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朝颜是被小鲛人踹醒的,他整个人呈大字,摊开手脚,睡得喷香。
微生辞似乎醒了许久,枕着手臂侧身望着两人。
朝颜用神识对他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我睡了一个时辰多一点。”微生辞如实道。
像他们这样的人,是很少睡觉的。昨日是为了与小朝缘相处,才睡了一觉。
没睡多久,小朝缘就开始翻来覆去地蹬,一会儿钻进微生辞怀里,一会儿踹一脚朝颜。
微生辞怕小朝缘把朝颜踹醒,便一直睁着眼睛到天亮。
朝颜是难得睡了个好觉,微生辞却几乎看了一晚上的孩子。
看孩子这活,他早就驾轻就熟,他只是轻拍了拍,小朝缘就能安静下来,继而呼呼大睡。
朝颜从小朝缘的睡姿就能肯定,昨晚微生辞一定挨了不少飞踹。
两个新手父母,一个早上什么也没干,一直盯到小朝缘自然醒。
他抬手揉了揉眼睛,眼神有些迷糊,奶声奶气道:“肚肚想吃在叫!”
好吧,孩子饿了,不能饿着。
朝颜起床去给他准备吃食,微生辞伺候小朝缘洗漱穿衣。
待朝颜再次进来时,微生辞已经带着孩子收拾好了,目光直直盯着朝颜手中的食盘,不确定道:“这是给儿子的?”
朝颜看了眼食盘上的生鱼片,点头不解:“是啊,大鱼吃小鱼,鲛人也是鱼,不吃这个吃什么?”
微生辞神情些许怔愣,片刻后在小朝缘急不可待的叫声中应道:“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眼见小朝缘囫囵个吞下生鱼片,朝颜心中蓦然生起不祥的预感,她似乎忘记了一件特别重要的事!
她家孩子是个没牙小鱼仔!
小孩子肠胃似乎没那么好,若是纯种鲛人定是没有问题,但他身上还有一半娇弱的人族血脉。
这预感很快灵验。
在微生辞抱着小朝缘第四次进茅厕时,朝颜悔的肠子都青了。
她应该把生鱼片碾成肉糜,小鲛人太小,不好消化。
微生辞再次从茅房中走出来时,小朝缘的精神显而易见地萎靡,无精打采地趴在微生辞手臂,撅着嘴哼哼。
朝颜走上前,把他抱到自己怀里,翻了个身子,将手覆在他的小肚皮上,将灵力渡进去。
朝颜的灵力蕴含生命气息,在肠道里流通,治愈小朝缘的肠胃。
粑粑都拉出去后,才好治疗,这下全拉干净了,没一会儿就好了。
这次闹肚子令小朝缘再也不敢鲁莽地吃东西,甚至很久都不敢吃朝颜端来的食物。
微生辞摸摸他的头,安慰道:“我去把鱼肉煮熟,碾碎再吃,可行?”
小朝缘瘪着嘴,好不委屈地点头,看了眼朝颜,负气地扑到微生辞怀中,拿小屁股对着她。
阿娘坏,给他吃不干净的东西,害他肚肚痛,屁屁也痛!
朝颜低头反省,再三保证不会莽撞后,才得到小朝缘的原谅。
正午时分,小朝缘又要睡觉,微生辞哄睡后,凤忆将楚清渡拉到小朝缘床边,道:“你来看孩子。”
“看了一上午,别告诉我你没学会?”
说着,用质疑的目光紧盯楚清渡。
楚清渡迎上那大有他敢说不,她就一脚踹飞他的神情,瞬间哑口无言,悲催地坐到脚踏上,拄着脑袋朝他们摆摆手,示意他们有事快点去办。
宿妄幸灾乐祸地轻笑着,拉着凤忆出了门,对微生辞道:“不用担心,我们一直守在这里。”
安顿好小朝缘,朝颜和微生辞重新幻化成鲛人模样,扎进海水,往储浪宫游去。
刚到储浪宫,便听到里面传来凄惨的叫声,夹杂着震耳欲聋的求救声。
守门的白白和嘻嘻速度极快地往里冲,朝颜二人紧随其后,进了宫,循着声音来到一处宫殿。
殿内珂姬神情癫狂,长发乱舞,周身蔓延着滚滚死气,眼睛漆黑一片,手中掐着迢迢。
迢迢的脸充血涨红,无力地抓挠蹬踹,眼中绝望与愤恨交杂,以商在地上挣扎,奋力往迢迢的方向爬。
朝颜来不及多想,长剑出鞘,一剑砍掉珂姬掐着迢迢的手,剧烈的疼痛令珂姬的叫声更加尖锐,像是石子划过玻璃的刺耳噪声。
被这充满了攻击的声波攻击到,朝颜眼眸一沉,被她吵得脑袋疼,甩手就是一个阵法,兜头把珂姬罩进去。
隔音阵一开,整个大殿立时安静下来。
“咳咳!”迢迢捂着脖子,趴在地上不停地咳喘。
以商见迢迢得救,爬过来的手臂泄了力,仰躺在地面,露出脸上淌血的伤口。
瞧那伤痕,应该是被珂姬的爪子抓伤的。
珂姬此次毫无预兆地发疯,二死二伤,幸而朝颜他们及时赶到,不然整个储浪宫的人都将沦为珂姬爪下亡魂。
朝颜看着珂姬在阵中疯狂攻击的模样,给微生辞神识传音:“你不是把蓝翔留在她体内了吗?”
昨日走前,微生辞没有收回蓝翔,为的就是保护这宫里的人,珂姬一旦失去理智,蓝翔就会发作,游蹿在她体内,用剧痛强行唤醒她,阻止她杀人。
但方才一看,珂姬体内的蓝翔不知所踪。
如此看来,阑夕真的来过,且将蓝翔取走了。
迢迢的话,最起码有一半是对的,阑夕确实找过珂姬。
但迢迢一直暗中跟着他们,那就只能是以商听到的,并将这事告诉了迢迢,以此寻求与他们的合作。
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女子,朝颜眼中晦涩难明,迢迢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
回想迢迢第一次见到他们时的反应,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迢迢似乎从未问过他们是来干什么的,甚至确定他们是来找珂姬麻烦的。
且毫不掩饰对珂姬的恶意,难道迢迢从未想过,万一他们是来帮珂姬的呢?
迢迢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真的只是为昭昭报仇那般简单吗?
以商又是从何处而来?
朝颜没去扶脚步踉跄的迢迢,神容清冷地注视着迢迢与以商的一举一动。
这两人,一个是昭昭的好友,一个是昭昭的郎君,言行举止恪节知礼,不像有一腿的样子,那就是很单纯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