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时间,总是木桌上只有三个人的时间,这张不会用来招待客人的桌子,似乎有一股神秘的力量让它最大的承受量只能成为三个人的重力,秋静总是其中之一不变的那一个,新来了的成员雪一,时不时离开东京的顺仲,还有现在不参与在场的秋饮。
明月被雪天的黑雾遮盖,更晚的时候,饭点结束,顺仲先生进了中堂在电话机边跟人交谈着,因为有人刚刚打来了电话。秋静抱着雪一下了椅子,让她自己一个人玩着然后走进了厨间。路过楼梯的时候她又往那扇书橱的门探了眼,慢慢拆开了一盒松下贵彻送她的白草莓。
移开精美包装的纱纸,一盒中静固着十颗白色硕大的果实,秋静取出三颗放在手心里比了比大小,就像是这厨间窗台外面积在花瓣上的白雪团一样。
她又取出几颗装满了一盘,清洗好端了出去。顺仲先生还在对着电话筒发出他爽朗而豪气的声音,秋静习以为常,顺仲不会在酒馆待很长时间,经常间断性地会出趟远门,结交的朋友各行各业,这次不知道是谁听说他回来后就打来电话了。
他在跟人谈趣风声地聊他这次离开东京在外面碰到的故事,秋静敲响书橱门推门而进的时候又听到了顺仲的回复声,电话那头的人好像是在邀请他前去一叙,顺仲说着客气的推脱词:“改天,改天,刚回来还要整理很多东西。”
没有再听下去,秋静走进了秋饮的书橱,雪一还在外堂的地板上爬来爬去。
“饮子小姐,我给你端了盘水果,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我同桌松下送的,你尝尝。”
在这说话间,书橱内开着刺眼的灯光而明亮,秋静现在对于书橱内装有着两种灯终于不再感到怪异,她也理解了秋饮小姐每天将两种灯换上换下的不厌其烦。
秋饮就正坐在书桌边,手里攥着一支笔正在纸上摘录着些什么,桌上陈列了好几本从书柜中抽出的书,那几册书是秋饮前不久买的,字样不是日文,也不像中文,秋静看不懂。
“秋饮小姐你快看,我从没见过这样的品种,这草莓雪白雪白的呢!只有这些草莓籽是粉嫩的颜色。我尝了两粒,这草莓可甜了。”一盒十颗饱满多汁的白草莓,她一共拿出八颗清洗过,给了在外面地板上自娱自乐的雪一两个,为顺仲先生留了两个,盘里装着四颗,秋静当然是一颗都没有吃过,但她说得却煞有其事。
“这一盘是给你的,下午不知道医生是怎么说你伤势的,不过我看到除了头上,你肩膀好像也流着血,但你连晚饭都没有吃啊。”秋静说完将盘子静静地放在了书桌上,调回身体后不敢将目光落在秋饮身上,就盯着了桌上那叠书籍。
秋饮习惯性在摘抄文录的时候会写出自己最熟悉的字体,正楷,在夜里读书的时候总会戴上一副眼镜,从最新购买的书籍中搜寻着有关“稻作神话和传说”的内容,那已经是好几天前她就要读的书了,被很多事情耽搁了下来。
而今天……秋饮似乎又要拖延这项早定计划了。
书橱的隔音性强,连外面顺仲打着电话的声音都听不清,纸张翻动的沙沙作响更加就被锁在了里面而格外醒耳,朝书籍边那一盘的白草莓望去了一眼,秋饮摘下了眼镜,轻声开口谈起了话。
“几天后,学校即会举办一场数学竞赛的初赛是吗?”
秋静不解她没有提起过这场比赛秋饮又怎么会关注到?冰帝高等部校区里的很多事情即使放在她眼前,秋饮也向来都是漠不关心的,一场只是初等部的数学竞赛,会被放在她心上吗?
“是,是的,我也报名参加了。”秋静听见自己这样说道,没有刻意地去藏着掩着什么,只是她无意间地提出,她恰好地回答。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那便一往无前而行吧。”
“谢谢……你的支持。”
盘里的水果,最后秋饮只拿出了一颗,秋饮对秋静说是外面下着雪,草莓果肉雪白一片,让她看到后牙齿发寒,最多只能吃一颗。
接下来的几天中,东京的雪时下时停,秋静的数学题做得也时好时坏,倒是秋饮的新酿又被挖出了一批。刚回到东京的顺仲先生从山田教授那里得知她参加了这场数学预选赛的消息后,每天一次地在鼓励着她。
有一次,是这场雪季中天空难得放晴的下午,学生们都有着各自社团学习的任务,早晨他带了几坛秋饮新酿好的酒去了学校,午后跟山田喝得昏昏沉沉的时候,他还对着山田说出只要秋静参加了这次比赛,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给她买一架钢琴。
身在教育行业的两人平常其实不怎么碰酒,自然不胜杯酌,山田喝得也有点醉醺,他说起来了秋静在他那里补习时他听她提到过已经有一架钢琴了呀,也是顺仲给她买的。
顺仲摇摇头,嗓音洪亮,大声地喊出那句:“不!这次我要给她买三角的!”
他说着晃着酒瓶子还站了起来嚷道:“我还要找榊太郎去问问他的参考,他算是我认识的人当中对这件事最有经验了!”说时迟那时快,话音未落,他就一个大转弯要踏出山田的办公室。
他若果真这样宛然一副醉鬼的模样出了这扇门,又是作为一位教师的身份,若非还好是被同样身为教授的山田及时拉住,不然真让他出了门槛让学生撞见,他的教师权威以后还怎么建立起来?
“我也听榊太郎说起过你,说你家是个酿酒世家,你说你出身在酒窖场,酒量跟酒品竟然比我还不如?果然你们的民族有一句话说得还挺有道理的,江湖不问由头,英雄不问出处,逆向思维嘛。”
山田数学教授边拉回顺仲往里走,边一脸赞同而摇着头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