市,落魄时竟得这般下场。”
梦周沉默两秒道:“那老人家,你可知在常氏宅院附近失踪的那三名少女。”
“以前常府姐妹常在府里办些茶会诗会。失踪的那三个孩子是那的常客。当年常府被灭门的时候,还有人感叹她们命大逃过一劫,谁知世事无常,她们终究还是躲不过。”
“躲不过?”
“是啊,当年常府被灭门的时候,在场的不止常氏姐妹,还有平日里同她们姐妹二人一起玩闹的几个姑娘,只不过那群山匪心狠,为了掩盖他们的丑行,后来一把火将这些姑娘都烧了,最后也没留个囫囵身子下葬。还有那三个孩子,至今不知所踪。所以后来常氏闹鬼时,人们都说是因为这几个姑娘心生怨念,不得瞑目啊。”
回去路上,不知怎的梦周转着转着竟走到了常府门前。
黑夜里,万家灯火它只显得孤寂,白日里却更添了一分萧瑟。漫天春光里它就像个格格不入的外来客,独对一空池惆怅。
“你说,常氏姐妹还有那些姑娘真的死了吗?”
“不一定。”
梦周点点头,“所见略同,不过这件事里还有一个关键人物要查查。”
下晌,梦周拉开房门就见盛岚站在门外,她喜道:“我刚还想出去寻你,没想到你这就来了。”
“先让我们进去。”
梦周偏偏头就看见盛岚身后还跟着个头戴笠帽的男人,她忙的让开。
待梦周唤了璟溶来,那个男人才摘下笠帽道:“在下王献文见过诸位侠士。”
梦周挠挠脑袋看向盛岚,盛岚开口解释道:“这位就是边城前任刺史大人。”
梦周恍然,“原来是王大人,在下失敬。”
王献文摆摆手,“那都是过去了,我现在只是个教书的普通老百姓罢了。”
盛岚道:“这些先放放,时间有限,我们先说眼前事。”
听及此,往献文立马正色道:“王某听闻各位在调查常氏一事,有些话必须要当面同各位讲。”
梦周看一眼璟溶,冲王献文道:“您请讲。”
“当年我被撤官并非是因为迟迟查不出少女失踪案,而是我找到了这桩案子的线索。”
王献文停顿几秒道:“那时候所有人都以为常氏灭门,山匪剿灭,刺史入狱只是官匪勾结罢了,可后来我在整理卷案的时候发现仅凭当年山匪或是刺史一边之力,根本不足以促使后面惨案的发生。”
盛岚道:“你是说这里面还有一股力量在操纵这两边。”
王献文点点头,“与其说是一股外力,不如说它是张网。除此之外,我当年被罢官,绍光一事,各位在常氏发现的那三个少女还有京城的琴师也同这张网有关系。”
梦周看一眼璟溶,冲王献文道:“所以这些年你一直没放弃过追查常氏的案子?”
“是,这些年我一直放不下这桩案子,可我顺着这桩案子越查就越心惊。”
王献文说着看一眼璟溶道:“常氏灭门案不过是个引子,牵扯在这件事里面的势力颇为复杂,有邻国的势力,有京都的大商派,还有,朝廷大臣。”
梦周心一惊,王献文说着从怀里拿出几个信封放在璟溶手侧,轻声道:“这是王某这些年的心血,话已至此不说其他,王某也算是对常氏有个交代。”
王献文说着站起躬身道:“在下还有个请求。”
盛岚看向璟溶,扶起王献文道:“你只管说便罢。”
“我的恩人,王世如王刺史,他年事已高实在经不起折腾,在下只求他老人家能安享晚年。”
璟溶敲敲桌子道:“王世如被调任至此同李家脱不了干系。”
王献文沉声道:“王刺史一生行事磊落,绝不会借此谋私。”
“此事一出,朝堂必有动荡,牵扯其中者不可能全身而退。”
“在下知其中厉害,事已至此,必当万死不辞,只求换个无愧于心。”
话毕,屋中忽的就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就在梦周快喘不过来气之时,璟溶终于开口淡淡应道:“好,就依你所言。”
盛岚带着王献文离开后,璟溶转身就见梦周默默站在窗边,绞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怎么了?”
梦周偷瞄一眼璟溶,低声道:“只是觉得刚刚的你,有些陌生罢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怎样的?”
“我不知道。”
璟溶顺顺梦周头顶的一撮呆发,柔声道:“没关系,来日方长。”
“啊?”
正当梦周迷惑之际,房门被一把推开,小空气喘吁吁站在门外,道:“梦公子不好了,盛姑娘她,她带的那个人被劫走了!”
三人随着盛岚留下的印记一路追至城外,在间破庙外总算发现了盛岚的身影。
梦周扯过小空,冲璟溶道:“我带小空藏起来,你去帮盛姑娘。”
盛岚分神看一眼王献文的功夫,那蒙面人提剑直冲盛岚心口而来,盛岚眉眼一紧,侧身往外滑开。
叮一声脆响,石子冲撞在剑身上又弹落在地,蒙面人手中剑一偏,忙的回旋撤步。
这端,盛岚左胳膊被道气力一带,踉跄停住步子。
那蒙面人看向盛岚和璟溶,冲身后招招手,破庙里瞬间涌出七八个蒙面黑衣人。
盛岚见此,攥紧手中剑道:“这些人来头不小,何况你身上还有他们想要的信件,恐怕不好对付。”
“那要看他们有没有这个命来拿了。”
听此,盛岚看向那群黑衣人,冲璟溶揶揄道:“也是,淮安王若失手,恐怕有人要对你这师父失望了。”
“江庭远。”
“无聊!”盛岚脸色一变,提起手中剑向前冲去。
天色愈发暗淡,破庙外一对白、紫色身影交互在暗色中,声声刀剑碰撞在空气里,血腥气逐渐蔓延开来。
梦周心中急切,问向小空道:“你刚说鹤山去官府找人了,他怎么还没来,不会是又出什么麻烦了吧。”
“梦公子你别急,鹤山哥哥他肯定会来的。”
梦周道:“小空,你在此处藏好,我去后面看看可有官府的人来。”
“梦公子你千万小心。”
“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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