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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上 一夜枯败美人泪 一箱豪华小人骄(1 / 1)

吃完饭看完电影,一行人回家后九点半了。钟雪梅安顿好弟弟学成,自己回小姨的出租屋去了。学成跟着仔仔钻进房里说说笑笑。老马累了,神思困顿,右脚微微肿痛,他一进屋先坐在离家门最近的餐桌旁喘气。

脚旁的纸箱里堆放着他最珍视的西凤酒。老马沉思数秒,弯腰取来一瓶,拧开盖子,朝瓶盖里倒了半口,仰头抿嘴喝了下去,一口气喝了七个瓶盖。这才觉知身体里有了气,头脑上有了神,身子虽微微晃荡,可胳膊腿有了些劲儿。真是不得不服老,出门走了三公里不到,还吃了一顿大餐,中途不停地走走停停,没想到进小区大门时竟有些瘫软了。

农批市场里的钟能刚吃完晚饭,想起老马的表情图,笑劲儿还在胸前。他忍不住挑了七八张最搞笑的表情图发了给老马。老马听手机叮咚一声响了,打开智能手机点开微信,当看到一生严正的自己被孩子们恶搞时,老马先是愤怒,后被一股如邪气一般强而有力的情绪镇压并解散了愤怒,一阵大笑过后,老马也开始欣赏自己种种惨不忍睹的表情。

沉重的一天在笑话里划了过去——也是好的。一切欢喜的结局都是好的。人生卑微而苦涩,人间荒谬而沧桑,能有一个欢喜结局终是好的。老马乐得仰头再喝了三五个瓶盖的西凤酒,顿觉体内的气血略略活跃了些许。

微醉的老头打开扇子,扇着面红耳赤的自己。越老了越贪杯,在村里隔三差五地想喝些小酒,特别是冬天,几乎天天睡前要抿几嘴。到了深圳一个月了老头儿也没喝几次。想到这里,老马搁下扇子,又灌下去五七口浓浓的西凤酒。

酒意正酣,老头晕晕地摇头晃脑,嘴角微翘。忽念好几天没听秦腔了,他打开手机点了一首《单刀赴会》,听着关羽携周仓一人单刀赴东吴,一手持刀一手紧握鲁肃,老马眉飞色舞,兴致昂扬,好似自己也魂入江东亲临当场一般。人生有酒有戏,耳畔小儿撒欢,老马足矣。

开了一天的会,桂英早累了。晚上本想早点回家,谁成想业务部的孟庆成在同事们离开后,专程过来找桂英这个业务经理提交辞呈。桂英看了辞职信十分失望,而后花了两个小时和庆成长聊,聊工资奖金、聊公司业务、聊行业环境……最后,桂英依然没能留住孟庆成。

大环境不好,公司业务严重萎缩,业务员提成大幅度减少,孟庆成的女儿今年正要上小学,各种花费桂英怎能不懂呢。可惜了一个业务能手,进公司三年,刚刚上手捞了些油水,还没赶上行业红利又速速退出了。近来走了李嘉民、旺涵,如今庆成也要走了,业务部人心动荡,桂英这个业务经理当得也十分忐忑。

开车回家的马桂英一路上惋惜不已,市场在萎缩,虽自己的职位和收入没受多少影响,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和焦虑总笼罩着她,一到公司她便觉压抑。

回家后一开门,一股再熟悉不过的酒味扑鼻而来,打开桂英童年开关的秦腔戏在屋里回荡,中年女人仿佛回到了三十年前的小院子里。老头儿躺在躺椅上,不知在哼唱还是在打呼噜,桂英不想打扰,转身去看孩子们。两孩子正在电脑前看视频,桂英和学成闲聊几句后回房了。回房后桂英关上门,拨通了致远的视频电话,夫妻两在电话里聊了起来。

又是一个不眠夜,包晓棠到了凌晨两点依然睡不着。眼见到八月了,肚子会越来越大。过了今年的秋冬,这孩子便要出生了。春天是个好季节,小时候常听人说春天出生的孩子很聪明。如果是个女娃娃,取名包春梅、包雪心、包雪儿……跟着大姐姐雪梅的名字;如果是男娃娃,取名叫包大成、包学坤、包学远……跟着小哥哥学成的名字。幻想二十年后自己将有一个如雪梅这般懂事又英俊的孩子,包晓棠在黑夜里忍不住笑了。

最近晓棠总是梦见母亲,在梦里母亲知道她怀孕了,她向母亲诉说自己的不易,母亲也温婉慈爱地宽慰她、支持她、抱着她哭,可惜回回哭醒了。她依稀记得母亲在梦里说会帮她带孩子,帮她做饭洗碗,帮她洗衣扫地……美人儿流着泪,她使劲想也想不起来母亲的模样了。晓棠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不知道将来自己的孩子会不会也在多年以后记不清自己的模样。

这孩子生在三月——惊蛰以后,春分之前。要是个男孩还好,将来是顶天立地的大男儿,生了个男子自己的晚年也算有靠头了;若生了个女儿呢?将来嫁了人,自己替女儿带孩子——也不错!只可惜是个私生女,想要嫁个稍有门楣的怕是不行了……无限心事,压在晓棠胸前,不值钱也不顶事的泪一串一串地往下流。

晓棠用衣服擦了擦鼻涕和泪水,望着窗外昏暗的灯光,想象自己的孩子将跟着自己将在这样破旧的出租屋里出生、成长、上学……周末的时候她们母子一块清理小屋里的污垢一块做家务,发工资的时候她们母女穿得漂漂亮亮的去逛街,端午、中秋和过年的时候她们母子二人合伙包饺子、吃火锅……晓棠捂着脸又一阵呜咽,竟吵醒了旁边的钟雪梅。

待雪梅睡熟以后,晓棠继续畅想,时喜时忧,时笑时哭,哪里睡得着?婀娜又可怜的女人,岂是今夜如此?自怀孕以后,晓棠夜夜辗转难眠。

有个孩子陪她度过余生也不错,她努力工作赚钱养家,孩子负责好好上学考个名牌大学,考不上名牌考个重本也行,考不上重本像梅梅这样考个三本也可以。到年龄了她照看孩子嫁人或结婚,然后替他们一心一意带孩子,即便嫁人嫁得不正、娶妻娶得不贤,她在有生之年还能搭点劲儿帮帮自己的孩子。可若……她像她的母亲、父亲一样早早去世,那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包晓棠想到这里,揪心得忍不得,她慢慢挪下床,去了卫生间,关起门来,一个人凌晨三点喘着大哭。富贵有命,生死在天。这世间撇下孩子早早归西的人还少吗?父母一方仙逝留下一方,孩子的天还塌不了;可她的孩子只有她一个人,她是她孩子的天,如果哪天她脆弱了、倒下了、不在了……即便上天垂怜她有幸带着孩子嫁了,非亲生的终究隔层纱——古来向如此。

晓棠头靠墙哭得不成人样,她打开手机,摇着头捂着嘴,颤颤巍巍地打开了预约妇科的APP,而后晃荡着手预约了明天下午的医生。预约完后,她坐在卫生间的地上,抱着肚子哭得肺腑阵痛。她用拳头狠狠地砸墙,用巴掌狠狠地扇自己,用牙齿狠狠地咬嘴唇,她急得跺脚撞头,她哭着喊用陕西话喊妈妈……她在用惩罚自己来赎罪,她在制造身体的疼,为的是转移心里的痛。

早上七点半,钟雪梅醒了。起床后没见小姨,她好奇地在屋里找。最后打开卫生间的门时,小姑娘几乎吓傻了——她小姨蜷缩在卫生间一平米大的地上,两眼发直,一身凌乱,身上几处是血,嘴里轻轻啜泣。小姑娘哭着赶紧去抱小姨,最后把小姨搀扶到了床上,为她盖好被单,擦了擦头发的水、脸上的泪和身上的血。

到了床上的包晓棠,依然在哭,时而激烈时而平缓,泪竟没断过。她一个无倚靠的单薄女子,如何炼就一双火眼金睛来识别好男人和坏男人,如何处置那无情无义的薄情郎李志权,如何把一个只会哭的婴孩拉扯成一个懂事有志的大人……世间女人,终归苦多甜少。

周三一早起来,村里的电话来了。村里人大多知道老马早起的习惯,电话也多打在早上。一个三五分钟的电话,瞬间把老马的思绪拉到了马家屯里。沟谷中的狗尾草该抽穗子了吧,他的老阿黄是不是老得和他一样不便利了,英英妈坟上的蒿草没人管是否长得更高挑了……

老马吐出了一口浓稠的烟气,他放下水烟袋,起身去撕日历。他撕掉的是农历六月二十一的,那是六月的最后一个节气——大暑,下一个节气是立秋了。时光在城市里走得很快,快得寻不见影子。在乡野,一切皆是时光的代言,从大地到日月,从树枝到野草,从果子到种子,从小鸟到虫子……

每年秋收时,北方农家家家堆满了丰收的成果,院子被占得无处下脚。刚从地里拔回来的花生、新掰的玉米、草房里堆着的红苕蔓……柴火堆边塑料纸下,盖着的是白芝麻和黄豆,厨房屋子的空地上,分拨放着青辣椒、棉花、绿豆、高粱……就怕一场秋雨淋坏了,家里能放的地方都放着。

农人少有清闲,摘花生、搓玉米、剥棉花、碾高粱籽……哪一年的秋收不是一团凌乱?丰收的凌乱是大地的浪漫诗歌,无限欢欣和感动攒在农人心头。今年的秋收,老马兴许赶不上了。老头扔了手里撕掉的日历纸,抖掉掩烟仓里的烟灰,重新填满一锅好烟末。过去的七十个秋收,他从没错过一个。

桂英早上班去了,家里只老马和两个娃娃。九点了,仔仔和学成还在睡,老马饿得肚子叫唤,直接放大手机声听秦腔戏。十来分钟后,学成先醒了,自个去洗漱。

老马的电话又响了,致远打来的。原来是兴盛的快递到了,全是桂英爱吃的东西,致远人不在深圳,仔仔电话关机了,只能打给老马。老马挂了电话,阴着一张关公脸,直接进屋用拐杖咣咣咣地敲打仔仔的床腿,这才把一个瞌睡虫叫醒来。

小哥俩提着拉杆车,迷迷糊糊地下楼了。快十点的时候,两孩子提着早点和两大箱东西回来了。老马饿得一点好脸色、半句好话也没劲儿给了。类似怠慢他的事儿若搁在马家屯,老马早隔着三条巷子骂人了,不骂到满村轰动他停不下嘴。如今硬生生骂不起来,孩子上学考试着实累,自己只能生生闷气。

在湖南的致远早上七点从母亲家的小客房里醒来了。继父张叔叔的儿子张明远七点半打了招呼开车去公司了,致远母亲和明远妻子为全家人准备早餐。漾漾起先两晚睡在客房里,后来跟明远的儿子——七岁的豆豆混熟了,两孩子一道睡在豆豆的房间里。

老张头六点半早起了,此时正在两孩子床边挠着小娃娃的脚丫子——叫他们起床呢。昨晚得知要分别的两孩子难分难舍,不知今日又要如何道别。致远母亲专门给漾漾买来一个大一点的粉色卡通行李箱,比先前漾漾的那个小行李箱大一倍还多,专门用来放漾漾在湖南收到的各种礼物。

“用袋子提着就行了,妈你还专门买了一个箱子!”致远摸着价格不菲的箱子说。

“我早掂量了,提不完的!给她买个箱子她往后还能用,还能记得是我买的。”漾漾奶奶董惠芳说完这一句,鼻头酸了。

董惠芳转身从抽屉里取来一个粉色的小猫咪模样的牛皮小钱包——那是她昨天上午花了两个小时给宝贝孙女挑选的。她捧着钱包,拉开拉链对儿子说:“远啊,这是给漾漾的红包,你叔叔给了八千,豆豆爸妈给了两千,这里面五十、二十的是亲戚们给的,我全给她塞进钱包里,将来她报班学画画、跳舞啥的,你给用着。”董惠芳说完以后,用深绿色的披肩擦了擦眼泪。

“妈,这钱给你留着吧。我这次来也给你带钱了。”致远接过钱包,把钱全取出来了,递到母亲面前。

“不不不,这是给娃娃的,她从出生到现在……在我身边还没待过……还没待过二十天呢。”董惠芳哽咽着说:“你给她!让她知道,让她买买玩具买买零食,这样她才能记住奶奶,明年叫她来她才乐意来。”老人把钱重新放进漾漾的钱包里,拉好拉链,再次郑重地交给儿子。

致远无声抹着泪接过钱包,而后从自己包里拿了一封厚厚的信,里面是她和桂英准备的孝敬母亲的,他拿出信封对母亲说:“妈你拿着,这是英英给你的。”

“我不用这个,你叔退休金一个月大几千呢,明远赚得多,人家家底厚着呢,你没工作你留着,我不缺钱!”董惠芳硬不收,致远也不让,母子两脸上流着泪,手上使着劲儿。当家人老张头早料到有此一幕,于是先一步躲在豆豆房间里,让他们母子好好聊一聊道个别。毕竟路远不常来,分别一次少一次。

致远坚持,最后董惠芳哭着收下了信封。论实际情况,董惠芳确实一点也不缺钱,可她常常收下儿子的钱,一来为儿子将来攒着,二来让张家人也看看自己儿子的孝顺。组合家庭的和谐需要面面俱到,面面平衡。

母子两红着眼睛一道给漾漾收拾箱子。一个小钱包、一对银镯子、一辆踏板车、两个西瓜帽、三四本画册、五六只布偶、七八条裙子、八九袋零食……两个儿童行李箱、一个成人行李包、一个卡通书包,竟放不下董惠芳买给孩子的所有礼物。母子两笑中带哭、哭中带笑地收拾地上的一大摊红红绿绿的玩具。

早饭后,豆豆妈妈开车,全家去送漾漾。小姑娘背着新买的布偶书包,书包里全是心爱的玩具,蜷在奶奶怀里的小人儿将奶奶当成了金主一般,叽叽喳喳地好话说个不停。虽是离别,四岁的孩子哪有什么忧伤,一路从下车、到进站、到分别、到进高铁全程笑眯眯地又蹦又跳,跟奶奶告别时还小大人一般拍拍奶奶的肩膀安慰奶奶别哭了,跟豆豆告别时也是一身豪爽洒脱。

坐在高铁上的致远,听着漾漾兴高采烈、前言不搭后语地在那里描述她的新玩具,小人儿傲骄得如同自己干了什么丰功伟绩一般,两手在空中不停地比划着,听的中年人两眼却默默垂泪。

送走孩子后,豆豆妈开着车带着二老和豆豆往回走,一直压抑的董惠芳忽然间绷不住了,在车里呜咽起来。张老头抱着董惠芳,拍着肩膀,无言宽慰。豆豆妈见婆婆伤心,一路上不停地讲笑话劝解。

虽说是后来的婆婆,但董惠芳性情温和、通情达理、勤劳贤惠,豆豆母亲对这个后婆婆喜欢得要多过前婆婆,何况董惠芳待豆豆从来一心一意,如自己亲孙子一般劳心劳力从不抱怨,张家人看在眼里,一家人对董惠芳也是敬爱。这个组合的家庭,谈不上亲密无间,但大体上是和谐友好的、衣食无忧的。

话说今日又是仔仔当家做主。早点吃到了十点,买的包子难吃得要命,老马扔了包子馅吃了四个包子的包子皮,才过了一个小时,北方的老汉又饿了。两孩子馋得一直在吃马兴盛寄来的青枣,老马阴着脸懒得搭理。

仔仔一早觉察爷爷不悦,也知他吃不惯南方包子,于是十一点下了单点了午饭,而且给老马点了两份他常爱吃的。一顿饱饱的午饭过后,老马审视诸物瞬觉顺眼圆满了很多,腹内饱满,神情淡然,情绪也和悦起来。

下午两点半,仔仔抱着笔记本说是教老头学上网,实是想试探试探爷爷是否还在生气。见爷爷不计前嫌还兴致盎然,仔仔教得也起劲。知爷爷对卧佛感兴趣,仔仔在老马跟前搜淘宝上定做卧佛的店家。找到店家后,少年打了个电话,老马旁听到师傅可以去指定地点制作,还自带材料,十分高兴,最后一听价格要收几十万,惊得摆摆手赶紧合上了电脑就此作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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