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璐似往日一般,去看望顾瑞,今日还没等顾璐开门,顾瑞率先走出屋子。
他虽然身形依然消瘦,不过木讷的双眸多了几分精神。
顾璐颇为高兴,“哥哥今日感觉如何?”
这也算是不多的好消息了,只要哥哥能从失落中走出来,顾璐觉得自己再劳累一点都无所谓的。
顾瑞目光盯着顾璐,多日不怎么说话,嗓音有几分沙哑,犹如砂砾摩擦的感觉,“我……我听说父亲失明了?”
“嗯。”
顾璐点头道:“因贡院爆炸的影响,如今看来哥哥当初没能中举也是幸运呢,听说爆炸中炸死不少的考生,受伤的考生不知有多少。”
说着她听来消息,顾璐还是庆幸顾瑞没有再涉及其中的。
“即便皇上给些许的补偿,可人都没了,要这些补偿又有何用?哥哥,我更希望您能平平安安。”
“我是说父亲的果真伤了眼睛?”
顾瑞只询问自己关心的问题,并不在意其他人的生死,“你……你有没有法子医治父亲?”
顾璐抿了抿嘴唇,“哥哥的意思是让我请大夫为他治病?他都不要我们了……”
“不是他不要我们,而是当初我们错了,顾璐,你何时才能明白过来?是我们一步步逼得父亲绝情,逼得他只能舍下我们。”
顾瑞缓缓说道,“这段日子我想了许多,以前的事,以及现在发生的事,我们责怪父亲不尽责,偏心顾瑶,可看看我们,又为父亲做过什么?”
“你和我有没有似顾瑶一般,处处为父亲着想?有没有想着维护父亲的体面和尊严?有没有想着为父亲做一件小事?”
“没有!统统没有!”
顾瑞痛苦般捂着额头,呻吟道:“不仅没有为父亲做什么,反而把脏水黑锅往父亲身上丢,处处拆父亲的台,落他的面子,直到父亲忍无可忍,只能舍弃我们。”
“你还认为母亲和方展是正确的?顾璐别傻了,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心里惦记着别人?就算是我,也恨死这样的妻子了。”
顾璐:“……”
眼见着顾璐还是不知悔改,顾瑞说道:“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是认他为父亲的,会想尽办法医治他的眼睛,若是可以,我宁可把我的眼眸给父亲。”
“哥哥,你疯了!”
“我长在顾家,是父亲给了我生命,给父亲一双眼睛怎么能叫疯了?”
顾瑞眸子闪过坚决之色,“我求你别阻止我,一如我无法说服你,你也劝不了我,我这辈子已经过得很悲哀了,总是迫不得以听从你和母亲的安排,你们说怎么做,我即便不情愿也只能照做。”
他握紧拳头,“这一次,我只想自己做主一把,不为回到顾家,只想为父亲尽一份心力。”
顾瑞说完,转身回到屋中,不仅让侍女打扫屋子,还多吃了不少的饭菜,人也比往日有了精神。
顾璐既是高兴,又有几分怅然,莫非她真的做错了?
生活在顾家对哥哥才是最好的?
顾璐毕竟是重生的,她还真知道一位能治疗眼病的名医,她也在犹豫是不是告诉顾瑞,毕竟她还是不希望顾四爷恢复光明的。
她甚至觉得失明是对顾四爷上辈子吃喝玩乐的最好惩罚。
最近几日,顾璐又忙于经营等各方面事宜,甚至同顾珈见了一面,虽然最后两人不欢而散,但顾璐觉得顾珈还会继续报复顾四爷。
她自然也乐得在一旁看热闹。
方世伯果然拒绝了方老太太拟定的人选,言明只会娶汪师妹。
顾璐再次确信自己没有看错方世伯,更是尽心尽力为方世伯找寻灵感,不再介意方世伯画作上出现自己的身影。
如同方世伯所言,这是艺术。
有一次方世伯以自己作画时候,被汪氏发现了,顾璐隐约感到不妥,可又无法向娘亲多做解释。
横竖娘亲也是懂画,懂得欣赏艺术的人,娘亲一定能想明白。
方世伯随后拿着画好的画作同娘亲一起欣赏,娘亲面色虽比往日苍白几分,没见太大的异样,同方世伯有说有笑的。
顾璐这才放下心来,寻了个借口,顾璐率先离去。
只是顾璐没见到汪氏看她的目光透着难以言喻的复杂。
此事过后,汪氏又提出了诸多要求,顾璐因银子不凑手,无法完全满足汪氏的需求,只推说,再等几日,把账本拢一拢后,定然给她购买最好的茶叶和丝绸。
汪氏神色却是越来越暗淡,不过顾璐太过忙碌,倒也没过多注意到这些细节。
半夜十分,顾璐突然惊醒,心跳得非常快,呼吸有急促,好似有大事发生了一般。
顾璐披上衣衫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小口小口喝着,可依然无法压下狂跳的心。
莫非真出事了?
记得上一世,母亲故去前,她就是如此的不安……顾璐不敢多想,外袍都顾不上穿,飞快跑去汪氏的屋子。
丫鬟们惊慌失措,跟着顾璐一路狂奔。
顾璐使劲推开汪氏的房门,发现里面好似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
“娘,是我,是我。”
啪啪啪,顾璐一边用手敲打着房门,一遍高声喊道:“娘,我是您女儿。”
可是屋子里毫无动静,伺候汪氏的婢女婆子都被汪氏赶了出来,并不知里面的详情。
顾璐只能命令有力气的婆子撞开房门,两三个个婆子一起用力,撞了几下后,房门被生生撞破。
月朗星稀,银白的月光撒入屋中,墙壁上晃荡着一道漆黑的影子。
顾璐差一点跌坐在地上,丫鬟婆子们吓傻了,“夫人这是投缳自尽?”
有人点亮蜡烛,汪氏整个人悬挂在房梁之上,双脚轻轻晃动。
顾璐高声尖叫,“娘……您怎么这么想不开?女儿做错了什么?您要这么惩罚女儿?”
“小姐,还是快放夫人下来吧,许是还有救。”
有老练的婆子轻声建议,顾璐泪流满面,跌坐在地上,茫然看着婆子,“去吧,无论如何都要救活我娘。”
几个人合力抱住汪氏双腿,有人登高割断白绫,汪氏被重新安置在床榻上,顾璐挣扎着爬了过去,手指放在汪氏鼻尖,隐约还能感到几许微弱的呼吸。
顾璐趴在床边哭得肝肠寸断,“为什么?这都是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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