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前氛围诡异的安静，俞七和俞九两人站在角落里，面面相觑，大气都不敢出。
财主老爷将茶杯放下，突然长叹了口气，指了指下面趴伏着的妇人，对来叔说：“拖下去，打死。”
陆风霁一听，顿时抬起头来，眼睛都红了，想说什么，可到底是不敢说。
老爷冷冷的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眼，陆风霁就又垂下头去，不吭声了。
那妇人一听这话，便挣扎起来，嗯嗯呜呜的喊叫个不停。
来叔神色淡定的提醒道：“老爷，她不是我们的家奴，若是死在我们手上，被官府知道了会有麻烦。”
老爷冷哼了一声，说：“在陆家村，别说一个人，就是十个人被我打死了，官府也管我不着。”
来叔便没有说什么，叫人进来，将那妇人拖出去了。
陆风霁垂着头，放在膝盖上的双手有些微的颤抖。
老爷又道：“去，将那位青夫人请过来。”
他故意加重了“请”这个字，可见是气的不轻了。
青夫人刚生下儿子那两年，他还时常会去看几眼，后来渐渐的，便再没有去过。
现在想想，估计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这个女人了。
是的，同在一个屋檐下，他真是有七八年没有见过这个妾室了。
便是中秋过年，家里人团圆吃饭的时候，青夫人也没有现身，毕竟她是妾室，本身就没有与老太太和少爷们同桌吃饭的资格；
再就是老太太极其不喜她，恨不得把她赶走，又哪里会叫她在老爷跟前现身。
陆风霁有些惊慌，他跪行了两步，冲老爷重重磕了个头，哽咽着说道：“父亲，此事都是儿子的过，是儿子一时糊涂，惹下这个大祸，真的不关母亲的事，她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爷微微眯着眼睛，笑着问：“母亲？敢问你母亲是哪个？”
陆风霁顿了一下，垂着头，低声道：“我，小娘，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她吃斋念佛，供奉神明，每日诵经......”
财主老爷不耐烦的摆手：“行了行了，说的这么惨，倒好像我逼她做这些一样，既然她这么喜欢吃斋念佛，那我明日便将她送上秋夕庵，代发修行得了。”
陆风霁：“......”
陆风霁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老爷，红着眼眶喊：“父亲！”
财主老爷说完这句话，倒是突然心情好了起来，笑着说：“没错，我向来是个大度仁义的人，她喜欢做什么，便去做，免得整日在宅子里困着，倒像是我阻碍了她的脚步，否则，她又为何要这么算计我？”
陆风霁：“......”
“还有你，你这个年纪，就该好好读书才是，”
老爷淡淡道：“好的不学学坏的，绑架杀人这种事你也干得出来，翅膀还没硬呢，就学人家飞？明日我会让来叔去县里，将你的产业全都收回来，等四门学院考试过了再说。”
考上了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没考上的话，那自然是什么都没有。
这个道理，陆风霁比谁都清楚。
若是考不上四门学院，他简直不敢想象自己的下场。
但是四门学院的名额，全县只有八个。
而光是丰山书院的学子，适龄的生员便有八百余个。
真正的百里挑一。
家族里对陆风霁给予厚望，毕竟他是当选了本县十佳少年的人，将来四门学院的八个名额，必定在这十人里面挑选。
八成的成功几率，财主老爷觉得还是很高的。
但是陆风霁心里并不敢确定。
之所以能当选上十佳少年，有些内幕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是家里有权有势的，便是家里有财有地的。
那些真正有才学的寒门学子，连十佳少年都没听说过，更别提去评选。
但是四门学院招生，卷子是由国子监下放到州府，又由州府的人亲自带过来的，严格的很。
没有真才实学，又如何能考的上。
陆风霁心里没底，因为同龄的生员中，每次假前考核，他总是排在十名前后，没有进过前八。
先生也曾说他的文章规矩有余，灵气不足。
陆风霁想到这些，不由得心下崩溃，跪在地上，眼泪滚滚而下，哽咽着没有说话。
财主老爷诧异的看着他，不由得好奇道：“不就是将你产业收回来暂时保管，你至于这么难过么？是在外头养了小姑娘了？银子不够了？”
陆风瑜嘴角一抽，默默的瞥了老爷一眼。
陆风霁闻言，拼命摇头，哽咽着自白：“没，没有，我没有养小姑娘......”
“哦，”财主老爷还有些遗憾似的，点头道：“没有啊，我看你也十七了，还以为你长大了......哦，不会是养了小男孩吧？我看你新找来的书童模样不错。”
陆风霁的小书童此时就站在角落里，闻言顿时瞪大眼睛，慌张的后退两步，将角落的一个盆栽撞的差点翻倒在地。
陆风霁疯狂摇头，一时不知是哭还是笑：“没，没有啊父亲，我没有！”
财主老爷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角落里有些惊慌失措的书童，说：“没有就没有，这么紧张做什么？”
陆风霁：“......”
跟父亲说话真的太可怕了，短短时间里，他已经出了好几身冷汗了。
这时候，青夫人也进来了。
她容颜倒是保持的不错，看着听年轻，穿着素色的长裙，右手还带着一串佛珠，黑色的头发披散着，从容的缓步走了进来，周身看着都很沉静的模样。
她走进来，看也不看地上跪着的两位少爷一眼，只是对老爷行了礼，喊了一声：“老爷。”
声音也很温婉。
老爷上下打量她，反复在看一个陌生人似的。
他确实也不记得青夫人的长相了。
看了好一会儿，他才点点头，对来叔说：‘那妇人打死了么？’
来叔愣了一下，才道：“还没......”
财主老爷满意了，笑着指了指青夫人，说：“带她下去观刑，让她看点刺激的。”
来叔：“......”
众人：“......”
陆风霁目瞪口呆：“父亲！你怎么可以让母亲看这个？”
青夫人淡然的面容也变了，脸色苍白的看着老爷，眼里带着愤怒和恨意。
财主老爷却挺高兴的样子，指着她说：“看看，看看这一双眼睛，伪装的仿佛一坛死水，我随便一句，就把底下沉淀的烂肉给搅起来了。”
“女人真是可怕啊！”他说：“宁可得罪小人，不可得罪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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