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家人再次面面相觑,他们并不是什么厚道人家,亏心的事肯定也做过,主要是贪点儿小便宜什么的:比如偷人家几筐粪,上自己地里;或者谁家种的菜,顺手牵羊摘一些。这些都是小事,不至于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的仇恨吧。
倒是权老汉的儿子权大壮不确定的说了一句:“二十年前的那件事,算不算?”
一语惊醒梦中人,权老汉夫妇也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起来。
“二十年前发生了什么事,说来看看。”梁沁的声音不轻不重,却是字字清晰,击打在每个人的心里。
一时间,权家人齐齐沉默下来,权大壮看着自己的父亲。他生性懦弱,这件事说与不说,得征求他老人家的意见。
必真端起碗来喝了口水,放下时手滑,力道有点儿重。凭空一声响,将权家人吓得一哆嗦。他冷哼一声,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还吞吞吐吐犹犹豫豫。此事若不查清楚,便没办法将那猫妖捉住,你们就只能等死。”
“我说,”权老汉站出来,“其实也没啥,二十年前,村里的林寡妇得了病,大家都传那是瘟疫。村里的人害怕,而且也觉得,她病的都快死了。村长就组织了一些人把林寡妇抬进了山里,任她自生自灭。”
权大壮在一旁听着,当年前那件事,他印象十分深刻。显然,父亲这话,是避重就轻了。
时间倒退二十年,那时候他刚满十岁,与林家寡妇家的女儿林小兰同岁。两家离得不远,他和小兰也算得上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
说起林寡妇家的事儿,不得不先提一下林小兰的父亲。
听大人们说,小兰还没出生的时候,太玄宗来村子里收徒,她的父亲便是在那时,被选去修仙了。
后来有一天,林家传来哭声,却是小兰的父亲回来了。只不过,他受了重伤,回到家时已经奄奄一息,没过多久就咽了气。
邻里邻居都被请到林家,帮忙料理丧事,他跟着父母也来到林家,便是那一次,见到了小兰的父亲。
小兰的父亲死后,村里的孩子都觉得,这丫头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总是独来独往,再也不和他们一起玩。同时,细心的小伙伴还发现,她变得漂亮了。
然后就有人敏感的怀疑,小丫头是否继承了她父亲的传承,在家修仙呢。
说起来,村里能有个修仙之人,这是好事,别人巴结还来不及。连独龙山上的佟老观主,都对林寡妇母女照顾有加。
可是之后没多久,林寡妇就生了病。林寡妇的身体本来就弱,自从有了林小兰,就彻底成了药罐子。村里人也没觉得有什么,她得了瘟疫的说法,是从佟老观主嘴里传出的。
那天村长集结了村里的十几个年轻壮汉,去林寡妇家抬人。林小兰就站在院子里的一个圆圈内,哭的撕心裂肺却怎么也出不来。
再后来,林小兰就再也没有出现过。
有些事,大家心里头清楚,却没有人敢说出口。或是因为愧疚,或是惧怕强人之威,然而不提起,曾经做下的恶就不存在了吗?
显然,不是的。
“当年把林寡妇送进山里的人,除了你和死去的林家五口以及村长一家,还有谁参与了?”饶是权老汉只将事情说了个大概,梁沁也敏感的意识到,这猫妖害人绝对是与这件事有关了。
“有我二哥、不过他去年已经死了,还有林大庆、权大树……”权老汉努力回忆着当时的事情。
必真拿了纸笔,将这些人的名字都写下。鉴于猫妖连这些人的后人都不放过,便也一一打听了他们后辈子女的所住之处。
写完之后,梁沁数了数,此事一共牵扯了二十多户村民。除了居住在下山村的村民之外,嫁出去的也有十几户人家。
远至十几公里外的龙山镇,近至周围的村子,由于居住的太分散,若想为这些人提供保护,只能将他们集中在一块儿。
“今晚恐怕要辛苦你了,”梁沁把名单递还给必真,“待会儿你先去现任的村长家一趟,把这份名单交给村长,让村长按照名单挨家挨户的去敲门。务必要以最短的时间,将嫁出去的姑娘以及婆家人,都集中到下山村来。”
“仙师的意思我明白,事不宜迟,我这便去。”
“等等,”梁沁想了想道,“通知完村长后,你必须要连夜回道观一趟,将观里得人都派出来,护送出村的村民去接人。”
“这么做的话,道观里岂不要空了吗?师父受伤未愈,他这会儿肯定闭关呢,正是需要人手为他护法。”
“倘若猫妖进攻道观,你那些师兄弟们能挡得住?”
必真哑然,观内的道士全是凡人,只有师父一个修士。连师父都被猫妖所伤,就算以自己的能耐,也决不是猫妖的对手。
“放心,”梁沁接着说道,“我留下的防御法器,足以护你师父周全。”
必真这才点了点头:“既如此,那我便去了。”
夜色渐深,权家人都已经去睡了。梁沁躺在为她收拾出来的屋子里,神念外放。下山村一百多户人家,住的都比较集中,她的神念刚好能全面覆盖。
村长接待了必真后,对他的话很重视。这一夜,但凡与当年之事有牵连的人家,都已经行动了起来。离的近的,一炷香的工夫就把人接了来。
当然,也有些顽固不化之人,不愿意大晚上的赶路。对于这类,村长也不欲多说,反正亲戚是自家的亲戚,出了事还是自家人伤心。
天快亮的时候,章老婆子跑到村长家里,说自己的儿子去接女儿一家,都去一晚上了还没回来。村长询问了她女儿的住处,一听是隔壁冯家庄的,也觉得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一个来回而老婆子的儿女直到现在还没回来,定然是出了事。
他正要集合人手往冯家庄去寻,却见梁沁突然出现。
村里来了个水仙师,这事儿他昨日就听说了。又见面前这姑娘是凭空出现的,而容貌也与村民们的描述相似,便不疑有他,立刻恭敬起来。
然而还不等村长开口说话,梁沁就已经抢先说道:“冯家庄在哪儿,派人带我去。”
村长下意识的口中称是,派了自己的儿子给梁沁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