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颜神色冷然，看着陷入绝望的境主，像是在观赏被投放到沙漠里走投无路的蚂蚁。
她清楚知道阿辞做了什么。
能撕开离世境，并将境主逼成这副六神无主的疯癫模样，阿辞付出的代价必然不小。
但能摧毁一个小世界，对现在的阿辞来说，虽艰难却并非做不到。
“阿辞，马上！”
朝颜身影犹如鬼魅，眨眼冲到境主面前，双手蓄力，一手摁着他的右肩，一手紧握成拳撞碎他的护体，死死扣住他的脖子。
随着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境主壮硕的身子被她狠狠砸进山巅岩石。
“咔嚓咔嚓——”
巨石碎裂的声音在山体崩裂中越发响亮，山巅之上的岩石从中间裂开，轰隆隆直裂到地表。
整座巍峨挺拔的高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分裂成两半，山体碎石溅落，隆隆声不绝于耳。
微生辞抬手挥散漫天尘土，透过飞灰锁定山巅那道娇小的浅蓝色身影。
她手上拖着半死不活的境主，踏空踩尘而来。
鸣血长剑散发着清浅光芒，或许是接连渴饮两位大神的血，剑身光芒更加凝实了几分，瞧上去多出不少悠然古老的气息。
倒是内敛深沉许多。
朝颜将境主拖拽到幽冥之门前面，看着浑身无骨鸡爪一样软绵绵的人，囧囧有神地轻咳一声。
“这可怪不得我，谁能料到他竟那般虚！”
连她一招都接不下！
微生辞扫了眼气若游丝的境主，侧身让开，薅着他的后脖颈拖死猪一样拖进幽冥之门。
浑身骨头尽断，就算伤势痊愈也多半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废人了。
朝颜那狠力一掼，不仅把山体给撞崩裂，还把境主的丹田震碎了。
境主现如今的丹田，跟被狂风吹得七零八落的墙纸，溃散的灵力呼呼啦啦往外冒，留不住一点。
“不怪你，他是绣花枕头，虚得很。”
微生辞宠溺地牵起朝颜的手，语气温柔：“没能让你打尽兴，是他的错。”
朝颜眉头微挑，显然被他的话取悦到，回头朝祁连灏几人招手。
“还不快跟上来！”
几个傻憨憨，没看到天际都开始坍塌了？
再晚一会儿，就得随离世境一起覆灭了！
“可……”洛荷率先冲到朝颜面前。
看着踏进界门后变得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洛荷出神片刻，待回过神才道，“里面还有其他外世人……”
哟，这洛荷之前敢牺牲一城人，现在倒是圣母心泛滥了？
要不怎么说是她的神魂呢！
关键时刻，这股子圣母心属实令人无语。
不过，其余人确实是受了这无妄之灾。
朝颜看向微生辞，无需说话，对方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做了什么决定。
微生辞立刻命六道府君开启招魂阵，连通接引之路将所有外世之人接到此处。
来到离世境的外世人，有愿意走的就走，不愿意走选择跟着离世境毁灭的，他们也不强留。
爱死不死，反正他们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故而，离开离世境踏进幽冥之门，恢复记忆的外世人，选择回去与离世境寂灭的，不在少数。
但大多数都选择回到外世重新生活。
离世境的天地崩塌陷落，朝颜看着微生辞手上的境主，又看了眼迫不及待凑上前的鸦眷。
鸦眷的女儿念念还在境主手上，只是这些被招魂阵召回来的外世人中，并没有念念的身影。
鸦眷一把揪住境主血淋淋的脑袋，声音急切：“念念呢？”
境主瞥了她一眼，摇头呵呵笑了两声：“你见不到她了……”
鸦眷狠狠甩了境主一巴掌，这彪悍劲儿看得众人同时打了个激灵。
接引通道本就黑暗，唯一的光亮就是离世境坍塌陷落的月亮。
月光穿过界门投射在境主报复得逞的邪笑上，像是阴沟爬出来满身恶臭的老鼠。
他仰起头，不经意瞧了眼月光：“如此，陪我一起死也不错。”
他说着，蓦地看向朝颜：“你说，我们算不算殊途同归？”
朝颜：“……不算。”
境主口中的我们是指他与念念，这信息量似乎有点大啊……
“你喜欢念念。”朝颜望着他眼中翻涌的情绪。
境主看月亮的那一眼，神色极为复杂，像在看一件明明唾手可得，却遥不可及的东西。
不对，或许说是人更贴切一些。
“你看，你都看出来我对她的爱有多深，偏偏她不领情！”
境主眸中神色狰狞，翻卷着爱而不得的执拗。
朝颜抿唇，没理会发疯的境主，再次踏进离世境，手一伸，将天上的月亮拿在手中。
这月亮只是用一件上好的灵玉打造，附上灵力，被境主挂在天上，充当这个世界的月亮。
但假的终归做不得真。
尤其是盛放了一个人神魂的灵玉，这般被挂在天上不得自由，想想还真是怪憋屈的。
“她在这里。”
朝颜指间夹着灵玉，接收到境主震惊的目光，不由轻笑道：“你不会以为把念念挂天上就安全了吧？”
离世境所有的事物都是境主捏造出来的，其原身可以是任何东西。
小到一枚不起眼的玉佩，大到一座山脉。
若不是境主似有若无的那一眼，她还真看不出端倪，找不到念念。
这灵玉很好开，只是打开之后里面念念的残魂很可能会散。
“你对她做了什么？”朝颜看着破碎的神魂，不由感叹祝余和念念这对有情人的命运。
他们的神魂都碎了。
依她之见，念念应该是剧烈挣扎，甚至以命相搏，但死后都没能逃脱境主的桎梏。
还被用来挟制鸦眷。
境主的所作所为，怎一个卑鄙了得？
“该不是对人家用强了吧？”朝颜眯着眼睛，渗出浓浓的寒意。
境主看着越走越远的离世境，自知穷途末路，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供认不讳：“她不愿意，我自然要让她见识一下我的魅力！”
朝颜面无表情，声音中却压抑着极其寒冽的情绪：“你展现魅力的方式就是强行占有她？”
她语气格外森寒，像是数九严冬的冰凌，见境主理直气壮地梗着脑袋，还要喷粪，扬手就是响亮的一耳光。
“无耻！下流！”
总有人不信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