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穿着宫装的侍女很快便上前查验了众人的身份,引着徐沐等人往里走去。
萩娘注意到这几个侍女的相貌并没有罗倮族的特征,似是纯正的汉人,然而爨王不是鼓励两族通婚么,为何竟然宫中只敢用纯汉人血统的侍女呢?
这小小的惊讶在她心中不过是一晃而过,当众人终于走到殿上,远远地望见了爨王的时候,她才真的是惊讶无比了。
虽然被重重的礼服包裹着,头上又带着繁复的冕冠,却也可以清楚地看到,爨王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头。
他的面貌虽是被冕冠前缀着珠帘遮蔽着看不清楚,却可以清楚地看见白皙的下巴上,并没有胡须,面色也十分白净光洁,倒似是个年轻的男子。
“你怎么知道爨王是个老头?你又怎么知道他妻妾成群的?”
这声音似是一下子回响在了她耳边,如有回音一般,反复地在她心中回荡……
难道,那个阿米,竟然是爨王的人?
若是真的,自己却是从一开始就疑心他打算谋害爨王,这可真是啼笑皆非。
一边的礼官严肃地拉长了声音指挥道:“跪……!”
她不敢再胡思乱想,忙随寄奴等人一起,跪在了徐沐身后。
徐沐跪下后,低着头一字一句地慢慢说道:“殿下,微臣徐沐,谨代表家父前来朝拜,家父命在下恭祝您如高山之松,郁郁葱葱,绵永千寿;更祝国运如青峰磐石,稳慎厚重,延续万载。”
这段话他反反复复地背了许久,自是不会说错一个字,然而偌大的殿上仅闻他一人的声音,却显得有些文弱,倒似是语音有些颤抖似得。
这就是身为上位者的好处了,别说是建康宫中那位正经主子了,就连这远在边陲的土皇帝爨王,都有这般大的气派和阵势,庄严肃穆的宫殿,宽阔的正殿无比空旷,这正是上位者故意营造的凝重氛围。
在这庄重的气氛下,大臣们就连说话都有些战战兢兢的,又哪敢对王室生出什么觊觎之心来?
果然,虽是徐沐早就说完了,爨王却不急着回答,只是一言不发,不置一词。
这沉默实在是令人心慌,徐沐只觉得自己额上的汗都快流下来了,许久许久,爨王才悠悠答道:“爱卿请起。”
许是这大厅实在太大的关系吧,爨王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虚无缥缈。
一边的礼官忙长长地唱道:“起……!”
徐沐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站直了身子,却仍是低着头,恭敬地等着爨王示下。
萩娘却是悄悄地抬眼望去,想要看清楚那爨王身边,可是有与阿米相貌相似的近侍。
可乍一眼看去,那周围全都是侍女,要不然就是长胡子的重臣,竟是一个年轻男子都没有。
只见那爨王十分笃定地看着礼单,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徐沐心中忍不住嘀咕。
往日这时候,就该直接让退下了,可今次,殿下竟然没有吩咐自己退下,这究竟是为什么?
难道真如那臧家女郎说的,这礼物出了什么差错么?还是,爨王不满意这次的礼物?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却听见殿上,爨王竟然又开口了,他声音中微露褒赏之意,慢慢地对身边的一个戴着高冠的大臣说道:“这徐氏一族将毋敛城治理得井井有条,又每年按时朝拜供奉,其意甚诚……按孟爱卿看来,本王应该赏他们些什么好?”
徐沐闻言,忙谦逊地又跪了下去,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萩娘等人无法,只得跟着也跪了下去。
进宫就是麻烦,动不动就要跪,这腿很酸呢!
她甚是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那个被叫做“孟爱卿”的臣子似是早有主意似得,当即跪下答道:“殿下,想必毋敛城中并不缺什么奇珍异宝,不如在宫中设宴,令徐郎能有与殿下亲近的机会,想必这才是徐老城主每次都派自己这嫡亲的子侄前来真正的用意吧。”
爨王听他说完,大是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孟爱卿果然深知我心。”
这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不容置疑地。
徐沐固然是连忙谢恩,而萩娘闻言,却是不由得连连叫苦,这王宫本就不是善地,随便走一圈就算了,如今还要陪爨王一起吃饭,万一有人针对了徐家,让爨王中个毒什么的,那可怎么是好?
然而一边的宫女已经走了过来,带着他们就要下去,萩娘便是再着急,却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王宫虽是坚固又庞大,但华丽程度却是根本没办法和桓家的花园相提并论,且不论装饰上的巨大差异,就连这设计本身,也是实用大于美观,并无半点精巧之感,倒像是北方那种一板一眼的建筑风格,就连院子中种的树木,也都是高大挺拔的油松和香樟,而非江南那种温婉隽秀的花树竹林。
几人在宫女的带领下,慢慢地在宫中小道上行走着。
这周围,竟是一个人都没有,就连侍卫也不曾遇到半个。
萩娘猛地想起林冲当年那“夜闯白虎堂”的冤案,忙问寄奴道:“你那随身的佩剑可藏在身上了?”
寄奴闻言大惊,急急地伸手便去遮她的嘴,低声说道:“胡说什么呢?这宫中岂能带利器,进门的时候我便都取下来了。”
萩娘这才稍稍放心,却见那几个宫女带着他们越走越远,却又不安起来。
徐沐听得两人在窃窃私语,便回身安抚地对他们笑了笑,轻声劝道:“几位稍安勿躁,这宫中本就很大,前几次我来的时候,若不是有人带路,只怕也难走出去。”
萩娘勉强对他笑了笑,心里那中隐隐的不安却半点也没有减少。
又走了半晌,远远地可见林中洇出水汽来,萩娘回头一看,却见方才那王宫竟是已经在树丛中只能看见一个小小的屋檐了。
这也实在是走得太远了!
萩娘忍不住便对其中一个侍女说道:“这位姐姐,您这是带我们去哪儿啊?”
那侍女见她面上的惶急神色,不由得掩面扑哧一笑,温柔地说道:“女郎莫急,殿下早就吩咐了,招待贵客要在最为风雅的处所,故而滇水边的元水阁已然备下了暖炉,就在前面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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