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后,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许宁拉开房门,第一次见到外面的太阳,他深呼吸一口气,心情也变得好了许多。
守在门外的许小五,喊了一声公子,立马就想要上前搀扶他一把。
许宁摆手说了一句不用。
许小五退到一旁,也不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也听自己的哥哥说过,少爷可能同过去不一样了,要他小心伺候。
但他是个粗人,看着站立在走廊中,欣赏庭院花园美景的少爷,也没看出哪里有什么不同,所以他很疑惑。
他顺着少爷的目光看去,刚好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沿着鹅卵石路朝他们走来。
“少爷,您交代的事,我都已经办妥了。”走近的许小三开口说道。
“他们的家人呢?”许宁也不看他,开口问道。
“按少爷的吩咐,瞒着夫人,又给了他们一笔丰厚的安家费,不许他们说出去,他们都答应了。”许小三接着说道。
许宁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
许小三口中的他们,是指三天前意外死亡的那两个下人,许宁那晚通过他的口述,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后面他命许小三用银子去打点关系,找了淮安县城东最好的墓地安葬将他们安葬,还另外给了他们家人一笔丰厚的安家费,当然,这一切都瞒着他的母亲暗中进行的,用的也是他的零花钱。
许家是做绸缎生意的富商,作为许家唯一的少爷,他倒也不怎么缺钱花。
其实许小三觉得自家少爷没必要这样做,他们再怎么样,也只是两个下人。但他看着许宁那张平静的脸,却也不敢像往日一样随便说出来,因为他怕惹许宁不高兴。
许宁走下石梯,想要到处去走走,毕竟他已经呆在房间里有几天了,也觉得有点闷,好不容易身体好了些,他当然不会再选择呆在房里。
但是。
“你们跟着我干什么?”他转过脸,看着两人。
许小三和许小五面面相觑,还是哥哥脸皮厚一些,回答他的话,“夫人吩咐了,这几天不准少爷出门,而且要我们两人随时跟着您。”
许小三说到最后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许宁略一思量,就明白是那天晚上的事情,把他的母亲给吓到了,所以才会给他们两个人下了这样的命令,还要求他不准出门,虽然有些过分,但这确实也是为了他的安全着想。
“我就在府里随便逛逛,你们就不要跟着我了。”也幸好他是个好脾气,身体也没痊愈,要不然即便是她的母亲,仅凭一句话恐怕也拦不住他。
他平淡的语气说道,留下面面相觑的许家兄弟二人。
“哥,我们要跟上去不?”
“算了,少爷最近脾气不太好,你去后门,我去前门守着,只要他不出府就行。”
许小三看了一眼头顶的白日青天,这大白天的,就算是有什么妖魔鬼怪,也不敢随便出来吧?
就算是有,许宁也不怕,他还很期待那鬼东西出来,让他再试试天眼威力。
……
许府南边一庭院,绿树成荫,树下有两位老者,各坐在石椅上,围在一盘棋前。
他们都是淮安县有名的文士,今日收到许家家主的邀请,特意来此做客。
“这许严生邀请我们来做客,却又将我们闲置在此地,是何意思?”灰衣老者一边下棋一边问道。
“想来是家中有要事,暂时脱不开身,反正我们又没事,再等等也无妨,该你了。”
说这话的人声音温和儒雅,他身穿一袭绿色长衫,慈眉善目,手中白子已然落下。
“严老真是好脾气。”灰衣老者看着已经是死局的棋盘,叹了一口气,“我输了。”
“再来一局吧。”严老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微微一笑,伸出手邀请。
灰衣老者却站了起来,说是要去一趟茅房,待会再下。
严老也知道友人是气不过许家这样的做法,打算去兴师问罪了,他也不想点破,只是点了点头,任由他去。
灰衣老者离开之后,这处庭院就变得更加幽静了,都能够听到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蜜蜂采蜜的嗡嗡声,万物寂静。
严老也很安静,他开始同自己下棋,白棋下完下黑棋,很是淡然。
许宁走过圆拱型的门,也来到了这里,他也觉得这里很安静,夏天应该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同时,他也看到了那位青衣老者,略一思量,慢步走了过去。
严老抬起头,也看到了他,一位身穿蓝色长衫,面色苍白的年轻人。
许宁主动同他找了声招呼,后者点点头,算是回礼,前者也不生气,毕竟对方是老人家,脾气古怪些也没事。
“你会下棋吗?”
到底是自己和自己下棋太过无趣,严老抬起头主动问道。
许宁回答不太会。
古代围棋和现代围棋有部分不同,他对于现代围棋都不是很精通。
“那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许宁看着他,还是有些不忍心拒绝他,毕竟对方看起来孤苦伶仃的,也不知道是许家什么人,居然在这里自己和自己下棋,所以他最后还是坐了下来。
“你执黑子,我执白子。”严老开口说道。
这是饶子棋,高手执白,水平低者执黑先下。
许宁却不懂其中意思,还以为是规矩,凭借着他脑子里不多的现代围棋知识,他落下第一颗黑子。
平平淡淡,没有什么一鸣惊人。
严老也是面色平静,手中白子跟着落下。
黑子落,白子又落,两人你来我往,却没有坚持太久,许宁看着已是死局的棋盘,“前辈,我输了。”
“没事,再来。”严老微微一笑,并不在意。
许宁点点头,将棋盘上的黑子尽数收回,两人重新再来。
依然是饶子棋。
一局又一局,时间匆匆流逝,树影逐渐偏移。
许宁一脸平静,严老手中白子迟迟没有落下,半晌过后,“再来一局敌手棋,白子先下。”
敌手棋顾名思义,棋手水平是相当的,而且是白子先下。
严老的表情在这一刻变得严肃起来,像是遇到了很厉害的对手。
他手中的白子也是第一次,先落在棋盘之上!
许宁一脸平静,手中黑子紧跟其后。
幽静的院内,所有的一切活物都仿佛屏住了呼吸,这一刻,在这片小天地内,仅能听见棋子落下的滴答声。
棋盘之上,黑子和白子如同战场上对峙的军队,杀得你来我往,互不退让!
然而战争总有结束的那一天,棋局最后也会分输赢。
“真累啊。”坐在石椅上的许宁,刚落下一颗决定性的黑子,他伸了个懒腰,转过头眺望远方已经落幕的黄昏,想着这个时间点,他也该回去吃饭了。
他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严老,对方应该是找不出破局的办法了。
“前辈,天不早了,我该回去了。”他起身施礼。
严老的表情却格外认真,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面前的这盘棋上,执白子的右手停留在半空中,微微颤抖。
许宁见他太过投入,也不想打扰他,又施了一礼,就离开了这间院子,走的时候还在想,“古代围棋好像也挺简单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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