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静从来没经历过如此宿醉。
之前骂林一凡的没有酒量,没有酒品的话,如今用在她的身上再合适不过了。
不知昏昏沉沉地睡了多久,艾静被一阵剧烈的头疼唤醒,下一秒便是恶心的感觉上涌。
她歪扭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奔向卫生间。
扑通一声,她跪坐在地上,对着马桶,吐得一塌糊涂。
过了好久,艾静觉得心肝肺好像都要吐出来。吐得胃都空了,内脏被抽动得团在一起。又干呕了几下,好像吐出了胆汁,恶苦。
一阵虚脱,头上冒出了涔涔冷汗。艾静把一只手臂搭在马桶沿上,她闭着眼,头枕着手臂躺了一会儿。
地砖袭来阵阵凉意,艾静挣扎着爬了起来。回到卧室,她看了一眼手机,两点二十。
自己是怎么回到家里的,她已经不知道了。想想以前聚餐时,她也能喝个三瓶四瓶的,没这么丢人过,竟然喝到断片儿,也真是没谁了。
艾静觉得口渴,她看了一眼床头柜,太好了!放着一杯水。
她像一个奔走在沙漠里寻找水源的旅人,端起那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舒服多了!她擦了擦嘴角,放下了水杯。
有张字条,艾静拿起来。
是秦恒留下的,看样子他也刚走了不一会儿。
艾静有些愧疚,因为自己的任性,拖累无辜的人。
秦恒对她的心意,她早就明了。可是不成,她一直视秦恒为父兄,他们在一起像亲人一样,可以没有顾忌地谈天说地。秦恒就像她的一面镜子,在他面前,好的坏的都愿意坦露出来。可就是没有那种爱情感觉,愣是凑在一起,会亵渎了神圣的亲情。
宿醉后的头痛还没过去,艾静掀开被子,又把自己缩成一团。
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全是小林春树冷冰冰的眼神,像一把把飞着的小刀,向着她的命门扎过来。
别去想他!艾静强制性地命令自己。
在小林春树面前,自己就像一个病人。而他的爱,就是一针强心剂,扎进血管里,她整个人就变得鲜活,失去了,她也随着奄奄一息。
她不想再像病人一样地活着。
颓废过后,要么重生,要么赴死。
她选重生。
艾静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再次醒来时已经七点多了。
——
秦恒刚走出办公室,一眼看见从电梯间里出来的艾静。
“看起来还不错!”秦恒笑着打趣。
“昨晚没太过分地折磨你吧?”艾静红了脸,她想象不到自己喝醉会是个什么德行。
“还好,我还健在!”
艾静糗死了!她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地连连对着秦恒说抱歉。
“秦总,改天我请你吃大餐!”艾静知道自己错了,像个摇着尾巴的小狗儿,讨好着秦恒。
“我记住了!你欠着我的!”
艾静鸡啄米似地点头,跑进了茶水间。
“小冉,你在这啊!”艾静看见郑晓冉端着杯咖啡,眼神却像游太虚一样,涣散不定。
“嗯!”郑晓冉抽动嘴角,牵扯出一个极不自然的微笑。“我在等小林总的电话!他让我去医院照顾香子小姐!”
“哦,”艾静不太愿意聊这个话题,“你妈妈现在怎么样?”
“不太好!”郑晓冉的眼神变得悲伤,“我看专家都放弃了,告诉我尽人事听天命。”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别太纠结自己,做儿女的,到你这个份上,已经不容易了!”
“生养我一回,她的恩情我也快要报完了!”郑晓冉呼出一口气,她的心情压抑得太久了。
“别难受,顺其自然吧!”艾静拍了拍郑晓冉的肩膀,“我先出去啦!”她接了一杯咖啡,转身走出茶水间。
生活真是不公平,把太多的磨难都压在她这么瘦弱的肩头,她要承受的压力,不止金钱上的,还有来自精神上的。艾静非常同情郑晓冉。
她只顾着聚精会神地想事情,差点撞上迎面走过来的人。
“对不起!”她开口道歉,却在抬头看对方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是小林春树!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里满是红血丝,眼眶周围也泛着青色,下巴上长出一些新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疲乏。只有一双眼,还是那样地黝黑清冷。
“不好好走路,想什么?”他淡淡地开口。
艾静没有回答,她向旁边挪了一步,想要绕过他的身侧。
“昨天我的态度不好,向你道歉!”他伸手抓住了艾静的胳膊,眼睛在她的脸上搜寻着,“想不想和我谈谈?”
“不想!”艾静很干脆地回答,她直接拨开小林春树的手,头也不回地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关上门。
她的脚步飞快,后背挺得很直,一如她的个性,直率,倔强。
小林春树看着关上的门,它如同艾静紧闭的心门。
曾几何时,他们的心是敞开的,无话不说,心无旁骛,彼此的眼里,心里,都是对方。
又几何时,变成现在的模样,多说一句,都觉得无益。
真的像艾静说的,他们要形同陌路了吗?
小林春树敲敲门,走进艾静的办公室。
艾静正在电脑前忙碌着,查阅一些服装资料。听见敲门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把眼光重新调回到电脑上。
被无视了!
小林春树咬咬牙,他拿出一颗香烟,刚要点上,想起来这不是在他的办公室!悻悻然地把烟又放回烟盒里。
“我来是告诉你,”小林春树清了清嗓子,“新设备明天上午运到,我们两个去海关接货!”
“秦总呢?他不去吗?”艾静的眼睛依旧落在电脑上,面沉似水,语气平淡得不能再平淡。
“他要去接安装设备的赵工!”
“哦!那我正常点来公司,还是需要提前到?”
“正常上班时间就可以!”小林春树真想把艾静面前的电脑给砸了!他很想知道,如果没有这台电脑,艾静的眼睛还会看向哪里。
“我知道了。”艾静敲击键盘的手并没有停下,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
长时间的沉默,寂静得一根针掉到地上都会发出脆响。
小林春树站不下去了,他也没有理由还站在艾静的办公室里。
来回地走了几步,终归感觉到尴尬和无趣。他又看了艾静几眼,默默地打开门走了出去。
艾静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她看着电脑上自己胡乱敲打的一长串的字符,点着删除键,把它们一一删除。
关了电脑,她的两手支着额头,在心里为自己加油打气。
艾静,好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