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买的报纸两天后就寄到了,我迫不及待地拿出那半版报纸来对照。原来被撕掉的另外那半版是二十年前的一宗新闻。
当年一支考古队发现一座东汉时期的古墓,从墓里的壁画和陪葬品推断,墓主应该是当时的一名少府监。少府为东汉九卿之一,专管山地河税收和皇室的手工制造,可以说这部门油水多又经常接触到各种珍宝。少府监是少府的大领导,官三品,其墓虽不大,但墓中发现不少贵重而又奇巧的器物,因此挖掘工作受到地方乃至中央的重视。但偏偏在挖掘工作临近尾声时,一块玉佩和一根青铜制权杖却不翼而飞。青铜权杖的杖身刻满兽纹、鸟纹和云纹,权杖顶端是一个人头像,鼻子特别大,显得很不协调。整根青铜权杖构成一幅一个人俯瞰众生的画面。
要知道,时至今天在中国发现的文物里面权杖是极罕见的,因此当时的考古队在警察的保护下进行挖掘,出土的文物也由他们进行看管,按道理来说不可能有外人能接近,因此考古队员成了嫌疑最大的人。但后来经过多部门的调查,还是找不出嫌疑人,两件陪葬品也从此音讯全无。此事牵连甚广,整支考古队以及一些官员都被问责或者免职。
而我看到那块玉佩的照片的时候,更是吓了一跳——我爷爷曾经交给我一块蛟龙咬尾圆形玉佩,他说这玉佩是隔代传的,务必要保管好——然而我并不觉得这玉佩有什么特别,后来就一直放在家里没拿出来。而爷爷留给我的玉佩,和这报纸上的二十年前丢失的玉佩竟然是一样的。
我脑海里突然浮现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我爷爷难道是当年偷了玉佩的人?还是从偷玉佩的人手里买过来的?那他为什么说这玉佩是家传的?另外我没想到的是调查秦不语竟然也关系到自己的爷爷了,愈发觉得那贵妇找到我并不是偶然。
这件事很古怪,虽说盗墓贼从古墓中偷挖文物,也属于偷盗国宝,但起码这是在古墓没被人发现下进行的。古墓一旦被考古队发挖,胆子再肥的盗墓贼也不敢再去伸一把手,而且还是有警察守着的。为了偷一块玉佩和一支手杖,我不知道价值多少,但起码一般贼不敢冒这种风险。这又和秦不语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要把这新闻撕下来保留?还是说这只是巧合,有人不小心把那半版报纸掉进沙发底?但这是20年前的报纸,沙发虽残破但没20年历史,那半版报纸又保存得很好,这明显是不久前那人买到一份20年前的报纸撕下来的。那贵妇叫我查秦不语,看来是她和秦不语一样,对于这二十年前失踪的文物有兴趣。最头疼的是那块玉佩现在在我手上,被我放在家里,感觉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那贵妇会不会也知道玉佩在我手上?
这时一名考古队员的名字吸引了我——张仪。张仪这名字很普通,全国同名字的人应该不少,但他吸引我的原因是,在那出租屋墙上的残字“长仪”,那不是“长仪”,是“张仪”。秦不语在调查张仪。
终于是有眉目了,我按捺不住兴奋——按目前查到的信息,应该又值个一万吧!按目前的线索链来看,张仪可能是二十年前考古队的队员,由于那一次考古文物失踪,他们那批人被革职了。而秦不语可能查出那两件文物的失踪和张仪有关,所以在暗中调查张仪,那贵妇就想来个黄雀在后。
接下来的几天我明显松懈了不少,一是拿着目前的信息像拿着不少筹码,这让我压力减轻很多;二是去调查张仪来反查秦不语,这难度着实不低,首先就是都不知道去哪里找张仪,路上的费用我是舍不得出的,还不保证有收获。所以我还是呆在办公室做些网上的调查——我是不是太颓废了点?
我的工作室位于距离城中心繁华路段大约500米的一栋陈旧写字楼里,这里人流比较密集,而且租金相对便宜,对于我这种知名度不高的私家侦探来说最适合不过。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写字楼下多了一个宣传宽带的摊子。其实这种摊子随处可见的,我之所以觉得奇怪,是因为摆摊的那个人。一般摆摊报装宽带的人,没人的时候不是玩手机就是摆弄传单,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这位兄台却没有一点颓然的感觉,反倒双眼炯炯干炼,一直在四处张望。明显他也注意到我察觉到他的异常,但他眼神没有回避我,反而主动走上来问我要不要报装宽带。
我一向喜欢开门见山,直接调侃道:“怎么了,现在阿sir也可以出来做兼职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也只是一瞬间,随后又装傻:“什么阿sir?”
“对面楼是不是有你们的监视对象,要不要我帮忙?我是这楼上办公的侦探,以前也做过你这行……”能派专人在这监视几天的,对面楼那家伙肯定不一般,说不定是大案。我一直都希望有这样一次机会,帮公家破了一宗大案,以后要是再有重案要案都过来咨询我一下,就像福尔摩斯那样。
“大哥,你别开玩笑了,你电视剧看多了吧?哪有什么监视,我就是报装宽带的……”
“报装宽带的是吧,那你对那些优惠项目挺熟咯。”我看着那些传单,意思很明显:也许你知道有哪些优惠,因为你肯定有准备一下应对,但我往深里问,你就露馅了。
那小哥面露尴尬,支吾半天答非所问,但硬是没向我坦白。
“行吧,有什么要帮助可以上来找我。”我递了张卡片给他。
看他死不承认,我又没有实质证据,只是根据自己的观察来判断。再说了,人家又不认识我,真是有大案就更不能透露给我了。我原本还想说要不我在这里和你一起等,反正如果真的是宽带业务员,不会介意有人坐在摊位前跟他聊天的。不过转念一想,他都不知道还要监视多少天,没理由天天坐在他摊位聊天,而且万一我有客户上门岂不是错过很多生意。
事实证明我想太多了,就算我整天守在办公室,还是一样没客户上门的,也没见那贵妇再来找我。没过几天,楼下的摆摊小哥也消失了,也没听说对面楼出过什么大事。正当无所事事之际,我的大表哥打电话找我,我一个哆嗦:难道我找他手下查人的事被他知道了?不过我相信那家伙不是口疏的人。
大表哥叫张国潘,比我大十几岁,他是我我爸最大那位姐姐的儿子,中间隔着几条大代沟,所以平时跟他比较少来往,但是他对我还是很照顾的。他是局里的刑侦队长,当初我在治安大队的时候,他知道我对刑事案件有兴趣,想把我调过去刑侦大队。但是一想到要在亲人手下做事,难免会不方便,而且会惹人闲话,他后来又想帮我调去经侦队,也被我婉拒了。当初我离开到外面做侦探,他是最反对的,甚至比我父母还激动,当时他到我家聊了一整宿,最后说得我都快崩溃了才肯给我睡觉。他打电话给我,最有可能就是替我爸妈做说客,一是介绍女朋友给我,劝我早点结婚生子;二是劝我重回局里,别做福尔摩斯梦。所以一看是他的电话我就事先想好了说辞。
“怎么了,大表哥,最近怎么想起小侦探来了?”
“名侦探,最近小买卖看不上,胃口大得要跟我们抢饭碗了?”
我一听有料,前几天那个宽带小哥果然是有任务的。我马上堆笑道:“我不是想为你们分担一下嘛,毕竟我这里每天都对着对面楼,说不定有你需要的线索呢……”
“别放屁!这不是我的案件,那是经侦队那边的,别人都打电话投诉到我这里来了。当初我要调你过来你又不领情,现在又屁颠屁颠的插进来……”
“行啦行啦,我错了,消消气啊。”我知道还不打断,他又要把我妈当初怎么嘱咐他照顾我什么的拿出来讲,我最烦这些了。
“臭小子,说你几句就不爱听。行吧,我打电话给你还是有正事要跟你商量的……”大表哥顿了顿,又咳了一下喉咙,像是等我发问,见我没反应,又继续说道,“最近有个凶杀案,我想你看看……”
我马上一个激灵:哟!玩我是吧,前面刚说叫我不要掺和,现在又要我参与。怎么训人像玩变脸似的?我没好气地回道:“凶……凶杀案?我胆小,不敢玩。”
“跟我扛上了是吧!今晚6点,我过去你办公室楼下接你。别吃饭,到时候我请你。”还没等我答应,他就把电话挂了。
通常来说,大表哥打电话过来责怪我对他们案件插手,是因为很多案件都涉及机密,我又不是他们的人,不是说他想给我查就能给,我也理解他的难处。现在又说有个凶杀案想我看看,看来并不是想听我的分析,很有可能是案件和我有关系,想我给信息。一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失落,原来是想我做证人。
刚到六点,我准时来到楼下,大表哥也提前来到了,看来我们家族的优良传统还是能传承下来的。电话里他说请我吃饭,所以我整个下午一颗糖都不敢吃,等着他带我去吃一顿豪华的,毕竟他算是有求于我了。谁知道他带我来到一个快餐店吃饭,一人一个快餐,连加碟饺子都没有。电视剧都是骗人的,那些队长动不动就请全队人吃下午茶,现实中哪有那么阔绰。
“我说表哥你这也太抠门了吧,好歹给我加个鸡腿啊!”
“别说废话,赶紧吃,我不想太晚回家啊。”
吃饭过程中也没谈凶杀案的事,只聊一些生活锁事。一吃完饭我们又马上动身,这次在车上,大表哥递给我一个牛皮档案袋,说是这案子的一些资料,让我先看一下,现在去案发现场。
我把资料全部拿出来放在大腿上,首先看到的是一张死者生前的照片。死者是位女性,有点婴儿肥,样子挺可爱的,但我看着总觉得眼熟。随后是一份死者的信息表,死者叫刘蓉……等等!刘蓉?我再看一次那张照片,全身一激灵,这就是大表哥让我接触这个案件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