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吃的很开心,虽然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见面,但是好在没有特别拘谨,也有年龄相仿的人在一起交流。
最先熟络起来的还是张娟、张兰和张丽,几个阿姨聚在一起聊自己的儿女能聊到天黑。虽然小夕的妈妈张娟来的最晚,但是杨光的妈妈张丽还是跟张娟比较聊的来,张兰只是在旁边点头微笑。
张娟一来就自爆其短,很自然的跟别人聊起自己还没有结婚的女儿,无非是希望大家都给小夕介绍对象,早点成家。
小夕是张娟的心头大患。
张娟小时候很漂亮,又是家里的老大,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务,拥有钱的支配权,所有的弟弟妹妹都得听她的话。身边的朋友也围着她转,在学校的学习不一定有多好,但一定是最招人喜欢的。
可是她的生活从结婚开始变化。她不再是漂亮的、能干的、受人瞩目的大姐大,而“沦落”成了一个有做不完的家务、有打牌赌博的老公、有只会哭闹不吃饭的孩子、有不断裁员加量的工作的已婚妇女,围绕她的只有柴米油盐酱醋茶。
随着时间的增加,朋友已经开始变的有钱,有房,有地位,而她开始变得没有老公、没有工作、没有存款,只有十几万的欠款和一个七岁的拖油瓶。
生活对张娟或许是不公平的。
小夕曾不止一次的问张娟,她是否后悔嫁给老夕,张娟从来没有正面回答。可是小夕知道,自己的答案是一定的,她会后悔。小夕曾坦白的告诉自己张娟,她不愿意找一个三十几岁就去世的人结婚,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七岁就失去父亲。
或许张娟听到这个话的时候是伤心的吧,小夕竟然这样评价自己的父亲,“一个不值得嫁的人”。可是小夕总是回想不起来自己跟老夕有什么关系,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小夕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生活的残酷之处在于,你感同身受的东西,却是别人弃之于敝履的东西。
可是张娟总觉得这是借口,坏的事情不可能总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可是对于小夕来说,如果结婚,就有可能发生,如果不结婚就一定不会发生,所以小夕不结婚。
借口吗?借口。可是为什么没有新的借口出现,让小夕重新相信爱情?
张娟和两个姐妹说的很开心,一直在假装说小夕的不好,但是谁都听的出来,都是假借批评的夸耀之词。
比如什么“她特别不听话,不让买的东西非要买,都是些买了也没什么用的东西。但是她自己挣钱自己花,自己能挣就行,我说了也没用。”
还有“我不想来这玩儿,在家待着就挺好的,但是她非要买票让我来,说怕我在家无聊。都是瞎操心。”
当然少不了,“一直换工作,没有踏踏实实在一个公司待过。但是工资越来越高,随她去吧。总比在一个单位拿死工资的强,自己愿意折腾就折腾,我是管不了。”
说来说去,最后的落脚点一定是,“赶紧找个婆家,我就彻底不管了。”
小夕在旁边早就听不下去了,吃了几口就准备到厨房待着,还是找点活儿干的踏实。这催婚的架势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就在小夕路过大厅的时候,发现两个小朋友冷冷的不说话。
不过小夕知道,他们之前应该是见过面的,只是时间长了不见有点陌生。等会儿找到一个共同的游戏,玩一会儿就熟悉起来了。小夕还没想到让两个小朋友玩什么,所以只好先让他们自己待着。
“你玩儿过这个吗?”明明拿出幼儿园老师教她叠的纸青蛙,明明比石头小两岁,但是明明知道自己应该尽到地主之谊,所以看到一个大哥哥不开心,她得想出各种招数逗大哥哥开心。
“太幼稚了,我不喜欢。”石头已经开始上学了,对于幼儿园小孩子玩的“小把戏”提不起兴趣。他不太明白自己的爸爸为什么要到一个什么都没得玩的地方过年,饭菜也不合胃口,只想早点回家。
“那我带你去幼儿园吧,那里有滑滑梯。我们平时都玩不到。”
“不去,更没意思。我们去湖边吧,你敢去吗?”
“我不能去,妈妈不让。”
“不告诉她不就行了。”
“那咱们走吧。”
石头知道这个主意不能算是一个好主意,他没少被爷爷奶奶教育不要到危险的地方去,可是这是他能想到的最惊险刺激、最符合他的“年龄”和“身份”的地方了。他有信心可以带这个小妹妹到湖边玩一会,不被爸爸发现。
这个主意虽然是石头出的,但是他不熟悉地形,所以还是明明在前面带路,石头跟在后面。两个小朋友,趁着大人在吃饭,又是敬酒又是说话的,完全没有人注意到他们,悄悄从大门溜了出去。
刚刚走出大门,明明就一脸邀功的看向石头,这次大哥哥会夸自己的了吧。可是石头还是冷冷的一句,“刚才你走的太慢了,差点被发现了。下次我教你。”
“好!”
石头故意走快了几步,大摇大摆现场教学,“现在不走在前面,什么时候走在前面?反正湖就在那里,方向错不了”。石头心里想着就越走越快。
“看到了吗?要这样才行。”石头一回头,明明刚好被一个树枝挡住,不注意看差点看不到。“你在哪呀?倒是快点呀。”
“我走不快,石头哥哥等等我。”明明一转眼就看不到石头,心里害怕的大声喊出来。
“你别喊,他们听到就要追出来了。”石头发现,这个妹妹不仅什么都不懂,还十分缠人,一会要想办法摆脱才是。
两个人一前一后,顺着小坡下了山,一溜烟到了湖边。
小夕从厨房出来的时候,终于想到了可以带两个小朋友到湖边玩,过年的氛围已经十分浓郁,湖边有一些售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带着两个孩子刚好解闷。可是,孩子不见了!
小夕先在大厅隔着窗户在院子里望了一眼,没有见到孩子的身影。为了不显的大惊小怪,又悄悄的楼上楼下到处看了一圈,还是没有发现孩子的踪迹。
小夕这才有点着急了,孩子不会是溜出去了吧。这个还真的有可能,只是希望不会跑远。
小夕悄悄的走到杨光的身边,“我出去看看,两个孩子好像跑出去玩了。”
“没事,不会的,应该在院子里。你坐下来吃饭吧,一会让高磊找他们去。”
“我才不坐下来呢,我这个众矢之的还是离的远点的好。你多吸引点火力,跟她们讨教一点抚育两个孩子的艰辛和成功经验。”
“你可真够意思,刚才就是我一直陪着她们聊天呢,这会也得换你了吧。”
“我先撤了,脏活累活留给我,聊天这种轻松的活儿留给你。”
杨光的眼睛狠狠瞪了小夕,不过她嘴上还是说着让小夕快跑,否则她是要后悔的。
高磊和李暖两个人喝酒喝的尽兴,完全没注意到孩子已经不见。
小夕从院子里出来,有点担心两个孩子,所以一路小跑,湖的方向很明显,但是湖却很大,小夕不确定能不能找到孩子们。
小夕在第一个分岔路口蹲下来,认真研究了脚印,不过……什么都看不出来。只能猜着孩子们会喜欢什么,“左边吧,有卖糖葫芦和糖人的,明明会喜欢的。”
“还是右边好呢?有划船的摊位。”
小夕犹豫不决,明明应该没带钱,没听说明明有零花钱,所以明明应该不会提出买糖葫芦。只能猜测石头可能带了爷爷奶奶给的压岁钱,所以他们会去……
划船,石头应该会喜欢。
小夕决定了之后就快速朝着右边跑去。
划船的地方人还是很多,两个小孩子简直太过于“渺小”,大眼儿看过去什么都看不到。小夕顺着停船的地方一路找过去,刺眼的阳光下好像能看到一个跟石头差不多大小的人。不过这并不是一个好的信号,因为她发现明明不在旁边。
小夕终于走到石头身边,一把抓住明明的肩膀,“石头,明明呢?”
“我不知道,她走的太慢了!”石头若无其事的看着小夕,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走的那么慢,以及为什么这个阿姨这么奇怪要来找他要人。
小夕没有时间责怪也没有时间发呆,到处喊着明明的名字,期待有一个肯定的回应。可是小夕喊的越多就越失望,喊的声音越大就越安静,什么回应都没有。
“明明……明明……明明你回答啊呀!”小夕在人群穿梭,她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她大口大口的呼吸让自己保持清醒。周围的一切安静了下来,她无法面对可能的后果,所以她无法继续让自己活在现实当中,她开始变得抽离起来。她逐渐把一切外在的通道关闭,把自己锁在一个安全的盒子里,这个盒子是她最后的安全港湾。
她只剩下腿还在挪动,其他的身体零件和器官都已经不听使唤。
“小夕~小夕~小夕!你没事吧!你醒醒啊!”
谁,谁在叫她?她看不清脸,听不出来声音,她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不是安全,她不敢把门打开。
“小夕阿姨,你没事吧?”
谁?这是明明的声音,是明明吗?“明明?”
“小夕阿姨,我在这!”
“明明!明明!”小夕终于回过神来,她看到了,看到了她一直在找的明明。小夕一把把明明抱到怀里,她安全了,明明安全了。
小夕蹲坐在地上,松开明明,但是还没有完全缓过来,她甚至没有力气抬头去看旁边站的都有谁。
李暖刚才没有被明明吓到,反而被小夕吓的不轻。
小夕刚刚出去,明明就折返了回来,她本来是跟着石头一路到湖边去的,可是石头一转眼就不见了,明明被妈妈教育过,不能自己到人多的地方去,所以就回来让爸爸带着一起去。可是杨光知道小夕是去找明明的,怕找不到明明着急,就让高磊带着明明一起去找小夕。李暖当然也坐不住,石头虽然七岁了,但还是个孩子,一个人也是危险的。所以三个人一起到湖边。
高磊和李暖顺着明明指的方向一路找去,很快发现了石头,但是却不见小夕。李暖不好当着高磊的面发作,但是还是要教育一下石头,不能丢下妹妹。可是越听越不对劲,两个大人都听到有人在喊明明,李暖耳朵尖,听出来是小夕的声音,所以李暖快走几步去找小夕。
可是当李暖找到小夕的时候才发现小夕很不对劲。他无论怎么叫小夕都没有反应,即便是抓住她的肩膀和手臂,她也不知道挣扎。她仿佛到了另外一个平行世界,好在明明是她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有了明明,才把她拽了回来。
李暖也蹲坐在地上,他顾不上教训石头,只是示意高磊带着明明和石头离开。他觉得小夕这会需要好好的冷静一下。“你没事吧?”
“什么?”小夕的胸口还在喘着粗气,她还在适应周围的环境。
“你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我……”
“你不要害怕,明明没事,都没事。你先放松下来。”李暖想伸出胳膊去抱住小夕,可是他不知道这样会不会更加刺激到小夕,所以只好默默的陪着。可是他看到小夕的手在抖,“没事了……”李暖还是用手握住了小夕的手。
小夕猛的醒了,把手抽了回来。“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我好了,对不起,吓着你们了吧。对不起,我就是太害怕了,我怕明明出什么事,刚刚,刚才明明过来了,她没事对吧,那就好。”
小夕逻辑混乱,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她只是知道,这个李暖不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
“没事就好,我陪你坐会儿。”李暖也把自己的手撤回来,他第一次见一个为会了别人的孩子这么担心的人,他不明白小夕经历了什么,他想搞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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