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你刚刚跟小丧接触，有没有想起来一些关于之前的事情？”
沈叙白的筷子搅动着碗里的面汤，面汤中间形成一个浅浅的旋涡，细碎的番茄和鸡蛋随着面汤旋转，就像张麒麟的记忆，抓不住，有时候只差一个突破口，却总是不得章法。
张麒麟喝下最后一口面汤，看着沈叙白摇摇头。
沈叙白叹了口气，从空间里取出一个新手机递给他。
“这个里面有一些视频，记录的都是我们曾经经历的事情，你试试看过之后能不能想起来什么。”
张麒麟接过手机，用沈叙白刚教他的方法打开，点进图库之后就看到了他所说的视频。
那些视频都被分门别类按照时间顺序整理好了，还贴心地用主要内容命名。
张麒麟点开时间最早的那个视频，画面跳转，一两秒后，屏幕上开始出现除了黑暗之外的色彩。
画面里，他背着一个匣子和身边的青年在一座茶楼门前相视而立，似乎是碰巧遇到。
他一副面无表情的模样，看着沈叙白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对面那人，却言笑晏晏地看着自己，友好地朝自己点头，只是眼底的笑意有些意味不明。
这是他们在吴三省的茶楼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沈叙白看着手机上播放的画面，也想起来当时的场景。
那是他第二次见张麒麟，因为他长生者的身份对他很好奇，他那个时候是想找个机会收了他身上的长生能量的，但考虑到他的身手就没轻举妄动。
不过一想起来这样一位酷哥竟然会喜欢小鸡这种软萌的小东西，这种强烈的反差萌就让他在看到张麒麟面无表情被绷着一张脸的时候有些想笑。
视频的后面就是他们进入茶馆见到吴斜他们的画面了。
视频播放完毕画面自动跳转到原始画面，张麒麟伸手划拉了一下屏幕，发现上面很多视频都是‘七星鲁王宫-路上’、‘七星鲁王宫-风景’、‘七星鲁王宫-尸蟞群’之类的，最后他迟疑了一下，点开了一个名叫‘七星鲁王宫-吴斜被尸蟞吓到’的视频。
“啊啊啊……三叔救命啊……好大的虫子！”
视频刚点开一道凄厉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视频里的画面有些昏暗，他们似乎在一个洞里，借着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光线，吴斜站在沈叙白胡乱拍空气的画面就被记了下来。
张麒麟听到吴斜的叫声，脑袋突然一阵刺痛，一幅幅画面就像被拨开了覆盖在上面的细沙渐渐显露出来。
“小哥，你怎么样？”
沈叙白从旁边椅子上站起来，紧张地看着张麒麟。
张麒麟刚刚突然伸手捂住脑袋，像是承受了什么痛苦的冲击。
“没事，想起来一些东西。”
张麒麟适应了一下脑袋的疼痛，下意识地回复道。
他刚刚想起来的画面就是和这次的经历有关，他记得当时遇到了一群尸蟞，沈叙白把船上其他人踢下船的时候还想把他也踢下去，自己当时反应快躲了过去。
沈叙白听到他想起来了一些东西顿时开心起来，看来他收集的这些东西还是蛮管用的嘛。
“这是好事，这里面的视频还有很多，你都看一遍，到时候看看可以想起来多少，就算想不起来也能对过去的事情有个印象。”
沈叙白没问他想起来了什么，现在时间也不早哦了，他把两人的碗筷收拾完之后就催促张麒麟回去休息了。
“小哥，你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好，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也回去了，晚安。”
说完不等张麒麟反应，沈叙白一溜烟就跑回了房间。
关上房门，倚着房门站好，沈叙白才喘了口气。
呼，还好小哥刚刚没提晚上的事。
张麒麟看着落荒而逃的沈叙白，拿着手机眼里闪过一抹笑意。
一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张麒麟还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房间门被打开，他睡眠浅，刚听到声音就警惕起来，还没等他睁开眼睛，他紧接着就听到一阵小小软软的声音。
“唔，帆帆要小声一点，妈妈说了不可以说话打扰爸爸睡觉，被发现的话今天的糖糖就没有了。”
是儿子。
听到熟悉的声音，张麒麟才放松身体降低了警惕，但他还是不清楚这小家伙这么早来他这里干嘛。
正想着，他就听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最后停在自己旁边就停了下来。
不对，是这小家伙在爬床。
小归帆哼哧哼哧地往床上爬，奈何他腿实在是太短了，扒拉好几下都没爬上去。
张麒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装睡，就是眯着眼睛看他笨拙的模样感觉挺好玩的，蠢蠢的。
唯一不好的就是崽崽爬床的过程中有几次差点摔下去，虽然不至于受伤，但难保这小家伙不会哭。
不过这一点张麒麟就低估崽崽了，除了不管怎么努力都爬不上去，他还真不会因为一屁股坐地上而哭泣。
眼看崽崽急得满头大汗，张麒麟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模样把一条腿伸下了床。
看到事情有转机崽崽还是很开心的，张麒麟看着他笑了起来，觉得他有点傻乎乎的。
他刚刚爬床的动作那么大，没人会不被吵醒吧，可这小家伙愣是没意识到这一点，还以为自己很小心。
有了过渡，崽崽很快就爬了上来，然后还很贴心地把张麒麟伸出床外的腿拉回床上盖上了薄毯子。
做好这一切，小家伙又往上爬了几下，最后掀开薄毯钻进了张麒麟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小归帆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
“爸爸晚安~”
过了一会儿，听到怀里传来匀称的呼吸声，张麒麟睁开眼睛小心翼翼地低头看了一眼。
小家伙头贴着他胸口的位置睡得正香，小嘴微张，嘴角晶莹，似乎有口水流了出来，他的鼻子上还挂着刚刚爬床热出来的汗珠，脸颊上红扑扑两团，头发也湿漉漉的。
张麒麟伸手轻轻擦去他鼻子上的汗珠，他以为自己的动作已经很轻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小家伙。
小归帆睁开迷蒙的眼睛抬头看了一眼，似是没清醒，抓着张麒麟的手指靠近脸颊蹭了蹭，娇娇喊了句‘爸爸’就又重新闭上眼睛睡着了。
张麒麟愣了一下，随即眼神就软了下来，他没把被崽崽抓着的手抽出来，那只手还保持着被他抓着的动作。
他把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背上，有节奏地轻轻拍了几下。
小家伙渐渐睡熟，似乎是梦到了什么，他嘴里不时就嘟囔出两声，只是声音太小，又含糊不清，除了两个疑似‘爸爸’的词语，张麒麟实在没听清楚他到底说了什么。
他还以为这小家伙是来找他让他陪他玩呢，没想到是来找自己睡觉。
看着崽崽的睡颜，张麒麟突然想起来昨天看到的那些视频，里面有一个就是关于崽崽是怎么来的。
一团由沈叙白的能量和自己的血融合形成的生命体。
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张麒麟并没觉得害怕。
这是他的血脉，他的孩子，是礼物。
张麒麟看着怀里小小的身影，好像明白了生命的重量。
昨晚窗户没有关，清晨的风吹来，窗帘微微扬起，送进来一缕温暖的阳光。
张麒麟拿出昨天沈叙白给他的手机，调出拍摄界面，他笨拙地对准崽崽的睡脸，按下红色的按钮，‘咔嚓’一声，画面定格。
看着手机上崽崽可爱的睡颜，张麒麟指尖微动点了下照片下面的收藏，做完这些，他才放下手机，看了眼怀里的崽崽闭上了眼睛。
楼下客厅。
“你想好了？”
沈叙白看着面前的女人，眼睛里的光明明灭灭看不清晰：“非得走吗？”
陈文锦看着面前的青年，面上一片淡然：“我留下来会给你添很多麻烦的。”
沈叙白知道她为什么急着走，只要她在这里一天，吴三醒就少不了往这边跑。
虽然陈文锦面上看起来和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无异，但她的灵魂的的确确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了，被小辈看到他们两人现在这种相处状态，总会有些不习惯。
沈叙白看着陈文锦去意已决，也只能点头。
“不过你走之前得做些伪装，那些人还没死，若是被他们发现你现在这副模样，一定会把你抓起来做研究的。”
当年那些人丧心病狂，毫无顾忌，现在寿命不多了，为了达到目的，行事一定会更加乖张。
沈叙白给了陈文锦一个能够改变别人眼里自己容貌的法器，然后对着她新的面容看了看，划破了自己的手指。
“小白你……”
沈叙白按住惊慌失措的陈文锦，轻笑一声：“嘘，别这么大惊小怪的，一点点血而已。”
陈文锦看着青年染血的手指停在自己面前，手指移动开的时候，一抹红痕却突兀地留在了空中。
沈叙白的动作很快，陈文锦还没看清楚他在做什么的时候手下的阵法就已经完成了，一道金光闪过，血红色的阵文成型。
沈叙白手指向前一推，陈文锦下意识闭上眼睛，那道阵纹就隐入了陈文锦的皮肤。
“好了，睁开眼睛吧。”
沈叙白看着自己的杰作，拍了拍陈文锦的肩膀。
陈文锦睁开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脸，却并没有触摸到湿濡的感觉。
“这是第二道防护手段，如果法器损毁的话，这道阵文可以继续护你伪装下去，直到我们的敌人全部消失，重新光明正大地以本来的面目站在阳光之下。”
陈文锦眼睛有些湿润，她的声音有些低哑：“为什么这么帮我，我没什么可以给你的。”
沈叙白用手捻了一下指尖的伤口，下一秒伤口却神奇地愈合了。
“谁说没有，你知道我向来和吴三醒那个老狐狸不对付，他不开心我就开心了啊。”
沈叙白笑的肆意，眼神却格外真挚：“文锦，你是个好姑娘，好人就应该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任何人都要精彩。”
“更何况，你的经历其实与我也脱不了干系，我既是罪恶本身，这些，就当是我的亏欠吧。”
陈文锦摇摇头：“人心贪婪，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沈叙白没有回答，有些人生来就有罪，哪怕他什么都没做，存在就是罪过。
“想好去哪里了吗？”
沈叙白不想在刚刚的事上浪费太多口舌，便开口转移话题。
“这二十多年发生的变化太多了，好不容易能够离开塔木陀，我想四处走走看看。”
“出去看看也好，可能还会另有所获。”
看着陈文锦，沈叙白突然想起一件快要遗忘的事，他从空间里拿出来一枚玉牌，施了个诀，从里面引出来一个灵体。
陈文锦不知道他又要做什么，只见他拿出玉牌后冲她笑了一声：“带你见个老熟人。”
陈文锦还没反应过来，只见眼前一花，她和沈叙白之间突然多了一道影子。
“霍玲！”
陈文锦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霍玲。
这么久的蕴养，霍玲的魂体已经凝实了不少，理智也恢复了。
“你是……文锦？”
霍玲已经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这些天她在养魂玉里过得也挺自在，乍一被放出来还有些摸不清头脑。
眼前这个女人她并不认识，但她身上有一种她很熟悉的感觉。
陈文锦面对她的询问点点头。
看到旁边站着的沈叙白，霍玲突然瞪大了眼睛，飘到陈文锦身旁围着她看。
“文锦，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你不会也死了吧？”
刚说完，霍玲就朝着陈文锦颈窝的位置闻了闻：“不对，你还活着。”
“这难道是什么最新技术的人皮面具，这也太自然了吧。”
陈文锦由着霍玲摸着自己的脸胡闹，再一次见到故人，还是早就离开他们的故人，她很激动。
“不是，是小白给我的伪装法器。”
听到这里，霍玲的眼睛就亮了起来：“哼，我也要。”
“我们霍家可是给了你一半的家产的，换一个法器应该是没问题的吧。”
沈叙白知道这姑奶奶的大小姐脾气又出来了，也没搭理她，看着陈文锦道：“之前在疗养院发现她的，这么多年不见了，我想你应该会希望再见到她。”
陈文锦点点头：“的确，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没想到还能再见到她，还能跟她说说话。”
见沈叙白不搭理自己，霍玲也闹不起来了，别人又看不到她，自己的小命还在他的手里，自己也早就不是昔日那个风光无限的霍家大小姐了。
沈叙白告诉陈文锦霍家找他出手见霍玲的事，过些日子他就会把霍玲送过去。
又聊了一会儿，时间也不早了，再晚点吴三醒就该来了，陈文锦就和沈叙白与霍玲道了别。
“珍重。”
沈叙白摆摆手，没留她：“记得常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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