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阳对潋滟公主这个外祖母没什么太多感觉,毕竟不曾谋面。但一想起一生孤苦的外祖父,心中不免酸涩。
谭章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其实滟妃应该算死于心力交瘁。毕竟送走了长子心中难免牵挂。”
他抬起头看着安阳的眼睛:“身边的幼子从娘胎里带来的体虚之症,就算没有一心算计她的上官皇后,怕是长大成人也不甚容易。除非回到十七殿下身边。”
安阳看着谭章脸上多了几分凝重,心中多少猜到几分:“她是想自杀,然后送司马奕离京?”
“我也是猜测,感觉有几分那个意思,但她还没来得及实施,人就病倒了。”谭章声音越发低沉了。
“哀莫过于心死,她一心求死又怎么会好!” 蓝娇娇靠在闫倾城怀里泣不成声。
年轻时看潋滟公主哪哪都不顺眼。现在想来师兄和潋滟公主是真心相爱,彼此都把对方看得很重。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可惜天下没有卖后悔药的。
潋滟公主不是被人害死,倒是让安阳多少有些欣慰:狗皇帝也还没恶毒到非得逼死她不可。
可惜潋滟公主死后,司马奕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
据谭章讲述,后来年幼的司马奕被滟妃托付给了淑妃,淑妃倾尽全力才保下他的小命,可惜还是不断遭遇危险。
皇上也因为司马奕养在淑妃宫中而与淑妃感情越来越深厚。至于后来淑妃之死倒是因为外家犯了事,导致皇上对淑妃也冷淡了下来。
传出淑妃暴毙时,司马衍并不在宫中,而是微服私访去了当年接滟妃进京的小镇回忆往事。
等归来时淑妃已经入殓,司马靖也几次遇险。皇上离京太久本就积压了不少朝政,对这种后宫暗斗厌恶不已。遂将司马靖直接送去了西北托付给了安将军。
安阳全神贯注听完谭将军讲这些年的行行种种,还真不好判断皇上心中的想法。
可能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执念,明知道是错的也不愿意回头吧。
就比如她和司马靖,明明感情都已变了味道,却还是扯不断理还乱。
谭章犹豫了一下,他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靖王妃不打算和下官一起回京吗?”
又叫“靖王妃”!安阳有心提醒,但看了谭章几眼还是忍住了:不过一个称呼而已,还是不要着急撇清关系了。
“昨日刚刚寻回失散的弟弟,又听闻西北战事吃紧,打算带弟弟去与父亲团聚。“ 安阳也没多想就随口回了一句。
不想谭将军立刻眉头紧锁:“靖王妃可知为何安将军这些年一直未归?”
安阳被他的突然发问震动了一下:“请谭将军明示!”
谭章左右看了看,见没什么旁人才压低声音道:“今上的性格我想诸位不会不知。他岂是肯轻信一个外臣之人。别说是安大将军手握重兵,把守朝廷西北大门,就是我得小人物都是要反复试探。”
他扫视了几人一圈:“今日话今日了。还望诸位不要让在下失望!”
他也是因为受当年十七皇子司马长青的知遇之恩,才如此坦诚相待。
屋内三人又岂会不知,赶紧明誓绝不外传,谭章才继续道:“当年皇上曾与安将军密谈数个时辰,定是安将军做了什么妥协。”
安阳和蓝娇娇互看了一眼,终于明白了大概意思。
难怪安镇远明知道安阳在此受苦都不肯来接她走,一定是皇上不许。
那这样看来司马靖明明早已不爱她这个“傻子”还要接她入王府,也是为了让皇上安心?这居然是一场政治联姻!
安阳突然好想嚎啕大哭一场:这是什么皇帝啊!将士为他的江山抛头颅洒热血,他却猜忌挟持其家人。
安阳突然觉得这样的皇帝不保也罢!她红着眼眶紧抿双唇。
“皇上垂垂老矣!近年来身体明显一日不如一人。”谭章的声音压抑了几分:“他经常站在当年滟妃的寝宫前久久发呆,怕是时日也无多了。” 谭章再次看穿安阳的心事,安阳突然感觉脊背发凉。
心中暗道:难怪谭将军能全身而退,人常道~伴君如伴虎!没这点本事还真不能离皇帝太近。
安阳突然有些庆幸父亲只是个外任的武将,要是留在京城怕是安家也保不住了。
谭章说的没错,安阳也已经发现皇上时日不多了。只是不知道这最后的几年里还会坑害多少人。
安阳微微点头,算是答复了谭章的担忧。
“所以靖王妃在新君登基之前还是尽量不要离开京城太久。你的靖王妃之位还是能让安大将军后顾无忧。”谭章继续道。
听到此处安阳更想哭了,东方燃还在院子里呢! 摘不掉靖王妃的头衔,他们俩就永远都是名不正言不顺。
可是现在看来司马靖不同意与她和离,似乎还是为了她。她更加进退两难。
也许司马靖是太了解他的父皇,又太执着于对安大将军的知遇之恩。当然也许是他自己的执念。但无论是因为哪一个原因,她现在都摆脱不了这个头衔。
再也听不下去了,安阳擦了一下朦胧的眼睛,起身:“谭将军见谅!”
她抬腿走出压抑得让她透不过气的房间。院子里正打得火热。气氛陡然改变,让安阳心情好了不少。
看着院内缠斗在一起的一黑一粉,安阳无奈地摇头。
明明是个姑娘家偏偏喜欢一身黑色劲装,愣是打扮出几分男儿气质。而且手中一把大刀舞得虎虎生风,还真是没半点儿女儿家的温柔。
安阳来到东方燃身边,东方燃看到她来了顺手把人搂进了怀里:“这丫头比拓跋香还要野性,有点儿意思!”
东方燃抿唇轻笑,看得兴致盎然。此时司马骏仅一条丝带与其纠缠,早已累得满头大汗。
他倒不是打不过她,是这丫头招招狠辣,毫不留情。而他还得照顾她的安全,根本使不出全力。
见安阳出来了赶紧一个飞身跳出三丈开外:“臭丫头,我招招让着你,你却刀刀要小爷的命。你能不能长点儿脑子啊!”
司马骏梗着脖子跟她互瞪,其实谭大小姐也知道对方让着她。但好久没跟他动手了,还是打不过他,心中憋着一团火气,就直接拿他撒气了。
见他逃出去那么远,谭咏欣也住了手,掏出帕子擦汗,也不回嘴跟他辩解。
旁边站着的谭平安过来拍拍司马骏的肩膀:“几年不见,世子爷功夫大长啊!”
他还不知道司马骏已经被封王的事,看来谭章平时并不喜欢跟他谈论国事。
司马骏翻了个白眼,很想说以前小爷是藏拙,但动了动嘴皮子还是忍住了。
围观的人还有些意犹未尽,可惜没热闹看了,不得不收起那点儿跃跃欲试的心思嘻嘻哈哈往房间里走。
司马骏则吵着闹着洗澡去了。他可接受不了一身臭汗。谭大小姐也被嫂子架着去沐浴更衣去了。
他们进来时谭章正和阎王二人聊着往事。三人脸上都没什么喜色。东方燃扫了一眼屋中气氛,知道提起过往不会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近四月的天气,正午的阳光洒下来还真是有几分灼热。东方燃掏出腰间折扇扇了起来。
“刚才我们进来时隔壁已将午膳摆好了。要不诸位移步?”东方燃一副自家人的样子,早已不把闫倾城他们当成外人了。
谭章看着面前仙人之姿的美男眼睛亮了几分:“素闻玉面狐狸样貌卓然,没想到竟如此超凡脱俗。”
东方燃淡淡一笑也不在意:“谭将军谬赞!”
大家起身来到膳房各就各位入座,司马骏姗姗来迟。也不知道是谁排的位置,竟然把司马骏安排在了谭咏欣身边。
这二人一见面就跟战斗的公鸡一般,瞪圆了眼睛。安阳不得不把老实巴交的拓跋雷夹在了他们二人之间。
这一餐饭由于有这两位大神就坐,可想而知吃得可谓惊心动魄。
好在还是让大家都吃饱了,没有真的把桌子给掀了。看来谭将军也是宠惯了这位谭大小姐,根本管不住她。
安阳是不知道皇帝招她回京的目的,要是知道一定会替舅舅捏一把汗。
虽然知道自己不该离京太久,安阳还是没忍住与他们一行人北上了。
也不知道谭大小姐跟司马骏他们这一路上会是怎样的磕磕绊绊。
不过安阳发现东方燃最近越来越不对劲了。晚上再不曾夜探闺房,总是早早回房关紧门窗。
安阳突然意识到问题似乎有些严重。最近事情实在是一件接一件,差点儿把东方燃的蛊毒的事给忘了。
这一日晚膳过后,安阳来到蓝娇娇的房间:“姑奶奶,可否现在就教我炼制压制食心蛊的药丸?”
她试探性地看着满眼宠溺的蓝娇娇,她不敢保证她会答应。
蓝娇娇果然听了她的话沉了脸色:“那个药配制起来相当复杂,而我们现在条件没有办法炼制。其中很多剧毒药物,一不小心怕是炼药之人自己就中毒了。”
蓝娇娇犹豫了一下,看着安阳渴望的眼神,还是将一本书卷塞到了安阳手里:“不过我可以把方法教给你,你先准备一些必须药材倒是可以的。”
安阳一见大喜,只要知道方法,炼制不炼制可就不是她说的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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