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蝉鸣,沙沙风动。
吴郡地处偏南,在淮扬之地间,天气燥热难耐,一身红衣女孩,叉着腰娇声道:“这便是吴郡了,我们孙家祖地。”
身后跟着高大的青年,看着这处不大的宅子,目光落在了院中的香樟树上,枝繁叶茂的香樟在院中颇为起眼,在骄阳和微风的吹拂下沙沙作响。
不曾察觉身后的女孩,耳朵上染上一抹羞红。
“喂,吃瓜了。”
尹天仇回过头来,看着石桌上的瓷盘,放着三颗水嫩香瓜,黄橙橙的模样颇为喜人。
女孩捧着一颗瓜,皱着小鼻子说道:“我们家以前就是卖瓜的,爹爹的同僚还取笑过他。”
“但是我们家的瓜很甜,都是沙地里结出来的。”
“你来切开?”
女孩狭促的对他眨了眨眼,然后落在了他那头白发上,尹天仇无奈的一叹,白发秉直如刀,划过少女手中瓜,汁水溢出后,分成了四瓣。
“很不错!”少女击掌,看着他说:“要是我的头发,也能如你这般就好了。”
尹天仇无奈摇头。
“你总是不喜欢说话,就连遇见二哥也是如此,要是你见到的是大哥,他肯定不会喜欢你的……”女孩自言自语说:“也只有张昭那个老头,才会喜欢你这样的!”
“这次你自告奋勇来吴郡,能不能收服山越之众啊?”
“还有你那些朋友,一个个都好奇怪,我不太喜欢他们,都在围着人家转,哥哥也不太喜欢。”
尹天仇接过了一块瓜,吃了一口之后清甜沁心,汁水饱满香气四溢难得良品。
“姑娘放心,忠人之事,必当尽心。”
“唉,真是无趣。”
院中香樟,一阵微风,沙沙作响。
……
无名温泉。
周瓦拉起身后,雾气缭绕之间。
他大步走出山洞,迎面是惠风和煦,看着远处的洛阳城,荒草废墟遍地人烟。
抬手,掌心燃起一道红莲劫火。
山腰此地的温泉旁,一道怪风呼啸着刮起来,盯着掌中不详的火焰:“红尘劫火!”
“那篇残卷中,到底是何物?”
其中有机缘、有智慧、有毅力的玩家,都开始渐渐摸索这个世界的超凡之路了。
尹天仇的机缘不错,坠崖都能获得传承回报;蔡昆的智谋百出机变,获得一份简陋功法后,在一处独有的洞天中,也能借此明悟己身大道;周瓦拉机缘难觅、智慧不明,但是死磕洛阳城废墟,也让他从这处旧都中,寻得了几根残章断句的修炼法门。
“劫运之道?”
……
许都。
一处大宅前,他肩挑手扛,路过了司马府,可是却无任何机会刺杀。
这位晋朝开国之祖,显然德运超超刘玄德。
翌日,李小白再次前来,柴火中藏着柴刀,吃着干冷的卖饭,心中开始谋划着。
“自己来了这么久了,可是一直都没机会!”
“不行,要有耐心。”
“要不要先寻得一门修炼之法,毕竟这是个神魔背景的世界?”
天色渐暗。
一个管家打扮的人,走到了他的面前,捏着鼻子掩面道:“这柴火老爷要了,你就跟着我来吧!”
李小白没有拒绝,老师挑着柴火跟着。
这是司马大宅不远的一处宅子,看这宅子的地位似乎不输司马,门口的牌匾上大大的写着一个“王”,他跟在管家身后走的是一旁的侧门,贴着墙根走到了一处满是烟火气味的地方,前面不远应该就是这家的厨房了,而面前的房子就是这家的柴房了吧?
“打柴的,你这担柴我要了,我会按照市价付钱,但是你要帮我把这柴房装满了!”
李小白装作木讷的点了点头。
问道:“不知此处,是哪位老爷家?”
管家也不在意,只觉得眼前是山野粗人,颇为得意的指着中院说道:“我家老爷乃是陛下之师,大侠王越是也!”
李小白瞳孔一缩,连忙俯首唯唯诺诺。
……
白马寺。
院墙外梨花落,女孩趴在墙头。
攀着满是青苔的黑瓦,小脸急得红彤彤的叫喊:“大师,大师,士行大师?”
小沙弥驻足,看着墙上人。
白色梨花之间,半张英气秀脸,粉红唇瓣轻张。小沙弥一阵恍惚,低头双手合十念了佛号道:“女施主,士行法师,不在此地……”
“啊?”凤倾天下不由一愣,脚下也是一阵踉跄,她眉头一簇训斥道:“你们两个,在底下别动!”
原来她能攀在墙头上,是底下有两个肉垫罢了。
艾比和乔碧萝一脸苦涩,道:“大姐大,你快点啊,我们快撑不住了!”
“没用!”她哼了一声,然后问道:“小师傅,不知他们……去哪了?”
“我也不知道。”小沙弥摇头道。
凤倾天下从墙头跳下,一脸郁闷的皱着眉头,说:“离开了?如何做到的?”
……
百米高空中。
褚士行脚踏金色祥云,老和尚摄摩腾捏着法决,身侧亮起一道朦胧金罩。
远处的山脉渐进,这青山隐隐之间,似有些不协之处?
渐进山脉,摄摩腾腾空一跃,落在了一处山石上,褚士行的脚下一软,稍稍多走了两步,一阵山风吹过,士行低头这么一看,只见山石下云山雾绕,这脚下便是那万丈深渊。
“这是哪儿?”
褚士行不由讶异,看着这处荒山野地。
今天一早,摄摩腾心中有感,便带着褚士行出门了,架着祥云不知多久了,来到了这么一出山腰,看着这苍劲瑰丽的山势,远处的一片青松树林沙沙作响,林间的虎啸猿啼不绝于耳热闹非凡……
“这便是我们东岳灵脉!”
“东岳灵脉?”褚士行一脸懵逼,看着摄摩腾问道:“这是什么地界?”
“此地洛阳东南百多里,名曰嵩山!”老和尚说道,指着这处山脉道:“寺院外那群人,有人告诉我,此地乃福地,必为我南部瞻洲佛教祖庭!”
褚士行心中大震。
这一群家伙,又开始作死。
自己需要的是一群听话的玩家,按照游戏规则玩耍的家伙们,而不是到处给他埋雷的捣乱者,所以他在游戏之中才设置了限制,你想要的无限复活的次数,只要你的经验值够多,那就你就可以无限复活,如果你想着靠无限复活卡BUG,褚士行才不做这亏本买卖!
不过这件事,好坏还难定。
“此地……”褚士行看了半天,也没看出门道来,转头看着摄摩腾问:“大师如何看?”
摄摩腾的表情很纠结,哀叹了半晌后无奈道:“老僧也看不出来。”
“不过我有感觉,对方没有说谎!”
佛门天心通,自然颇不凡。
想要感应一下,玩家们的谈话,还是很容易的,这么些天下来,作为一个可以思考的人,摄摩腾必然也有了自己判断,大概了解了外界那群人是如何?
也就是这群玩家们比较弱,不然老和尚早就开始清场了。
“他们都尊敬世尊,却不尊我佛如来!”
这便是他心中的疑惑了,这群玩家到底什么鬼?为什么在意褚士行,却不在意真实存在的佛陀,一个个对于神佛没有丝毫敬意,这样的人该仅存在上古传说时期吧?
那时的人族,靠着自己,战天斗地!
一撇一捺,顶天立地,谓之‘人’。
“许是不堪教化吧?”
褚士行无奈摇头,看着远处的群山道。
摄摩腾无奈点头,口中念了一句佛号:“但是大士有命传来,请法师在此参禅静修。”
而此地,便是嵩山。
一种独特的感觉,自和尚心底而来。
嵩山!不正是那些奇怪之人所述之地,也不正是他们口中的禅宗祖庭吗?
褚士行闻言。
心中咯噔一下。
他让玩家前来接触自己,想的就是沾染世间因果,在西行前凑足那九九八十一难……
唐三藏在西行之前,就凑出了整整八十难。
最后差了西天一难,还要用假经书来凑数,深深要补齐这其中一难,看来这应该是有些门道的!
未曾想,摄摩腾联系了佛门,观音发言让他闭关?
他心中早有了思考,所以虽然感觉有些震惊,却从来没有感到一丝惊讶。
最坏的情况,莫不过杀了他,发现其中问题,然后万事介休。最好的情况,便是默认了一切,等他凑满八十一难,然后一路横推取经妖魔。
而此时。
便是不好不坏的情况,对方态度有些迟疑。
想来,那些佛门大能也明白,让他这个一世身取经,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虽然不太可能通晓未来,明澈古今万事万物,但是一些预感和占卜能力,这些大能还是不太缺少的。
而在这些大能们看来,褚士行成功几率太低。
他乃至后几世,都是为王前驱!
而让他安安稳稳的取经,走上佛陀们规定的道路之上,才是那些幕后黑手应该做的事情……
“阿弥陀佛!”
褚士行没有多说,念了一个佛号之后,默认了对方的安排。
摄摩腾点了点头。
抬起了黑手的手掌,攥着拳头对着墙壁,猛地挥出他的拳头,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一阵微风拂过。
沙沙沙,青石化作粉末,被风吹散在空气中,徒留一道黑黢黢的山洞,一眼望去似乎看不见底。
回首看了一眼蓝天白云,褚士行缓缓的走进了‘山洞’。
光滑又粗糙的墙壁,仅仅能供一人站立,他的僧鞋一步一脚印,脚踏实地的踩在石碣,不知往里走了有多远,终于看见了一面石壁。
石壁平面反倒光滑如镜,在墙壁下是一处小平地。
看着褚士行走进后,摄摩腾念了一句佛号,拿出了一个金盂钵,轻轻一抛消散在空中,整个山壁多了一丝光芒,暗暗流转着神秘佛号。
老僧在山涧行走如风,落在了一处松树枝丫上。
一只红毛大松鼠,抱着颗粒饱满的松果,瞪着大眼睛看着老僧,只是一动也不敢动。
“也罢!”
摄摩腾抬起了袖中手掌,食指在松鼠的眉心一点。
无良光芒直刺松鼠眉心,小松鼠的尾巴立刻炸开,蓬松的就像是爆炸头,只不过它的眼中多了一丝灵动,盯着眼前这个古怪老和尚,吱吱呀呀的不停的乱叫什么,然后钻进洞里拿出几颗贮藏的松果,似乎想要给摄摩腾一些礼物。
摄摩腾摇了摇头,指了指远处的山洞。
“你每天送些山果晨露,给洞里的那人知道吗?”
小松鼠抬着小脑袋,似乎思考了一阵后,点了点头两只前爪合起,像是人类的抱拳动作又躬身。
“那老僧去了。”
他一挥衣袖,踏着祥云,须臾不见踪迹。
小松鼠小眼睛看着山洞,歪着脑袋不知在思考什么?
洞中。
神识中的金蝉印记,一刹那的金光大盛,似乎想要挣脱红星印记。
但是他似乎并不知道,这个印记代表着什么?
片刻之后,金光暗淡。
褚士行睁开了眸子,看着这处枯寂石壁,暗道:猴子在五行山下,沙僧在流沙河中,朱八戒千世轮回,自己也是枯坐石壁吗?
似乎,取经四人组中,就没一个幸福的!
就连编外员工,小白龙敖烈也是头顶绿油油,在自己被人绿了之后发火,反倒是还要被关在一处山涧中。
众生皆苦?
取经四人组更苦!
唐玄奘的父亲早毙,母亲屈从恶霸多年。算起来,也是孤苦无依?
还好自己早有预料。
这菩提祖师传下的《李代桃僵》,便是六耳能假扮孙悟空,未能被发现的法门吧?
他就盘膝而坐,按照术法修炼。
山中无日月,不知过了多久。
荷叶中的晨露湿润了唇瓣,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后长吐,然后掐了一个替身法决,褚士行的一举一动仿佛毫无变化,而百里之外的洛河之畔,一道狼狈的身影,自河畔淤泥中起身,狼狈的模样不多提,待他洗净发丝面孔,露出了一张俊秀邪魅面孔,两根修长鬓发如墨垂落。
看着碧绿水波之中,那张妖异面孔自语。
“就叫你左道人!”
嵩山,无名山洞。
一道月光斜着探入洞中,一个消瘦的人影正盘坐着,在光滑石壁上留下了一道虚影。
……
《吴郡县志·风俗篇》:吴郡有旧俗,富户生女婴,其父植樟于庭院,待家中有女长成,香樟亦亭亭如华盖。邻人观之,便知其有女待字闺中,择良辰前来求娶。待其女出嫁时,家人砍伐香樟,制成两只箱匮,取丝绸置其中,以做嫁妆,有‘两厢厮守’之意。
后其俗多有演变,樟下多埋酒一坛。待其出嫁,取之同饮。若女子出嫁豆蔻如春,便谓之‘女儿红’,若女子出嫁夏花近残,便谓之“花雕酒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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