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回椅子,曹道德张嘴笑着打趣,然后就端起茶杯独自抿着,眼神儿也偷偷观 察。
开场白没有直接点透今天的意思,但其实大家伙儿都心知肚明。
要不然今天人也不会到的那么齐整了。
“哼,怎么没听说呢。”
有人阴阳怪气的哼了哼,又冷声道:“我不光听说了,我还准备把厂子给关了, 然后到人家厂子去干活儿去了。”
“哎,到人家厂子干活儿多好啊,反正一个月光领个工钱就成,也不用操心这个 不用操心那个。”
“就是。”又有人附和:“我都准备关门儿算了,现在这些工人,那个个都是大 爷。”
“一张嘴就是你才给我多少钱,你就让我给你卖命。”
“听听!听听!这哪还像是一个工人说的话?这倒像我爹!”。
“我给他钱让他养活家里!他倒还不乐意了!”
这人说完重重的拍了拍桌子,发泄着积蓄心中已久的怨气。
等他说完,那边儿又是几声埋怨的话语声迭起。
“这些工人!那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不养儿不知父母恩!”
说话的这人一双三角“六三七”眼,脸瘦削模样,看着很刻薄。
见众人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脸上表情愈发狰狞,如同骂着仇人一般。
“那咱们能光养着他们这些工人吗!”
“咱们不得交税吗!不得替社会解决困难吗!”
“场地费!物料费!成本等等杂七杂八的!哪哪不是钱?”
“我前些日子还捐款建了一座桥呢!那桥费花了好几万!”
“这些工人就一点儿社会责任感都没有!光想着涨工资涨工资!”
“我给他们涨了工资!那桥还怎么建!我还怎么做善事!”
前者三角眼的话音未落,后者就有人接起话茬嘲讽。
一人笑着打趣:“老周,我记得你上个月可是刚给你儿子买了辆车吧,怎么着, 给工人涨了工资就不能造桥了?”
三角眼听了脸色一沉,想反驳,可偏偏这人嘲讽的还是痛处,让他一时不知道 该怎么说好。
屋里尴尬沉默了半天。
三角眼突然一瞪眼:“我说老崔!你怎么说话呢?那咱们有仇归咱们有仇!”
“但是现在是一块儿对付外患的时候!这时候哪能自己人闹起来!”
“有点儿大局观念!好不好?”
“是是是,我说错了我说错了。”被叫做老崔的人见屋内其他人看自己的目光都 有些不善,赶忙抬手笑着告饶。
只是都是一个坑里的货。
那老崔哪能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
无外乎就是认为一分钱不能用到两处就是了。
毕竟一处是必须要用的,另外一处是可取舍的,那孰轻孰重自然好选择的很。
“嗯,老周这话说的不错。”
曹道德看着讨饶的老崔,笑着教训:“人老周说的对啊,老崔,你这时候得分清 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 ”
“咱们就不说现在这些工人让给引得人心浮动,不知道好赖。”
说着话,曹道德话锋一转,皱着眉头叹了口气:“咱们就说之前。”
“之前缴税,大家伙儿都是百分之十五是吧,根据各行各业的类型,这个比例可 能会有些浮动。”
“这比例多好,咱们省下来钱还能捐捐款,做些好事儿。”
“可是现在呢!某些人呐!就光想着当奴才!直接把比例拉到百分之四十!”
“整的咱们现在天天如芒在背!税务的人打电话过来!回回说话都是阴阳怪气儿 的 ! ”
“要不是我坚持住原则!咱们以后还怎么做好事儿?怎么为老百姓谋福利!” 1.8
曹道德越说越气,说着说着啪的一下把桌子上的茶杯摔到地上。
“这个杂种曹的!怎么就非得跟咱们过不去!”
曹道德字字句句没有提人名。
但是字字句句却都离不开陆某人。。
一句杂种曹的,瞬间引起屋内众人的共鸣。
众人纷纷跟着骂街。
几分钟过后。
许是觉得骂街可能有些太跌份儿。
众人又停下骂街大会,重新将话题引回正道儿。
“那个谁!来个人!没点儿眼力见儿呢?”
见众人都停下,曹道德皱着眉头朝外头吆喝。
很快, 一个人进屋。
曹道德沉着脸瞟了一眼满是茶水、茶杯碎片的地面:“招呼几个人给这赶紧收拾 了,然后端新茶上来。”
“好嘞,老板,我马上去。”小跟班点点头答应13,脸上的谄媚几乎要溢出来。
很快,几分钟过后,屋内又重新恢复干净。
曹道德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心情之后轻声笑道:“咱们呐,其实也不 是说背后数落人。”
“对对,那咱们身份摆在这,怎么可能背后数落人。”先前的三角眼点点头笑着 附和。
不少人也是点头称是。
“咱们这是就事儿论事儿,那有些人光想着自己,做的太过分。”
“是啊,那由不得咱们不说。”
“他一个无根无底的年轻人,可咱们谁的祖上不是有名有姓儿的?”
“咱们做为长辈,这是教育他。”
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爹味儿足的很。
听着这些人说的话,曹道德急需捧哏的心也获得了空前的虚荣、满足感。
沉默了一会儿,曹道德找了个众人停下的空档插话道:“年轻人行事作风没有章 法,不知道进退。”
“税收比例一件事儿,就已经是将如今的市场给破坏了大半。”
“如今又给工人那么高的待遇,就更是将用人市场给摧毁殆尽。”
“这种恶劣的行为!我们必须要抵制!”
“如果都像他这样动不动就给工人涨工资!那旁人怎么活?旁人还过不过日子
了?”
曹道德义愤填膺的说着,丝毫没有认为自己只将利润的百分之十拿出来给工人 发工资有什么不对。
在他看来。
用人成本是很高的。
百分之十就已经非常高了。
剩下的百分之九十,再分出去百分之二十做些慈善。
自己只拿百分之七十,这已经很不错了。
像以前,那干活儿的长工还只是管顿饭就行呢。
自己现在给发工资,就已经不错了。
“老曹,那现如今咱们说话也不管用啊。”
有人插嘴叹气说着:“你是不知道,昨天我跟税务的人吃饭,哎哟,那人说话阴 阳怪气儿的。”
“话里话外说我就跟地主老财一样,给我臊的啊,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咱们一个个的说话肯定没用。860”曹道德斜了那人一眼,紧跟着话锋一转: “但是咱们要是抱在一块儿呢。”
“今天在座的可都是各行各业的领头人物了。”
“税收可就意味着成本呐,用人可是也意味着成本呐。”
“成本高了。”
“你说咱们能咋办呢?”
曹道德挑着眉毛神秘一笑。
咋办。
咋办是啥意思?
成本高了那还能咋办?成本高就把货物价格抬高呗。
曹道德有句话说的是真没错儿。
今天这屋里的,的确是如今各行各业的领头人物。。
他们要是抱着团儿一涨价,那立马就能控制整个市场。
“哎哎哎,对对对,老曹这话说的没错儿。”一个人突然站起来,瞪着眼很是认 同的点了点头。
“涨价!必须得逼着公家好好处罚一下那小子!扰乱市场!他这是想着让咱们死 啊 ! ”
“我同意!老曹说涨价是对的!咱们抱团儿!我就不信他一个人还能斗得过咱们 一 群!”
“我也同意!他娘的一个老鼠屎坏了一锅汤!要是再让那小子胡搞八搞!我看咱 们就不用过了!”
一个个‘心心念念牵挂着社会’的实业家站起,义愤填膺的表情就好像是在数落 这一个罕见。
像是在数落一个罪大恶极、无恶不作的土匪。
可是他们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如果这么一群人一起抱着团儿涨价,将会挤死多 少小型商户。
将会让多少人吃饭都变成困难。
曹道德虽然膈应这群人把窗户纸捅破,将牵头涨价的话安到自己身上。
但眼看如今这些人愤慨的模样,他也明白这时候不是纠结捅不捅破窗户纸,而 是应该乘胜追击。
让这些人先落下点儿字迹。
要不然等会儿一散,指不定这些人又要怎么着呢。
“好好好,既然大家伙儿都这么说,那咱们就抱团儿跟那小子干一架々」 !”
“但是!但是哈!我说但是!”
“这个人一多,难免就嘴杂,我可不是说怀疑在座的诸位。”
“毕竟在座诸位都是心系社会的民营企业家,都是社会的顶梁柱,良心是肯定有 的。”
“但是财帛动人心么。”
曹道德这人就这样,说话从来都是云山雾罩的。
你能听懂他要说什么,也知道他想干嘛。
但是他就是不明说出来,他非得就让你说。
曹道德精。
但是其他人也不傻。
那能做到各行各业领头羊的人,能是小喽啰?
刚刚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一听,不屑的哼了哼,然后站起来‘愤慨’的笑道: “行!老曹既然说想让咱们留下字据!那咱们就留下字据!”
“古有衣带诏!咱们今天也学着来个会盟!”
“就按照老曹说的!大家伙儿都签上字儿!谁都别想着耍阴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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