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某处不知名的山间临时营地里,杜剑星慢慢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
李度静静听着,心中纵然久久不能平静,却依旧保持着淡然。
“我相信长姐,她不会这么做的。”
“可属下相信的是证据。”
“你在靖月司这么多年,应当知道证据也能作假。”
“殿下!”
杜剑星还想再劝,李度摆摆手,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李度离了云中郡,一路北上,走到一半却是莫名其妙中了埋伏。
对手很难对付,各个都是训练有素的精兵,善于协同作战,完全不是江湖绿林的路数,反倒像是军中出来的人。
袭击者事先准备充足,占据天时地理,有心算无心之下,甫一交手,李度便吃了一个大亏。
好在靖月司的人也是身经百战的,慢慢稳住阵脚后,与对方打得旗鼓相当。
眼见得占不到偷袭的便宜,对方从容不迫地退走,显然也是有所准备的,进退颇有章法。
李度不敢贸然率队追击,只能让孟鸾带着人顺着对方留下的痕迹追查过去。
靖月司在凌云境内几乎无人敢惹,李度这次出京城公干,历时两年,北地的细作基本已经清扫干净,剩下些许余孽掀不起什么浪来,不可能施行这种成建制,有组织的,目的明确的袭击。
他们究竟是什么人?
很快,前方探查的消息传回,这伙人,竟然是英王李继业麾下的斥候军!
情报不停的传过来,逐渐拼凑起事情的全貌,李度惊讶的发现,英王在半月前声称倾云郡主李悦意图在云中郡自立为王,叛出凌云帝国。
而三皇子李度,便是其追随者。不然,他率领手下在云中郡盘桓大半年,作何解释?
接着,领兵六万余,一路从封地淮扬郡直扑云中郡而来。
李度在云中郡这段日子,居然一点信息都没有收到。
难道是陛下也信了英王的说辞,彻底封锁了靖月司的消息?
李度带着人一直在李继业行军路线附近与之周旋,才慢慢获得一些消息。
疑问太多,情报太少,局面太过于复杂......
“属下以为,英王此番说辞,极有可能是为了迷惑朝廷。”犹豫再三,杜剑星还是继续开口,这件事容不得感情用事,“六万大军的调动,动静可不小,想要瞒过众人的眼睛是不可能的。从淮扬郡到云中郡,路途算不得远,但也不近,而且云中郡位于京畿道中段,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拿下此地,只有这等障眼法了。”
“你说的英王要拥立长姐,又是什么意思?”
“闫雄曾乔装改扮,混入他们军营里,听到些将官私下里的谈话。”
李度眉头一挑,回身望向杜剑星,示意他说下去。
“那些人说陛下......鸩杀先帝,窥窃神器,实乃得位不正,”杜剑星斟酌片刻,顿了顿,又继续复述军官的谈话,“此番,要拥立云中郡的李氏正朔为帝,推翻周氏伪朝......”
李度站起身,望了一眼藏在云中的明月,极淡的银光洒下来,映得他脸色惨白。
云中郡的李氏正朔,总不能是我自己吧,唯一说得通的,只有是倾云郡主李悦了。
长姐虽为女子,但也是能上马打天下的,当年她自己解了兵权跑到云中郡,凌云宫里不少人着实松了一口气。
要说杀伐果决,若是长姐被逼到一定程度,当真是有可能豁出一切去的,有母亲开了先河,女子如何不能肖想那九五至尊之位?
可是,李度不相信她会谋反。
“闫雄还拿到了一篇檄文。”
杜剑星取出一页纸递过去,李度展开,凑在眼前,借着微弱的月光细细观看。
伪临朝周氏者,性非和顺,地实寒微,掩袖工谗,狐媚偏能惑主......
匆匆扫过一眼,忽地糅做一团,额头青筋不断地跳。
“拥立李氏正朔,又如何不能是李继业的障眼法?他自己狼子野心,拿长姐出来顶包。”李度压抑着愤怒。
“我们出了云中的地界便被李继业的人偷袭,他如何得知我们就在云中,又如何清楚我们返京的路线?”
“未必就是长姐透露给他的,知道我们离开的,不是还有张俊山嘛。”
杜剑星叹口气:“殿下还是不信。”
“不要再说了!”李度突然提高声调,逼视的目光中带着愠怒。
“还有一事好教殿下知晓,”杜剑星针锋相对,回望过去,“郡主手下越青伶,极有可能便是把消息传递给英王的人!”
李度一怔:“怎、怎么可能?”
“借着调查‘折枝案’的理由,出城与英王的人接触,这件事也是闫雄打探到的!”
折枝案云中郡衙门已经盖棺定论,年前作为郡守张松的政绩报了上去,秦羽霓觉着尚有些疑点,李度便让她到外地继续调查另外两名女子,现在想来,长姐当时确实没有阻拦的意思,还让越青伶暂时听从靖月司差遣,难道那个时候就已经......
“闫雄现在再什么地方?”
“他和孟都尉正在追捕越青伶。”
“传我命令,”李度沉声道,“所有人即刻返回云中郡,控制局势,协助守城!”
浓黑如墨的夜被搅动,林地细微的响动惊起些许的飞禽,扑棱几下翅膀,不消片刻,所有动静消失,仿佛什么东西来过,又悄然退去。
同一片夜幕之下,越青伶急促地喘息着,全力在山间疾驰,喉咙里火辣的刺痛感越来越重。
忽而听得阵阵潺潺水声,双腿挂住树干辨别了方向,寻声向山涧的方向而去。
近了,也不顾水里有什么,捧起来便喝,整个过程中丝毫没有放松警惕,留一只眼警戒着四周。
溪水入口是苦涩的味道,偶尔偏头吐出一嘴泥沙。
刹那间,心有所感,猛地低头,全身扑进刺骨的溪水,再如弹簧般冲出水面。
“咔、咔、咔。”
方才脚下的土地已经嵌了几枚飞蝗石。
匕首出鞘,指向溪流对岸。
男人的身形从夜幕里显现。
“青伶,跟我走,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吗?”
“你以为我还会信你吗?”
男人走进了两步,闫雄的面容在夜里变得清晰。
“你别过来!”
闫雄依言站在溪边,恳求道:“你可以不信我,但你跟着郡主,不会有好下场的,悬崖勒马或许还有转机。”
女子回应一声冷笑:“呵!愚蠢!”
“你应该知道,郡主她......啊,小心!”
眼角冷光一闪,袭击以迅雷之势从侧面发起,越青伶顿时便是一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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