尭王刚才还迷茫困惑的目光,现在又变得目光如炬、炯炯有神,朝向了自己的儿子。
“不要对寡人说你做不来,寡人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事情。本来将你叫到这前线来就是为了磨练你。现在你就放手去做吧,尭国今后会走哪条路、如何发展都是要由你来决定的。”
尭王又恢复成了以往的那个严父,不允许他的孩子有任何的异议和反抗,而此时的尭子册也不敢多说一句话,默默地点了下头,拱手躬身称是。
“太傅、融将军,也希望你们能好好辅佐我儿子册,教导他。寡人不会把自己的思想灌输给他,尭国每代君王都应该有自己的治世风格。但你们不同,你们有权利、有义务对他说出你们的想法,就算与他针锋相对也无妨。”
“陛下,难道您真的要抛开一切公务去……”
“太傅,寡人累了,想要休息一下。”
元墨脸色有些泛白,但见到尭王那一脸决绝,也只得无奈地皱紧了眉头,他不满地目送尭王离开的背影。
窗外的天色已完全暗下,会议的内容与结果让众人感到意外不已,心中的震惊也绝不亚于他们的主上,以至于待尭王离开后很久,众人仍旧留在原地不知所措。
一百四十万大军已经征调完毕,将士们业已整军待发,但他们的最高统帅却突然要弃他们而去。
一直战意十足的融丕,此刻心中也涌上一股凉意,前一刻还自信满满必能拿下涞洲,但此刻,他已不这么认为了。
尭国能在几百年间吞并数十个国家,将自己的领土扩张成穷奇大陆之最,靠的就是尭王的带领。
自啸通王时起,尭国兴起也开启了常年的征战扩张,啸通王带领的尭国军从未打过一场败仗,一直都被尭国人奉为圣君。而他的继任者凌威王,也就是尭敬屾,也继承了他父亲的勇猛和果敢,将尭国的版图继续扩大,国力也达到了历史顶峰。
不管在军队中还是在朝政上,凌威王都建立了部下们对他的绝对信任与忠诚。
但是这次……
融丕紧紧攥在手中的拐杖“咔咔”作响,被咬着的嘴唇也出了血。他不愿接受在自己心中一直强悍又霸气十足的主上,刚才那一脸忧柔与脆弱,那不是一位霸者该有的表情。
他想要责备却又无法发声,因为他也隐约感觉到,凌威王的那股霸气和啸通王的不同。一旦失去了产生那股霸气的源泉,他所敬仰的主上也只是变回一个普通人,一个情感丰富的普通人。
“融将军!我们得再去劝劝陛下才行啊,临阵换帅于我军不利,将士们要是知道陛下突然不上阵,必定会有所猜忌,会影响我军士气。”
几位军官走了过来,对着融丕都是一脸困惑与不安。
看着融丕默不作声,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有些犹豫。又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位稍稍年长一些的军官才开口道:“我们知道陛下一旦下了决定,劝说很难。而我们这些武将在陛下面前人微言轻。说到劝说,还得是融将军出马才能说得动陛下啊。”
其他几人都跟着附和。但融丕却哼笑一声,接着便用拐杖狠狠地敲打了几下地面,道:“这样也好!”
“什么?”
众将一脸雾水,看着脸色不佳的融丕。
融丕皱着眉头,恨恨道:“不管是普通士兵还是陛下,只要心离战场,那也没有必要再上战场!”
留下这句话后,融丕带着一身怒火,拖着伤腿离开了议事厅。
“融将军?”
众将似乎有些吃惊,没想到执拗的融丕这次会这么轻易就放弃。
融丕离去后,众人还在他们主上已经不在的议事厅内,驻留讨论了许久。但不管他们对结果满意也好、不赞成也罢,他们都知道,现在已经没有人能改变主上的决定。
众人带着各种情绪终于慢慢散了去,最后只剩下子册和元墨还站在原地,各自思考着事情。
半晌,元墨慢慢转过身,望向了他的徒儿,眼神中充满着复杂。
“本以为殿下会一点一滴的进步,但老臣等来的却总是失望。就是因为殿下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动摇了陛下的心,现在让我国军队处在进退两难的境地。本来能够轻易打赢的仗,现在也成了未知数。”
说着,元墨叹了口气,“希望今后殿下您能够谨言慎行,作为尭国未来的继承人,您的言行不仅会对部下,甚至对整个国家都会有影响。”
对于元墨的质疑,子册不以为意,道:“我不认为我说过一句不该说的话,我说的,是父王一直都想知道的事情。”
“陛下想知道的事?”元墨露出了讥讽的笑,“陛下一直都在筹划如何拿下整个虹国,难道殿下有好的计策?”
“整个虹国?”这次是子册露出了讥笑,“我之前也确实这么认为,但刚才父王的举动让我明白了,他根本就不在乎能不能攻下虹国,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叔父的安危更重要。他是尭国的王,这场战争不能停,所以才会丢给我。”
子册说着撩了撩自己的头发,继续道:“父王找了叔父二十多年,不可能蛛丝马迹都未寻到,父王肯定早就怀疑叔父是在虹国人之手。再次挑起和虹国的战争,不过是想要夺人罢了。”
“一派胡言!”
元墨气得胡子都吹了起来,但子册心中已有定论。
“虹国当然是故意泄露消息,就是要看看父王的反应”,说着,子册竟笑了起来,“虹国压中了,父王在战争和亲人中选择了后者。”
“请殿下慎言!”
子册止住了笑,看向元墨:“太傅应该清楚,父王到底是为了什么发起这场战争。”
“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我们尭国的进一步壮大,其他什么都不是!”面对子册的感伤,元墨不以为然,仍旧言辞冷酷,“殿下您脑中的杂念实在太多,老臣已经告诫过您多次,不该想的事情就不要想!”
说着,元墨又叹了口气:“如果当年陛下能够狠下心,遵守尭国王室一贯的原则,那么就不会出现今天这样被动的局面,陛下本人也不会有这些苦恼了。”
子册皱紧了眉头,显然元墨的话让他很不舒服。眼前一阵眩晕,兄长子弼的身影又出现在眼前,他面带笑容,似有话要说,但还是没有张口,慢慢转过身,最后消失在视野里。
这样的情形,子册经常在梦中遇到,每次都会让他心如刀绞。
此时也不例外,不同的是,此时并非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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