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遥远的大洋彼岸,那个名叫马可波罗的年轻人,在查理大帝的钦点之下登上前往大唐王朝的商船之时;
身处高句丽半岛王城的晋王三世陈龙象,韩国公陈庆之、秦国公王翦、定国公戚继光,皆接到了自金陵皇城中,由代行宰相治国的魏国公常遇春所下诏书——令几人于农历除夕之前,回京述职。
说起来,别看这高句丽王朝不过是辽东半岛以东,一个偏安一隅的番邦小国;
但,却牵着了大唐王朝“一王三国公”足足大半年的时间,却依然未能实现对高句丽王朝的全面占领。
时至今日,那高句丽半岛之上的土地,十之七八皆已经被插上了大唐王朝的王旗,但依旧有十之一二的地方,依旧高举着高句丽王朝宝藏王的大旗,坚持与东征的大唐王朝对抗。
造成如今的局面,就不得不提高句丽半岛特殊的地形了。
在辽东半岛以东,高句丽王城平壤以西的山区,主要集中在阿飞虎岭至临津江一带,复杂的山地丘陵地貌,极大的制约了大唐王朝骑兵的机动性;
大唐神机营的红衣大炮,就更别提能在这一带发挥炮火的威力了;
那崎岖泥泞的山道,别说是重达千斤的红衣大炮无法通行,就连大唐王朝的骑兵战马都难以通行,只有轻步兵能勉强通行;
但,那长期以来生活在阿飞虎岭一带的高句丽原住民,却是能在泥泞的山道上健步如飞,神出鬼没;
那丢掉了大半个“江山”的宝藏王高藏,在一众死忠的裹挟之下,退守阿飞虎岭继续苟延残喘着,过上了流亡山大王的日子。
对此,东征的大唐军队不是没有发兵前往清剿过;
要么是受制于地形的限制,在阿飞虎岭的原始山林中迷路之后无功而返;
要么就是天公不作美,正当大唐军队发现宝藏王高藏和高句丽残兵游勇的踪迹之时,就天降暴雨导致行军路途异常艰辛,大军后续粮草辎重的补给也跟不上,最终不得不铩羽而归。
即便是天生神力,有四象不敌之勇的大唐先锋主将、三世晋王陈龙象亲率奇兵突袭,在那地形复杂的原始山林中,陈龙象亦是空有一身勇武之力,却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前前后后,进驻高句丽半岛的五十万大唐军队,组织十万人以上的军事行动不下五次,都未能将躲进阿飞虎岭的高句丽宝藏王及其残余,清剿干净。
尤其是在入冬以后,那高句丽半岛急剧下降的气温和持续的降雪,更是让入山剿匪的大唐军队吃尽了苦头,非战斗减员严重。
不得已之下,奉旨接管了整个东征大军兵权的韩国公陈庆之,只得下令大军停止清剿,待到来年开春再议。
此番大军东征,虽已经占领了高句丽半岛大部,也拥立了新的高丽王;
可对于大唐王朝的这一位王爷和三位国公而言,此番东征终归是未能完美收官,总感觉如鲠在喉。
所以,当众人接到了朝廷的圣旨,让他们于农历除夕之前回京述职之时,几人的脸色都不怎么好看。
尤其是,首次代表大唐王朝出战东征的秦国公王翦,更是憋着一肚子火没地儿撒。
统兵出征高句丽之前,本以为此行征服高句丽不过是手到擒来的,却不曾想,这小小的高句丽却险些成了他们阴沟里翻船的地方。
这一日。
高句丽都城平壤,王宫大殿之内。
年幼的高丽王陈灵武并未出现在王座之上,只有大唐王朝的“一王三国公”,在王宫大殿之内召开了一场归国前,非比寻常的军事总结会议。
会上,韩国公陈庆之,主动将“东征失利”的责任揽到了自己的身上。
陈庆之道:“诸位,本将军此番奉旨统领大唐军队东征高句丽,历时七月有余却依旧未能肃清高句丽王朝余孽;”
“此指挥不当的责任,本将军自会在回京述职期间,亲自向皇上道明,并请求皇上降罪!”
顿了顿,陈庆之继续道:“尔等,回京以后要谨言慎行,切莫打乱了本将军的部署。”
“不可——”
陈庆之话音刚落,年轻的晋王陈龙象就站了出来,那张原本看起来有些尖嘴猴腮、稚气未脱的脸上,现如今也变得日渐饱满和成熟起来。
陈龙象道:“副元帅,此番大军东征未能肃清高句丽残余,责任不应该由国公你一人承担;”
“副元帅就是在东征之后,才领旨出征高句丽的,真要追究起东征不利的责任,本王这个先锋将军首当其冲;”
“若不是本王错失战机,那宝藏王高藏根本逃不出平壤城,又岂会造成如今这样的局面?”
“要请罪,也该本王到皇上面前请罪!”
说着,陈龙象咧嘴一笑,又恢复了此前大大咧咧的模样,笑着道:“再说了,当今皇上乃是本王的兄长,由本王出面请罪,想必皇上也不好再追究诸位国公的责任;”
“这事儿,就让本王一人扛下来吧!”
“殿下,此言差矣!”
秦国公王翦随即站了出来,道:“殿下虽贵为本朝亲王,又是当今圣上的胞兄,但——”
王翦话锋一转,以不容置疑的语气继续说道:“在这大唐王朝的东征大军之中,王爷说破天也不过是个先锋将军;”
“而今前线战事失利,岂有不追究主将之责,而去追究先锋将军失责的道理?”
“此事,不妥!”
闻言,定国公戚继光也站出来表态道:“我同意秦国公的意见,此番东征失利的责任,再怎么论,也不可能由殿下来承担;”
“韩国公所言,由其一人承担东征战事失利之责,亦是不妥!”
说着,戚继光站了起来,一字一句的说道:“以我所见,这东征失利之责,应由我们三位国公共同承担;”
“并且,还得在皇上面前立下军令状,在明年开春之后,必定要毕其功于一役,一举剿灭盘踞于阿飞虎岭至临津江一带的高句丽宝藏王残余,彻底平息高句丽半岛的战事!”
王翦当即表态道:“我同意定国公的看法!”
诶——
主位之上,曾经的龙城兵马副元帅、而今的大唐王朝韩国公陈庆之,看着秦国公王翦和定国公戚继光那坚定的目光,忍不住摇头叹息。
他幽幽的说道:“二位国公,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王翦、戚继光两人相视一笑,只是点了点头却不再搭话。
“副元帅——”
眼见三位国公竟然把自己排除在外,晋王陈龙象当即不干了。
可还不等他站起来再一次表明态度,就被韩国公陈庆之用严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说起来,这原本自服他哥陈怀安的陈龙象,在经历过和陈庆之留守龙城的那段日子后,他也打心眼里佩服且敬重其这位大唐儒将。
所以,在面对陈庆之的威严之下,陈龙象也终于不再坚持,悻悻的坐了回去。
陈庆之摆了摆手,道:“既然如此,那这件事情就依定国公的意见办吧;”
“待到回京之后,由本帅牵头,秦国公、定国公二人与本帅一道进京面圣,将东征失利如实禀报!”
想了想。陈庆之又道:“本帅初步定于,腊月初八乘水师战船返京,剩下这段时间你们各自要安排、交接好手上的相关事宜,确保在我等回京述职期间,那高句丽王朝的余孽不得在兴兵作乱!”
“是,副元帅!”
议事结束,众人皆起身离去。
主位上的韩国公陈庆之却没有动,还叫住了准备离去的晋王陈龙象:“殿下,你留一下,我有话和你说。”
嗯?
陈龙象眉毛一挑,当即停下了脚步。
王翦、戚继光二人不做停留,大步流星的走出王宫大殿之外。
出门之后,二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却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很显然,他们已经知道了韩国公陈庆之要和晋王陈龙象说什么。
事实上,晋王陈龙象自认为,自己在高句丽后宫做得天衣无缝之事,却早已经是大唐将领中公开的秘密。
那前朝太后,而今大唐高丽王陈灵武的生母苏婉儿,那日渐隆起的小腹又岂能瞒得住王宫之内的众多眼线?
偌大的王宫大殿内,只剩下了韩国公陈庆之和晋王陈龙象二人。
陈庆之看向陈龙象的眼神中,慈祥、愤恨、无奈交织在一起。
当初,在晋王陈怀安起兵靖难、征战天下之时,留守龙城的陈庆之和陈龙象之间的关系亦师亦友,亦父亦子。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当初陈庆之在培养陈龙象的文治武功各个方面,那都是按照培养自己儿子的标准来的,毫无保留的倾囊相授。
所以,即便是他奉旨来到高句丽统领三军,即便是他发现了前朝太后苏婉儿和晋王陈龙象之间的苟且之事,他依旧是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现在,这件事情却必须得有一个了断了。
否则,一旦苏婉儿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一旦前朝废帝赵灵武还活着、而且还是换了一个身份成为了大唐王朝所册封的藩王;
此消息一旦泄露,将不仅是当今圣上颜面尽失的问题,还将在大唐王朝引发不必要的骚乱。
陈庆之开门见山道:“殿下,腊月初八回京复命之前,我希望你能妥善处理好高丽后宫之事;”
“那前朝太后苏婉儿腹中的孩子,留不得!”
想了想,陈庆之又补充了一句:“殿下,大丈夫何患无妻,这一趟高句丽之行,就当是你人生中的一场试炼;”
“待到回京之后,我亲自为你说一门亲事,包你满意!”
“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