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与微生辞刚出阎罗殿,便看到乔织梦和楚君涯候在外面。
菱娘与孟翊许还有事,便没与朝颜同行。
朝颜边走边问:“谷谷与她郎君是怎么回事?”
乔织梦闻言,叹了口气:“谷谷说她郎君名唤陆冰城,乃他们陆家村的员外郎长子,谷谷是农户之女,两家家世相差有些悬殊,好不容易定了亲。”
“成亲那日,陆员外仇家杀上门,将陆家满门屠尽,陆谷谷吊死在婚房,死后才知道陆冰城侥幸活了下来,便想找到陆冰城与他道个别。”
陆谷谷是个心性豁达的女子,自知阴阳两隔,唯一的执念便是见她郎君一面,怨念便可消去,进入六道门轮回。
只是茫茫人海,找一个陆冰城,不容易啊。
“我可用命簿定位陆冰城。”
微生辞将命簿打开,凝神查找陆冰城的名字,书页之上很快出现几行陆冰城。
有人族、妖族、神族还有魔族的。
“陆谷谷是人族。”乔织梦扫了一眼命簿,补充道。
人族的陆冰城显示只有三位。
一位在扶光国京城,一位刚死,在过鬼门关,还有一位在珠玑国。
“陆谷谷是人界扶光国人士。”乔织梦又补充道。
朝颜:“你就不会一次性说完吗?嗓子咯痰了?需要为师给你抠抠?”
乔织梦下意识捂住嘴:“大可不必!怎敢劳烦师尊!”
“师尊……”乔织梦突然想到什么,弱弱出声,“师尊,谷谷没与你说这些吗?”
朝颜呵呵一笑:“可能比较怕我吧……”
笑死,她才不会跟乔织梦说,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光顾着给人家唱恐怖童谣了,这个事情直接抛之脑后。
那谷谷大概也是听陶醉了,从未与她说过自己的身世。
又或许大抵是知道她是神族,所以没把希望放到她身上。
只是,乔织梦是魔族啊,谷谷怎么会让乔织梦帮这个忙?
朝颜如此想着,便问了出来。
乔织梦看着命簿上的指示,道:“我也不知,或许她见过我,又或许是她看我好说话。”
朝颜蹙眉仔细端量乔织梦,片刻后摇头:“你满身的大女主气质,根本不像好说话的样子。”
乔织梦属冷系美人,怎么看都是一副万年不化的冰山。
“我感觉,她应该在人族见过你。”
“但我确实没见过她。”乔织梦道,“可能我在人族游历的时候,她见过我。”
“那时,我还是人族呢。”乔织梦语气有些感慨,长叹道。
朝颜点头:“你既然要帮人家查,你家在扶光国,正好他也在,可要回家看看?”
乔织梦:“嗯,回去看看我阿爹阿娘。”
出来许久,是时候回去看看了。
几人走路都不慢,不多会儿就来到忘川,站在夭绮的小竹楼里往江面一看,搜寻许久,终于看到白准的身影。
那身着白衣的男子,似乎习惯了忘川水的刺痛,竟仰躺在江面上睡得昏天暗地。
朝颜直接飞过去,居高临下睨视他,那张白净旖旎的脸与记忆中天道的面孔重合,朝颜忍不住一脚踹翻他。
白准在江水里呛了水,扑腾着站起来,正面对上朝颜似笑非笑的目光,迷蒙几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他抹了把脸,盘膝坐在水面之上,白色衣摆在水中散开,像盛开的白莲,纯洁又清雅。
这副姿态与往日的白准不同,似乎透着股难以言喻的、淡淡的忧桑。
“看来,你们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白准仰天长叹:“没错,我就是天道!”
“哦。”朝颜淡淡应道。
如此冷淡的反应,属实让白准有些搞不清楚状况,更摸不清朝颜与微生辞的态度。
他挠了挠头,眼神清澈,略带愚蠢:“你们没什么要说的么?”
朝颜:“说什么?”
“不对啊,”白准腾地站起来,“是我设计杀了你们。”
“不是你,”朝颜摇头,“是阑夕。”
“确切的说,是主神。”
白准眼神有一瞬间的空白,待反应过来后,蹙眉深思片刻,道:“你要这样说,也没错,毕竟我的本意也不是要杀你。”
“也不对,我就是要杀你的,但被阑夕和主神抢了先。”
朝颜:“为何要杀我们?”
世事无常,大抵扶疏也想不到,曾经的仇敌,竟然有朝一日心平气和地坐在江面上谈话,说的还是前世的仇怨。
那些埋藏在时光中的阴谋,能否从白准口中揭开?
朝颜见白准纠结抓头的苦恼样,面无表情给出答案:根本没可能!
果然,白准皱着张脸,道:“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真的不知道。”
“而且,我能说我做过一场梦,梦里就是你们死前的场景,我还骂你们傻子!”
朝颜:“什么时候的事?”
“不久,三生石里面。”
“骂挺爽呗?”
“确实!”
白准脱口而出,待反应过来,立刻欲哭无泪找补:“你们听我解释……”
朝颜冷冷一笑:“解释吧,我们听着呢。”
“我在彼岸花海中看到了我身为天道的那一世,随后去了三生石中。”
“一开始确实是我身为天道的一生,直到被阑夕手撕,一分为二,死了之后我就醒过来了。”
“那一世太惨了,我本想躺着好好消化一会儿,但哪曾想!”白准一拍大腿,声音不自觉高昂,“我做了一个梦,我居然不受控制地见到了你们,并且要杀你们!”
“等等!”朝颜抬手打断他说话,“你这话什么意思?”
白准:“你们原本不在天道的人生里,天道那一世,你们还未出世!”
“你的意思是,你做个梦,就梦回了七亿年前,还插手了我们的人生?”
朝颜不敢置信惊呼出声。
阑夕手撕天道是真,但她见到的天道确实是现在这个性子的白准。
那这之间错乱的时间该如何解释?
莫不是,不止她与凤忆在改命,还有其他人也在改命?
朝颜只觉脑子乱成一团,根本想不通,事情为何越查越复杂,就连白准都搞不准,还无形中被人摆了一道。
谁会有这么大的能耐,是否太过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