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灯火通明,肃穆的气氛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竹苑火灾,大小姐生死未卜,是意外还是人为,一切都疑点重重有待揭晓。
大厅内,聚集满了人,有主有仆有老有少,但凡是将军府里的都聚集了过来。
审训了半天,彦忏明终于找出了一个可疑之人,那便是才被竹苑收下的丫鬟萼儿。
主要还是彦芸的示意,要不是彦芸,她还真很难引起彦忏明的注意。这里所有的人中,就彦芸一个人知道她以前是什么身份。担心她留在彦浅清身边另有所图,彦芸就栽赃嫁祸给她,恨不得她马上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还请将军明察,奴婢之所以来将军府,全是因为大小姐有恩与奴婢,奴婢又怎么会泯灭良知,恩将仇报呢!”
“雨儿,是否有那么一回事?”彦忏明怀疑她这话的真假,目光落在奴婢身边的雨儿身上。
见雨儿点头,彦忏明又道:“你是哪里人?”
“奴婢是个孤儿。自幼父母双亡,家中有个孪生姐姐,如今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垂目,深情忧伤。
孪生姐姐?
彦芸闻言蹙起来眉头,冒着精光的眼睛恨不得将她看穿。她对这些不了解,一切有关那个秘密的,都需要谨慎行事。
不管她是谁,今晚她都必须背下这个锅。成败在此一举,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将军问话,直问直说!你答非所问了。”一旁雨儿冷漠道。
“将军,奴婢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的,奴婢是个孤儿,成天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遇到大小姐,奴婢才下了决心留在她身边报恩的!”萼儿抹泪抽泣。
“报恩?多半居心叵测,敌人安插在将军府的内线!其目的昭然若揭,显然想先讨好姐姐,打通将军府人脉关系,然后窥探军机军密!”
彦芸没个好脸色,就像是憎恶一个十恶不赦、凶暴残忍杀害了她姐姐的仇人。
彦忏明示意彦芸禁言,见彦芸扭过身去趴着,叹了口气才对跪着之人道:“竹苑着火时你在何处?”
“奴婢已经洗漱,正在房里休息。这个,霜儿姑娘可以作证。”她悻悻的目光看向雨儿身边站着的一众丫鬟,丫鬟们都按规矩来穿衣裙的,光凭衣裙的颜色她很容易就锁定了霜儿的位置。
“她说得不错。”霜儿照实说来。
闻言,彦忏明迟疑了。齐聚一堂的众人也都保持着沉默,目光彼此游离,显然也想尽快找到纵火真凶,这样他们也好松一口气,安心睡个回笼觉。
“二小姐处处针对奴婢是几个意思?认为奴婢是纵火之人?这未免也太说不过去了吧!按理来说,诺大的将军府,什么地方不起火,偏偏是竹苑。”也不知道是不是跟彦芸有仇,萼儿说话句句带刺。
众人冥想:确实如此。他们平日里也没见二小姐像现在这样关心大小姐过,这到好,是大小姐不在了然后她受不了刺激?
“本小姐几个意思?你都说了,你父母双亡,居无定所,唯一一个孪生姐姐不知去向,过着无处依存的日子。有句话不知道该怎么讲——贼喊捉贼,你用的就是这个戏法吧!
你深知城门紧闭无处可逃,便想办法错开行凶时间,让姐姐身边信得过之人给你作证,不仅完成了你主子给你的任务,还能保全性命继续留在将军府刺探情报!
不得不说,你一箭双雕,本小姐为你鼓掌。”触及到众人疑惑的目光,彦芸故作吃力地从卧椅上挪下来。
口说无凭,演技来凑。
萼儿知道彦芸的狠厉,才不会被她柔弱的表象给迷惑,她这样做显然想除她而后快,博取众人的信任。
“二小姐莫不是忘了我还要讨好大小姐,然后通过大小姐打通将军府人脉关系?”
彦芸在贴身婢女的搀扶下来到她面前,“谁知道你主子让你这样做的原因!将军府其他地方不着火,偏偏竹苑发生了,你不是去竹苑‘报恩’的吗?要知道我将军府的下人身家清白,都是通过层层筛选才留下来的!”
“二小姐想象力不错,无凭无据往人身上泼脏水,你觉得光凭你这低劣的演技就能让在场众人信服吗?”萼儿挺直腰身,有恃无恐。
她原本不叫这个名字,父母双亡,也确实有个孪生姐姐……
她曾是新太子妃徐淑景的贴身丫鬟。徐淑景那个妒妇,为了从彦浅清身上得到什么传说中的物件,就吩咐她做了很多坏事,这些坏事少不了彦芸的出谋划策。
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说的就是徐淑景、彦芸这样的人,利用完了她,担心事情败露就除掉她。
可惜,她们都杀错了人。早在为她们办事的时候,她就未雨绸缪想好了让她孪生姐姐来顶替她死,而她代替她孪生姐姐过着低等奴婢的生活。
算下来,彦芸和徐淑景现在都是杀她至亲的仇人。
“你!”彦芸被她怼得恼羞成怒。
一想到萼儿所说的孪生姐姐,她心里就一阵堵得慌,且不说两个人长得很像,到底是谁是谁,最起码人家手握她和徐淑景的把柄。
“你说本小姐口说无凭!演技拙劣?”
就在彦芸白莲化身黑莲之时,一阵嬉笑的声音飘来,引得她四处张望,最后目光和众人的一齐落在一个少年打扮、提着灯笼笑得灿烂的姑娘的身上。
姑娘生得俏丽,满眼星辰,惹人注目。
“咦,大家都还没睡啊,芸妹妹演技不差啊!”她笑盈盈走来,穿过人群,最后将手中拿不了的灯笼交给雨儿。
“清儿?你……”
彦忏明才不管他是不是老眼昏花,见彦浅清回来了,就奔去一把将人抱住。
“彦老将军,你们府上真热闹,这是演的哪一出?都不休息的吗?”宣王这个时候也出现在众人面前,他手里还提着一只灯笼。
主位上,老夫人见孙女没事,暗暗松了一口气。又见宣王驾临,连忙从主位上走下来迎接。
“宣王殿下,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彦老夫人不必多礼。本来和彦大小姐约好,一起放孔明灯赏灯的,后来有事就给耽搁了,让她白白等了一晚上。实在抱歉!”
随便找了个理由,却没想到抹黑了人家姑娘。
“那,您一直和清儿在一起?”
“本王考虑不周。”——咳咳,彦老夫人,您多想了。
闻言,老夫人终于放下心来。看着此时正紧紧抱着孙女儿的儿子,她落起泪来。
“承蒙宣王殿下厚爱,看得出来清儿是个有福气的人。”
“嗯。”宣王应道,也不解释。
“父亲……爹?”生疏的叫着两个陌生的字眼,彦浅清心里五味杂陈。
记得当初,他亲自跑去宣王府带走她的那时候,她被他感动的稀里哗啦,而现在她内心麻木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知道他不是她生身父亲的那一刻起,他们之间的父女之情就变成了这样。
或许一开始就是这样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是她的生身父亲,他只是她的恩人,自始至终都是。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她压抑着心底的悸动,几个字差点卡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他是她的恩人,而他的女儿却想害她!她眼睛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向来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几个月安静的日子,她几乎忘了自己是做什么的。
“呜呜小姐,咱们竹苑被火夷为平地了!”露儿哭丧着脸走来。
看带这样一张毫不掩饰情绪的脸,彦浅清笑了。露儿还和她之前见到的一样,不愧是和原主一起长大的人,和原主一样善良。
“就因为这个?我的好父亲,清儿这不是好好的嘛!”她回抱着、抚慰着面前这位高大的男人。
彦忏明被她这样一说,加大了环抱的力度,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拢进双臂下保护着。
“好啦好啦,再这样,清儿我要被您感动得稀里哗啦啦!父亲?”她俏皮地仰头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试着挣开他的束缚。
彦忏明放开了她,看着面前一身少年装扮的她久久出神。她也不尴尬,在彦忏明面前打转了一圈,折扇在手随意摆弄:“父亲,可还潇洒?”
其实她很想问好不好看。
少年打扮得再好,也难掩她额头上浅色的疤痕,彦芸早从惊恐中调好状态。
她就想不通了,彦浅清命真大,每次都能化险为夷。有了前一次的教训,她对彦浅清突然活生生的出现没有了恐惧,有的只有不甘和愤怒。
“潇洒潇洒!”彦忏明点头含笑,遂即笑意锐减,严肃道:“夜不归宿,目无尊长,祠堂罚跪多加三日。即日,和你晚依妹妹一起,好好听夫子的教导!”
“啊?”彦浅清愣住,收住手中的折扇站得拘谨。
她没听错吧,把对付彦晚依那套用在她身上?
“啊什么啊,就这么办!”彦忏明真的被她吓怕了。
上一次人就失踪了三个多月,好不容易找到,却弄了一身伤回来。这次……皇天保佑,她险险躲过了一劫。保不准下次,因为接触了不该接触的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丢了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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