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天空漆黑如墨,暴雨滂沱,好似成千上万的猛兽在咆哮,震耳欲聋。
范月佳带着丫环脚步匆匆的在抄手回廊穿行,眼角余光一下瞥见斜对面的人,那人正往这边走来。
她眼疾手快将丫环拉到回廊拐角处,一手捂住丫环的嘴,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即将手慢慢松开。
离得近了,还能听到夹杂在暴雨声中的歌声。
这声音很耳熟!
范月佳听出,这是余洵美的声音。
大晚上的她跑来这里做什么?
范月佳心中慌乱,一只紧紧揪着胸口衣服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拢了拢有些凌乱的发鬓。
近了!
已经可以听到脚步声,人越来越近,范月佳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大气不敢喘。
一阵香风飘过,余洵美嘴里哼着欢快的小调从二人面前快步走过,很快消失在抄手回廊尽头。
“夫人,夫人!”
丫环喊了几声,范月佳才回神。
她低声问,“走了吗?”
“大小姐回去了。”
范月佳这才松了口气,敛了敛心神道,“我们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两人走着与余洵美相反的方向,也消失在雨夜里。
翌日又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天气。
余洵美和管家一左一右搀扶着余家主,去看望养伤的余仕达。
前面的一个院子,管事正指挥着下人打扫。
余家主疑惑,“咦,那不是信明公子住的客房吗?管事在做什么?”
管家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余洵美,随即低下头。
“回家主,这屋子太脏了,今日太阳大,晒晒里面的晦气也是好的。”
“也是,别怠慢了信明公子,一定要让他住得舒服。”余家主抖着胡子道。
余洵美唇角勾起一抹笑,“父亲别担心,他肯定会喜欢现在住的地方,因为我已经把他杀了!”
“什么?”
她的话犹如一记惊雷,余家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该死,居然连女儿也肖想,三番五次调.戏我。”余洵美轻描淡写道,脸上不见任何伤心或难过。
余家主深深看了眼面前的女儿,随即有些无奈道,“杀了便杀了吧。”
“我就知道父亲最是疼女儿了。”
余家主微微皱眉,却是什么也没说。
经过医治,又用了上好的伤药,余仕达的伤口开始结痂,基本已无性命之忧。
此时,他屋里坐着几个军中将士和余家幕僚。
他们余家主进来,连忙起身行礼。
“见过家主!”
“见过大小姐!”
余家主落座后,摆摆手让他们一一坐下。
他环顾众人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余仕达脸上,缓缓开口道,“对于此次的事,不知诸位可有好的建议?”
将士和幕僚同时齐齐望向余仕达。
余仕达清了清嗓音道,“家主,刚才我们已经商议出几个意见,你来得正好。”
“说说看。”
一名幕僚拱手说道,“我们大家一致认为,西河铁矿决不能落入那些人手中,我们得不到的,他们也决不可能得到。”
“所以,你们打算怎么做?”余家主眉头微皱,这道理他还能不懂。
余仕达,“家主,我们准备写封奏章上奏朝廷,由朝廷进行定夺。”
“听闻朝廷眼下正准备迁都,待朝廷有决断下来,也不知到什么时候了。”
余家主对此并不看好,皇帝去年病重,一直缠.绵病榻,太子监国。
王阁老告老还乡后,如今朝中大小事务,皆由丞相一脉把持,名义上太子监国,实际上不过是个傀儡罢了。
让他感到为难的是,他们在朝中并无相熟的人脉,奏章需要经过通政司和内阁才能送达皇帝手中,想要顺利递上去怕是有些难度。
西河铁矿不大,要想顺利拿回,更是难上加难。
“姑且试上一试吧。”
接下来,由余家主带着众人共同拟好奏折,长史主笔,一封奏章便完成了。
一桩事了,余家主提着的心并没有放下来。
“龙潭行事如此嚣张,如今已经将我们余家食盐专卖的利益抢去,再容忍放纵下去,我们余家岂还有活路。”
余洵美望向半躺在床的余仕达,目光停留在他结实紧致的胸膛上,嘴角缓缓勾起,眼中满是柔情。
“爹,这事不能只有我们余家来扛,与其等待朝廷的回复,不如联合各世家的力量。”
有幕僚迟疑开口,“前段时间龙潭搞了个招商会,我听说南蛮府所有世家都去了。”
“叶家和钟家也去了?”余家主问。
“去了,听说还在龙潭买了几家铺子。”
“岂有此理!这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余家主怒得一拍桌子。
余洵美忙给他顺气,“爹,你别生气,咱们南州府不是还有很多姻亲世家么。”
“对,范家和黎家都比南蛮府的任何一个世家大。”有管事立即附和道。
余仕达想到的是各世家手上的部曲,此次折兵损将,若是将世家手上的部曲联合起来,其力量更是不容小觑的。
余家主浑浊的眼睛里精光一闪,沉吟片刻后道,“回头我亲自手书一封,你们送到各家主手上。”
一干人等直商议到午时才散去。
长史怀揣着手书好的奏章去找专门负责运送的侍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幕僚凑了上来。
“大人,海棠阁今晚有戏,我好不容易抢到两票,咱们一起去看?”
“改天吧,我还有要事在身。”长史摆摆手,惋惜道。
“大人,您忙啥?”
长史见他与自己关系这么好,便也没瞒他,拍拍胸口放着奏章道,“我得去找一下运送的侍从,余将军写了封奏章赶着要送出去。”
“要不,在下替您跑一趟?我年轻腿脚快,回来还能与您去海棠阁听戏。”小幕僚试探着问道。
长史思忖片刻,随后拿出奏章叮嘱道,“你小心保管,可千万别弄丢了。”
“大人放心,一定替您办得妥妥的。”
小幕僚小心翼翼地接过奏章放进怀里,转身就要走,长史不放心再次拉住他。
“你可拿好了!”
“放心!丢不了。”
当小幕僚走到人来人往的主街时,一辆马车正好与他擦身而过。
待到马车过去时,路上哪还有那小幕僚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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