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离......”
“阳离!”
空荡荡的龙榻上,一人在梦中呓语,低声喃喃。
好可怕的梦,他被吓醒了。
醒后擦去手中的汗,他笑得如孩童一般。
还好是梦。
他终于有能力,保护他的阳离在他羽翼之下。
放眼天下,只有他的阳离,才配做他的帝后。
可为什么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知道阳离派人请了他很多次。
他虽然忙,但也并不是抽不出空去看他的阳离。
他只是,在准备一个惊喜。
一个他筹备了许多年,期盼了许多年的惊喜。
他想亲自携天下万官,以九州万万里山河为聘,以宗祠祭天之仪,去光明正大的迎娶他唯一的帝后,苏阳离。
他曾在脑海中,试想过无数遍这样的场景。
他的阳离,定对那些万里山河的聘礼,万官宗祠的礼仪,毫不在意,甚至嗤之以鼻。
可他亲手将缀满翡翠金线,红宝绿松的后冠戴在她发上时。
她一定会笑。
他还要牵着她的手,柔柔唤一声。
阳离。
暗卫的突然到来,打断了青华的幻想。
“君上,国师的那些明哨暗哨,在今日黄昏时分,都撤离了。”
他如临大敌。
一时寒毛耸起。
为什么?
他顾不及穿戴整齐,奔出寝殿。
光着脚似发疯一般冲向朝早已经下钥的宫门。
他去晚了。
他的阳离已经不在了。
那个令人憎恶的管家,居然冷眼告诉他,世界上再没有苏阳离。
他怕极了。
有一回他搂着她,在他怀中嬉闹。
她笑着说,她若有一日要离开,一定同他说。
可她真的决定要离开,便是永远的离开。
那时他就怕极了。
他想早日一统九州,牢牢把她拴在身边,永不让她离开。
就是死,他也要与她,同在一个棺椁里。
他在国师府的梨花树下站了一夜。
她一定不知道,这四年间,他曾无数次到过这颗梨花树下。
有时征战归来,觉得这样频繁的杀戮与战争,让他精疲力竭。
可只要到这树梨花下,无论春夏秋冬,无论是枝繁还是枯叶,他都满怀希望,充满斗志。
如若不是她,他早已经支撑不住。
又何来九州一统。
四年前的那天,接她回来时,她还在闹别扭。
他偷偷将一坛她最爱的梨花酒埋在了梨树下。
他偷偷向诸天神佛许愿,终有一日,他要与她的阳离一起,挖出这坛梨花酒,共赏九州风云。
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这些年的相处,他知道她有多认死理。
定了的,绝不反悔。
他挖出那坛酒,一饮而尽,哭的一塌糊涂。
次日半晌醒来,有人告诉他,玄一不见了。
还有人告诉他,他的阳离是跟着玄一的车架离开的。
他恨极了,也气极了。
一把火,整个国师府成了灰烬。
自此后,人人都说帝君励精图治不苟言笑,还不近女色,如铁人一般。
只有那些在黑夜中守护他暗卫知道,那一夜帝君哭的有多绝望,染血的赤足有多骇人。
一晃眼,一年时间匆匆而逝。
九州在帝君治下,开始逐渐恢复生机,欣欣向荣。
那一日,他向往常一样,学着那个人去茶馆听说书人说书,听市井闲谈,以此“体察民情。”
一个胖乎乎的瓷娃娃,竟突然奔了他来。
软糯糯的叫他:“爹爹”。
他觉得十分好笑,也十分有趣。
这个软糯糯胡乱叫人的小娃娃,竟让他这一年来早已死寂的心,透进一丝光亮。
“哪家的小娃娃,胡乱攀亲戚。”他板着脸唬道。
小娃娃眼睛忽闪忽闪,一板一眼道:“我叫既明,娘和师父说,既明且哲,以保其身。父亲是帝君青华,我娘是苏阳离。”
“这下,你该认我了吧!”小娃娃气鼓鼓道。
看着失神落魄的帝君,小娃娃撅嘴道:“娘亲说爹爹是出了名的无趣刻板,我原还不信,如今一看,娘亲果然不欺我。”
“哼!!”
小娃娃别过头一声哼,却未看见他称作爹爹这人,眼眶已经猩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