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白马寺的寺产靠近邙山,这里并不是一处好地,毕竟坐落在洛阳近郊,权贵豪门一抓一大把,这附近的田地都是有主的,所以僧众们只能扛着锄头,远远地来北邙山荒地上开垦,一处靠近山坡的地块,暂且不说这些新垦的山地农业用水问题,光是地里的石头就足够让人头疼了,要不是这些僧众各个身怀绝技,光是清除这些大石头就够呛了。
褚士行这次落单了,他也没怎么种过地。
虽然来了汉末不少年了,可是他也算是世家之一褚家的人,平日里不用像氓夫一般佣耕于田亩,但这不是世行不想劳作,主要是僧众们没有农具了!
看着一群老和尚们,扛着骨质、木制、青铜农具,世行也不住的摇了摇头,他在颍川老家推行过铁质农具,虽然铁器恶金的言论虽然不再,可是汉代可是搞盐铁专营的,铁器的价格居高不下,而且民间也不能插手冶炼,那些世家也知道铁质农具好,可是没有关乎他们的切身利益,哪有心思推动这项农业变革呢?多读几本经学典故,多刷一点名望孝名,等着举孝廉出仕不好吗?
看着邙山影影绰绰的山行,世行捏着自己的下巴问道:“摄摩腾大师,邙山有妖吗?”
摄摩腾看着这座山,扛着锄头驻足解释:“何处无妖?每逢深山恶涧,大多都是有妖。”
“那我为何很少见到呢?”世行有些不解,一开始穿越来,他只以为是神话三国,根本就没往西游记前传上想,主要是因为没怎么看见过妖怪。
西游记原著中,记载了无数妖怪,大名鼎鼎的八大圣,坐骑为恶的狮驼岭,迷惑人心的白骨精,就连取经四人组,猴子和八戒都分在妖怪行列,沙僧应该被划归在河魔一列。
“颍川人杰地灵,自古文风荟萃,妖邪自然不敢侵犯。”摄摩腾的意思,就是颍川作为中原核心地带,出身此地的大佬和仙人有一大堆,所以在人道大兴的趋势下,没有哪个妖怪敢不开眼作恶。
“那其他的地方,又如何抵御妖邪?”
“你可知地祗和宗祠?这地祗是神道法门,天庭敕封的百里小神,为的就是保一地平安,这是天庭执掌天地权柄的责任。另一方面,人类自强不息建立宗祠,不仅让没有转世的祖宗,在阴冥之地有一片乐土,也可以围绕血脉宗祠震慑妖邪。其他的,还有有些仙道散门,都是入道的练气士,看见为恶的妖魔后,会为了天道功德铲除妖魔的!”摄摩腾没有厌烦,一一给他解释,这些修行界的常识。
世行大概明白了,这方世界分天地人三界,天界主宰天庭执掌权柄,理顺这日月轮转天地纲常,同时还要庇佑人类繁衍生存。而人类居于人间界,修炼法术成就散仙,或是飞升天界,成为“公务员”,又或者遥尊地仙之祖,在人间点化灵脉,或是清修逍遥,或是开宗立派。人死之后魂归地界,地界乃六道轮回之所,名义上归属于天界下属,可是地界自有其运行规则,而且诸多大能为了功德,不少人在地界中暗中插手,所以人类建立祠堂,就可以化作阴冥乐土,凶残的化作一方鬼王,和善的修成有道鬼仙,这也是一条超脱之路。
“那摄摩腾大师,您不教我佛法,可否教我修行之法?”世行还解释道:“三年之后,我要西行取经,这一路上如你所说,我没有有道真修护道,也不得阴冥乐土庇护。想来这些地祗,也不会多管闲事。可否现在就学些法门,多一分自保的手段?”
褚士行说话时,心中怦怦直跳,他想要确认一点,自己这一世到底有没有被安排?
如果被果断拒绝了,也许自己就是垫脚石!
“修行?”摄摩腾眉头皱起,沉吟了许久不言。
褚士行追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处?”
“世行法师有所不知,老僧修行的天竺法门,三轮七脉金刚般若法门,而法师代表着南部瞻洲求取真经,身上不应有我佛门战斗之法的!”摄摩腾态度很好,老实的和他解释。
褚士行呆住了。
难不成金蝉子九世身,都是以肉体凡胎取经!
怪不得死亡率这么高!
再有“唐僧肉”这妖魔间的传言,就是一般人都架不住这么送啊!
取经人不论是哪一世,都代表着南部瞻洲凡人。
这是众生之愿,虽然看似滑稽,可是多了一层后,佛家的操作手段,就立刻灵活了许多。
唐僧不是不能修炼,可是他必须代表凡人,如果他踏上修炼之路,不论是佛门还是道家,都脱离了肉体凡胎层次,就偏离了众生取经的设定了。
背后的那些佛陀菩萨,估计第一个不会允许。
这是噩梦开局啊!
褚士行大脑急速转动,开始思考着自己的生机,就应在了这颗“D球”上了。
“那摄摩腾大师,我要在取经路上,有个三灾五病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阿弥陀佛,此乃天数。”
褚士行听完之后,整张脸都变绿了,佛门也讲天数吗?
“那有没有什么保镖?护送我去西天取经?”褚士行想要提高生存率,如果自己的谋划失算的话,他在走上取经路之后,就慢慢拖延时间,虽然难以成佛做祖,可怎么也能度过一生?
“保镖?老僧不知,也许佛陀自有安排!”老僧从来不打诳语,一边锄地一边说道。
褚士行看着劳作的众人,看自己空着的两只手,觉得自己站在这有些多余,也许是心中郁闷难以消解。
“我想逛一逛洛阳附近,听说石渠阁中有经典文章?”褚士行破罐子破摔,想要试探一下背后大佬的态度。
“石刻?”
东汉末年,除了世家和豪强为祸,就是宦官和士人的矛盾,而士人之间其实也有矛盾,就像是今文和古文学派,在汉末这个时期斗争不休,也只有面对宦官权阉的时候,才会摒弃门户之见合力对敌。
而儒门经学石刻,就是这时的产物。
一个缓解社会矛盾的面子工程,召集了现存所有经学大师辩论,然后把公认的论调记载下来,然后雕刻在巨大的石壁上供士子研读。
与后世康熙字典作用差不多,相当于统一公务员培训教材。
“正是如此,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想看一看这壮阔石壁,毕竟世行在入佛寺之前,也是士子出身……”褚士行紧张的捏着衣角,想要继续试探对方的底线。
实则,他在思考,在想着破局。
面对佛陀菩萨,必须有外力入场,而且是同一级别的外力,比如天庭和道门三清。
想来一个不读佛经的和尚,这些大佬也想要看一看吧?
也许还会给自己提供些助力,不求扰乱佛门东传的计划,只求能在这个计划中恶心一下佛门。
这些“意外因素”,都是褚士行渴求的。
如果真的按照原计划走,褚士行觉得自己十死无生。
越是优秀,死的越快!
这是褚士行在前世明白的道理,虽然不知道这个世界怎么样,可是他依旧想要多一些黑手下场,至少要搅浑这谭清澈的泉水再说,不然他这个小虾米完全没有浑水摸鱼的资本。
摄摩腾拄着锄头,思索了一阵后道:“也可。可是法师切记,不可荒废佛经,须知佛理才是通天大道,我佛如来……”
念了一段经文后,褚士行一阵恍惚。
须知,在封神后期,不少三清门人,居然被佛门“度化”,就可以看出佛理在“蛊惑”方面肯定是有所长处的。
听了一段经文后,褚士行差点沉沦进去。
识海中一只金蝉,骤然发出一道光晕。
这佛光胜过摄摩腾千倍,让人观之心神不由向往,闻之大觉五蕴皆空。
摄摩腾神情一震,只是双手捏着佛号。
“阿弥陀佛。”
“这是?”
褚士行一阵恍惚,看来是金蝉子发力。
直接震慑了这个佛门小辈,让他明白了自己面对的是谁?
佛祖弟子!西天取经人!第四量劫的核心人物!
他褚士行想要做些什么,岂是这些小辈可以置喙?
“计成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