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多,正是一天里最让人放松的时候。
方遇沿着河岸慢慢地走,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让疲惫了一天的身心逐渐安宁下来。
她循着记忆去到开在香江边上的一家卤煮店。这家店自方遇小时候就一直在这里,开了十多年,闻名整个香江城。
卤煮店的老板是个光头大叔,乍一看那鼓囊囊的肌肉,着实有些骇人。可若同他说话,不到两句,他便能让你捧腹大笑,是个极其幽默,又十分能言善道的人,朋友很多,被大家亲切地称为“光叔”。
方遇走到店外抬头打量,“光叔卤煮”四个大字在夜里发出明亮的光。这家最初只有十几平的小店,如今已经扩展至三层,从窗外望去,每一层都人头攒动,生意极好。
“村里有个姑娘叫小芳,长得好看又善良,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
耳边传来粗犷的歌声,方遇循声看去,光叔站在柜台后面,望着她,边唱边跳,还不时地拍手打响指。
方遇忍不住噗地笑出来。
光叔见了,歌声愈发高亢,店里的人纷纷笑起来,大声地鼓掌捧场。
光叔扭着桶似的腰身走到店门口,似模似样地伸手做请。
方遇笑着走进店里,看热闹的食客们发出迭声的吆喝,她倒是毫不怯场,大大方方任他们打量起哄。
光叔引她入座,好容易把一首歌表演完,这才爽朗地说:“小芳呀,好久不见咯!读书回来啦?”
方遇以前经常和同学到这里来吃东西,光叔听过旁人喊她的名字,方遇并不意外。
她意外的是,这么多年了,这憨厚的汉子竟然还记得她,令她有些感动。
她点头说:“是呀,好久不见!我念完书,回来工作啦。”
光叔于是嘿嘿地笑,“那就好啦,以后要常来我家吃饭了。”
方遇失笑,接过菜单,一口气点了八个菜。
为了让食客们能一次吃到多种不同的卤煮,这家店的菜基本分量少,价格便宜,做出一大盘来,吃着特别满足。
光叔喜滋滋地拿着点餐牌帮她去排队。
二楼,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将三张桌子拼在一起,围坐一圈,桌上堆满食物,杯盘狼藉。
忽然听见楼下传来动静,向来对热闹敏感的众警察暂停了插科打诨,不约而同向楼梯口看去。
“什么情况,这么热闹?”
“是光叔又在表演吧。”
“我去瞧瞧。”
说话间,一个黑瘦的年轻警察已经灵活绕过满地的桌椅杂物,消失在楼道里。
身后有人咋舌,“瘦猴这身手,在咱队里认第三,没人敢认第二!”
坐在正中沙发上,皮肤白皙的女警闻言,不禁问道:“为什么是第三?”
说话的警察立刻露出笑来,凑过去解释:“因为再怎么厉害,也还是打不过咱们陆哥啊!陆哥才是咱们队里当之无愧的第一嘛!”
那女警听了,向隔着几个座位的男人望去,眼里充斥着毫不掩饰的崇拜,“真的啊?改天我一定要和陆哥比一场!”
这女警名叫吴芊,是今天刚入职的新人,名牌警校毕业,是陆一铭母校的后辈。
这姑娘本是京城人,听说家里有点背景,至于为什么跑到香江这旮旯角来当警察,众说纷纭。
明面上说是为了历练,实则大家都清楚,八成是追着陆一铭过来的。
对于她的战书,陆一铭只是勾了勾唇,漫不经心地说:“你打不过我。”
吴芊挺了挺胸,不服气,“没打过怎么知道?我也是很厉害的,不一定就输给你!”
这小女子倔强的模样,令在场一众单身狗看得心猿意马,又黯然神伤。
多好一棵白菜,怎么就盯上了最硬的那块铁板呢?
陆一铭相貌俊朗,身手又好,脑瓜还灵光,队里除了已经生了孩子的,哪个单身女警没向他送过秋波?可这人也是硬气,面对莺莺燕燕一波接一波的攻势,丝毫不为所动。
再后来,陆一铭心里早有一抹白月光的消息不胫而走,他不愿多说,众人便都开始猜测,会不会是那个大学里谈的女朋友?
也就是这时,吴芊来了。不仅漂亮时尚,还与陆一铭同一母校毕业,两人站在一起,登对得令所有人眼红。
本以为这对要成,可陆一铭的态度依旧冷淡,对人家美女爱答不理。
这就让本来心如死灰的男警们,立刻燃起了熊熊斗志。
今天这场接风宴,女警只来了两个,都已经生过娃,其余的,全是男警。
陆一铭瞧了一眼不服气的吴芊,说:“那好……”
吴芊惊喜。
“……你要是能打赢瘦猴,我就跟你比。”
吴芊有些傻眼。但眼珠子一转,便点了头,“一言为定!”
“谁叫我?”瘦猴不知何时回到了二楼,随手抓起桌上的鸡腿大咬一口。
有人羡慕地笑说:“是咱们小吴,要跟你约架呢。”
瘦猴同样有些傻眼,“什么情况?”
吴芊嘟着嘴说:“事不宜迟,就明天吧。”
瘦猴不知自己离开的这两分钟里到底错过了什么,颇有些苦恼地扒了扒寸头,眼睛滴溜溜在吴芊身上打了个转。
打架他喜欢,前提是对方是男人,吴芊这细皮嫩肉的,他要怎么下手啊?
旁人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楼下怎么回事?”
瘦猴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楼下来了个美女,以前常来吃饭,好像就叫‘小芳’!光叔心血来潮表演了一段,哈哈哈,笑死我了!”
旁人同样大笑:“这光叔真是个人才。”
陆一铭抬起头,问:“那女的,长什么样?”
瘦猴不觉有异,兴奋地答:“挺漂亮的,没化妆,扎个马尾辫,穿着一建的工作服。那颜值,在咱香江算上游的了!”
有八卦的男同事不怀好意地说:“你这么兴奋,莫非看上人家姑娘了?”
陆一铭扫了那男警一眼。
瘦猴竟有些忸怩,张了张口,“人家能看上我?”
“嘿,怎么就不能看上你了?”
瘦猴撇嘴,“我这么瘦!”
众人哈哈大笑。
陆一铭仰头灌了一杯凉茶,在同事们虎视眈眈的注目下,起身向楼下走去。
依旧傻乐的瘦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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