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夫子连忙上前鞠躬作揖,“苏老夫子,久违大驾,甚幸甚幸!”
“看你清减许多,身体可还康健?”
几年未见,苏老夫子见他头发白了不少,身体也不复当年健壮。
“托您的福,总算熬过来了。”道夫子哈哈大笑着将人往屋子里迎,“咱们县城有家高级客栈,您不去,来我这逼仄陋室作甚。”
苏老夫子朝他摆摆手,环顾了屋子一圈,脸上带着笑。
“来看看你住的地方,简洁雅致,如此甚好。”
周霖照和苏韫谨很快将茶泡好端上来。
“祖父,请喝茶!”
苏老夫子端起吹了吹,放到嘴边抿了口,“嗯,不错,是好茶!”
“这今年头春的新茶,一制好城主就让人送了些过来。”周霖照拘谨道。
面对不苟言笑的苏老夫子,他内心有些发悚。
说曹操,曹操到。
林亦楠大步走了进来,脸带微笑,对着在座的几位夫子一一打地招呼。
“苏老夫子能来龙潭真是我们莫大荣幸!”
苏夫子上下打量了她一眼,笑着道,“真是岁月不饶人啊!一眨眼,当初的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听说你做母亲了?”
“去年刚添了个小棉袄。”
“可惜我那儿媳妇过于短视,不然你就是我孙媳妇,我孙子无福,错过这么好的姻缘。”苏老夫子打趣道,言语中并未有轻视之意。
他并非迂腐之人,心中连连感叹造化弄人。
“苏公子长得芝兰玉树,定会有好姻缘。”
“听闻你那夫家是世代驻守雁门关的云家?”
“正是。”
苏老夫子凝眸注视着她,眼神锐利,“云家雁门关失守才导致如今中原战火燎原的局面,实在愧对皇上,愧对天下百姓,其罪当诛!”
林亦楠笑容不变,看向苏老夫子的眼神却瞬间冷了几分。
“云家祖孙三代及十万将士战死雁门关,苏老夫子的意思是,云家战败就不配活在这个世上?还是你认为,光凭一个云家就能抵挡得住杂胡联军的三十万铁骑?”
“林城主言重,苏某只是觉得食君之?,担君之忧罢了。”
“那苏老夫子认为引发这场战争的因素是什么?”
苏老夫子沉默了,就连在场的苏坤良父子四人和道夫子等在场的所有读书人都沉默了。
“这没有什么不好说的,杂胡联军早已在中东部形成盛大政权,掠夺大炎国的资源和利益,致使大炎国丢失大部分疆土和资源。”
“而大炎国皇帝昏庸无道,偏信奸佞小人,官僚腐败,赋税过重,致使众多百姓食不裹腹,流离失所。”
“所有人都清楚的事,却将过错都推到云家人身上。”
此时此刻,林亦楠身上锋芒毕露。
苏老夫子越听眼睛越亮,眉头挑高,饶有兴致地问,“那你认为可有何破局之法?”
“并无,朝代嘛总要迭代更新的。”林亦楠淡淡道。
中华上下五千年的文明,虽没在史说见过大炎国,可是这里运行的轨迹与历史无异,岂是人力能扭转的?
“你与云家在南地的这番作为,可是想图谋这天下?”苏老夫子又问。
他问一出口,屋内众人皆望向林亦楠。
林亦楠唇角微勾,视线在众人脸上扫过,声音清澈而冷冽。
“我无心问鼎,只想偏安一隅罢了。”
苏老夫子眼里闪过一抹失落,以此女的能力与云家联手,未必不能问鼎。
林亦楠将他脸上神情尽收眼底,淡淡道,“南方多山多水,地形复杂,多数地方人口稀少,要想打到中原去,与中原骑兵抗衡,这无异于以卵击石。”
苏老夫子博学多才,在听了林亦楠分析的原因后,悬着的心彻底死了。
“莫非苏老夫子还想回中原?”
“苏家耗尽祖辈积蓄,路上更是折损将近过半族人才艰难到达苍梧郡,回不去了。”苏老夫子摇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奈。
更重要的是苏家这一辈及笄的女子,在去年就有将近十人嫁入苍梧郡的世家大族联姻。
苏家算是已经在苍梧郡扎根,中原只是永远回不去的故乡。
“其实南地也没什么不会,我此番邀请苏夫子过来,是想在龙潭建一所学院。”林亦楠借此机会说道。
她没有说书院,而是学院。
这所学院主要是以教导技术手艺为主。
“听犬子说过,我特地从苍梧郡赶来,还带了族中弟子誊抄的书籍。”苏老夫子说着就要起身,“趁现在还在,我去看看你们学院。”
苏韫之急忙拉住他,“祖父,你舟车劳顿,先歇息一下再去也不迟。”
“苏公子说的对,苏老夫子,今天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带你参观参观。”林亦楠笑道。
苏老夫子并非是个因循守旧之人,为了苏家的教育事业的专注执着,不畏艰难,坚持不懈,全力以赴,这种精神很值得让人敬佩。
“我这把老骨头了,本来就觉少,少睡些也无事。”苏老夫子没有拂大家的好意,只有些不满地咕哝着。
院外马车上的书籍陆续搬了下来,同行的下人进来禀报,林亦楠便让护卫将马车拉去牲畜棚喂食。
林亦楠去看了眼,经书类的分别有:易、书、诗、礼、乐、春、秋、孝经和经解之类。
史书类有正史、编年史、杂史、地理、传记……等等。
品类较多,苏家不愧为传道授业的书香之家。
翌日,林亦楠便带着苏老夫子及同来门下弟子,先去参观了苏韫之目前所做的造纸坊。
苏老夫子拿起自家孙儿做出来的宣纸左看右看,满脸自豪。
族中弟子更是低声与苏韫之交谈。
“苏师兄,你说我做的那些林城主能不能看得上呢?”
“回头你问问她便是,林城主见多识广,说不定她觉得有用呢!”对这个与自己一样有特殊爱好的族中师弟,苏韫之理解他的心情。“行,一会我问问。”
接着他们一行人便去城外看还在建设当中的学院。
当大家都在感叹学院的占地广阔时,苏老夫子门下的一名弟子江一奎却围着学院转了几圈,又钻进去看汉子们挖沟渠打夯。
在细细问了负责施工的汉子,他眉头紧锁。
林亦楠早已留意到他的行为,便问道,“这位先生可是发现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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