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铭从手机里调出一张照片,“肇事司机已经抓到了,目前正拘在局里。这个人,你们有印象吗?”
方遇皱眉看照片,是个黑黑瘦瘦,染着一头黄毛的小青年。照片应该是警察用手机随便拍的,很粗糙,照得这小青年一脸丧相,“我不认识。”
“我也没有印象。”卓夏将目光移到陆一铭脸上,含笑问:“这不是一起单纯的交通事故吗?陆警官为什么让我和小遇来认人呢?”
这问题也是方遇想问的,便也盯着陆一铭,等他的回答。
陆一铭收好手机,调整了一下姿势,将手搭靠在方向盘上,忽的笑了,“事情都到这一步了,咱们也别互相试探了。我知道你们在私下调查案子,我承认,局里是有点不能说的情况,警方查起来也是束手束脚。所以,我们合作吧。”
方遇震惊地张着嘴,见陆一铭盯着自己,忙咔地合上下巴,差点咬到舌头,“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卓夏忍不住扶额,“小遇。”
方遇呆呆转头,“啊?”
陆一铭忍不住低低笑起来,“原本只是猜测,现在可以确定了。”
方遇瞪大眼睛,拉着嘴角,“你套我话?”
陆一铭笑意不减,想要伸手摸摸她的发顶,手伸到一半,向椅子底下摸去,抽出两瓶矿泉水,“喝点水,咱们慢慢说。”
“谢谢。”卓夏将两瓶水都接过来,先拧开一瓶递给方遇,自己再喝剩下那瓶。
方遇从烤肉店出来到现在滴水未沾,确实口渴,咕咚咚灌了大半瓶,眼里仍带着哀怨,和歉疚。
趁陆一铭也在喝水,她脑袋凑到卓夏跟前,嘴唇翕动着:“对不起。”
卓夏微微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本来也没真打算瞒天过海,他们在查,警方也在查,总有撞上的一天,与其让不相干的人发现,然后被制止,不如与相熟的人合作,获取资料也更方便些。
方遇好容易冷静下来,接受了现实,但还是想不通,“一铭哥,你到底是怎么发现的?就算猜测也有个根据吧?”
陆一铭淡淡一笑,“从你们对我撒谎开始。小遇,我认识你二十年,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是一个只相处两天就能交上男朋友的女孩,你们一定是用情侣关系,在掩饰什么。”
哪怕她对这个人并不排斥,甚至十分欣赏。
她就像一只蜗牛,慢热,可一旦确定目标,再远也会努力地爬。
以前,陆一铭有幸成为她生命里最初的那个期盼,可年轻气盛的他却没能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总想着要跳出这座山,去看更美的花,而她终究也还年幼,淡了,也就忘了。
卓夏看向方遇,耸耸肩,苦笑,“所以你看,还是我自作聪明惹的,你不用自责了。”
方遇吐出一口气,不得不承认陆一铭分析得很对,她就是一个感情温吞保守的人,不然,说句不要脸的,凭自己这副长相,也不能母胎solo长达23年。
曾经追求她的人,大多在她点头之前就失了耐性,为此她大学时还曾被某个男生挂起来攻击过,说她骑驴找马,不认真不专一。
天知道她有多冤枉!她又不傻,人家有意追求自己,她当然看得出来,绝没有过同时和几个男生聊骚的绿茶行为。
她也想脱单,也想尝尝甜甜的恋爱,可从相识到相知相爱,总需要一个过程吧,如果在尚未喜欢上对方的情况下贸然答应交往,那不是对对方极不负责任吗?
为此梁小蕊也说过她好多次,让她先答应下来,处着试试,不行再分,可方遇在这个问题上倔得跟头牛似的,说什么也不听,梁小蕊也懒得再替她操心,只等老天爷派个对的人来,将她收了。
看着陆一铭神色淡然的样子,卓夏眯了眯眼,“陆警官,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我说了,警队内部有黑恶势力的保护伞。”陆一铭沉着应答,“我不知道谁可信,谁不可信,不如谁都不信。”
方遇忍不住插嘴:“刘哥也不能信吗?”
陆一铭莫名地瞧着她,没什么温度地笑笑,“你才认识他两天,如何能确定他的为人?”
方遇哑口无言。她只是觉得,刘青山在为当年破不了卓震海失踪案而自责时,那种无奈愧疚的样子不似作假。
“同样道理,”卓夏轻声说道,“我们怎么知道你可不可信,会不会转头向局里告发我们?”
方遇心里咯噔一下,连忙帮陆一铭辩解:“一铭哥不是那种人,阿夏你信我,我认识他可不止两天,足有二十年呢。”
陆一铭却没有立即反驳,而是沉默着,整个人陷入椅子里,背对着两人思索良久,才说道:“我有我自己的理由。也许我值得信任,也许我并不可信,但你们没有别的选择,如果不让我入伙,我会动用警方的力量,全力阻止你们私下查案。”
这话已经颇具威胁的意味,方遇咬紧下唇,不敢置信般抓紧他的椅背,“一铭哥,你为什么……”
陆一铭转头,手掌在她发顶轻轻摩挲下,笑道:“你就当我是为了照顾你这个小妹妹吧。”
这是什么理由!
方遇还没自恋到相信这番鬼话的程度。如果只是为了她,陆一铭一定会直接反对她和卓夏搭伙,极力把她拉出来,就像她老爸做的那样。
“好,我信你。”卓夏打破车内的尴尬,友好地伸出右手。
陆一铭挑眉,两人握了握手。
卓夏这个当事人都答应了,方遇也没啥好反对的,拿过陆一铭的手机,仔细看那位肇事司机的照片,“你们觉得我爸这起事故,不是巧合?”
“我偏向于不是巧合,”陆一铭沉声道,“方叔叔这两天跟你一样,也在为案子奔波,不过和他对接的是我的直系上司,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是很清楚。”
“也就是说,你们普通警员现在查案,只是做做样子,收集些资料,真正有用的讯息根本看不到。是这样么?”卓夏毫不留情地戳穿。
方遇登时紧张起来,陆一铭却半点不恼,“没错。不仅现在,十年前、九年前,一切与实验楼项目有关的案子,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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