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观一剑纵横,谈笑间分昼夜晨昏,而今行医救世,苦行千里普度众生。”
夜幕下,已经入眠的街道,一个佝偻的老者,抱着一把剑,拖着半瘸的腿,走在凄凉的街道上。
老者抬起头,望了一眼远处灯火通明的霜叶城主府。
浑浊的目光,还有鞘上刻满的划痕,都显得那么的孤零零。
“苦行千里,走着走着,又走回了原地吗?”
如旱灾河床般干枯的嘴唇划过一丝苦笑。
老者佝偻着背,慢悠悠的扛着写有医字的小旗,在月色下,向热闹非凡的八城府走去。
……
“夏剑,盟主前段时间中了阴蛊毒,虽无大碍,但需一年调养,目前能用的真气只有一脉,你夏剑门也是名门大派,不会太趁人之危吧?”
八城无敌喝着酒,眼中划过一丝不悦。
这个夏剑却丝毫没放心上。
他讥笑道:“无敌老爷子您见笑了,当年在下邀请您与我夏剑门组成同盟,被您拒绝,您却守着千武宗不走。
在下只是想看看,千武宗的楚盟主究竟有何魅力,让您放弃与我夏剑门强强联手,偏偏要与一众弱者混一块儿。”
八城无敌道:“人在江湖,人在,江湖就在,老子喜欢千武宗,是因为千武宗尊重每个人的意见,所以就在了,千武宗就是老子的江湖。
夏剑,老子知你,你不过是因为老子拒绝了你,导致计划落空,迁怒于飞黄。不过你当年的提议就算没有千武宗,老子也会拒绝。
因为你的设想是联合各大门派,然后事务由上位宗门做主,这种一言堂的风格,老子不喜欢。
今天老子请你,也是希望你能消消气,这杯酒,当老子给你陪个不是,你快坐下。”
说着,八城无敌还给夏剑倒了一杯酒。
楚腾达倒也不作声。
夏剑门四年前的计划,千武宗是知道的。
他想发起一个和千武宗类似的组织。
但不同的是,这个组织,加入其中的门派帮会虽会得庇护,却也没有话语权。
所有门派都要把弟子,财政,业务等等,全部交给最核心的几个宗门管理。
美其名曰统一管理,共同进退。
实际上,大家都不是白痴,这种做法和吞并无异。
自然,第一个被邀请的霜叶城没有加入,其他宗门自然也就跟着都拒绝了。
骑虎难下的夏剑门最后只能不了了之,白白损失十几万两银子。
“别这样,无敌老爷子。”
夏剑没有喝酒,而是笑道:“我不过是想给您助助兴,一直喝酒多没意思?大家打一架,热闹热闹,不好吗?”
说着,他又看向楚腾达:“既然盟主受伤了,只能用一脉修为,那好办,犬子正好也是一脉。
让犬子跟盟主切磋,再好不过,也好让盟主,还有各位在座江湖前辈,指点指点。”
说完,夏剑还不忘话里有话,阴阳怪气的补充了一句:“当然,盟主实在不方便的话,我也不强求。”
这话说的何等讥讽。
是个人都听不出来,他是在骂楚腾达,你不敢打就是孬种。
八城无敌依旧不动声色。
但周遭温度,却低了几度。
“夏剑,老夫劝你适可而止。”
夏剑却不以为意:“无敌老爷子不要怪我,我也是好奇,千武宗盟主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你这么忠贞不渝。
楚盟主,介意赐招吗?当然,您若真不肯,在下也不强求就是了。”
说着,夏剑干脆就坐下了。
楚腾达至始至终都没有说话,自顾自的吃菜喝酒。
不是怂。
若在外面,他是四脉又如何?楚腾达要干早干他丫的了。
但现在不同。
现在是八城无敌的寿宴。
如果闹起来,会让无敌老爷子脸上无光。
八城无敌为千武宗贡献良多,这段时间的接触,楚腾达也很喜欢这个霸道的老头。
楚腾达不怕树敌,若自己忍一时,能保八城无敌的面子,那自己受点委屈,倒也无妨。
见夏剑坐下,八城无敌脸色这才好看些许。
众人秉持着:只要闹不大,就各扫门前雪的态度。
很快,酒桌上的气氛就有所恢复。
然而。
才一杯酒下肚。
夏剑却瞟了一眼坐在楚腾达边上的两个女人。
尤其在凌萱煌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夏剑嘴巴嘀咕道:“哎呀,有些人看起来光鲜亮丽的,没想到一点魄力都没有。”
楚腾达的筷头停顿了一下,但没有理他,继续夹菜。
“夏剑你有完没完?”
八城无敌一拍桌子怒喝道。
夏剑摆摆手,脸上挂着无辜的笑意:“无敌老爷子别生气,我这不是感慨嘛,不过我刚才看了一眼,也算明白了。”
说着,他又嘲笑着看向楚腾达:
“带的女人都长得奇形怪状,想必盟主定非凡人,口味独特,在下想了想,甘拜下风啊。”
一旁的凌萱煌,这才意识到,夏剑说的是自己。
因为要吃菜,师傅天机子和八城无敌也熟,所以凌萱煌摘下了面巾和手套,露出了被蛊毒侵蚀的手和下半张脸。
心里某个软弱的地方被刺痛了。
此刻,凌萱煌默默的戴上了手套和面巾。
而此刻……
啪!
楚腾达的筷子捏断了。
哗啦一下。
楚腾达身前,桌子边缘的黄金金箍被高温溶解了。
现场所有大佬大惊,看向楚腾达。
只见楚腾达放下捏断的象牙筷子,慢悠悠的擦了擦嘴起身。
这一刻,所有大佬都感到一股莫名的不寒而栗。
“喂,你刚才说我师姐什么?再说一遍。”
楚腾达的双眼瞪到了极限。
面部被阴影遮盖。
纯银色的真气在身体上隐约浮现。
“腾达,别……”凌萱煌拉了拉楚腾达的衣袖。
楚腾达没有理她,反而一伸手,将坐着的凌萱煌搂进了腰间。
这一秒,楚腾达不想忍了。
你侮辱我可以,但你侮辱我师姐就不行!
楚腾达用瞪红的眼睛诠释着这句话。
他盯着讥笑的夏剑,一字一句的喝道。
“道歉,不然扒了你的皮!”
本来热闹非凡的现场,现在静的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
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边的矛盾。
夏剑不以为意的耸耸肩,笑道:“还真受伤了?你拿一脉初期的真气吓唬我?”
楚腾达一拍桌子,大喝道:“无敌老爷子,我忍很久了,别怪本座不给面子,是他太拿我当软柿子捏!”
见八城无敌不说话,楚腾达就知道他是默许了自己现在发飙。
毕竟…
这个夏剑欺人太甚!
“你要切磋助兴是吗?好啊,出来。”
“江湖道义,不趁人之危,不恃强凌弱,楚盟主既然受伤,夏剑就不应与您交手。”
这时插嘴的,正是八城无敌的师傅,天枢道人。
夏剑笑道:“既然这样,让我儿来就行了,本来,我就希望盟主能指点指点犬子呢。”
“儿子老子都一样,两个一起上都无所谓。”
楚腾达问八城无敌:“老爷子,得罪了,请问哪里方便一战?”
八城无敌此刻是真的怒了。
这夏剑实在太过不给脸面。
盟主能忍到现在,反而让八城无敌觉得亏欠于他。
于是他阴着脸,注视夏剑,说道:“后院就是演武场,地方空旷,墙壁地砖皆是天玄铁铸造,可放开手脚打。”
“叫你儿子过来!”
楚腾达怒饮一杯酒,扬长走向后院。
整个寿宴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大家一起尾随而去。
毕竟千武宗盟主可是名声在外。
虽然传闻他受伤只能用一脉真气,但他若肯一战,也能让人摸清他全盛时期的底细。
要知道江湖变幻莫测,你不知道谁明天会成为你的敌人。
情报这个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那夏剑倒也坦然,喝了酒,就跟去了后院。
“师傅不去看看吗?”八城无敌问。
天枢道人自顾自喝酒,全无起身之意,笑道:“凡人意气斗殴,不值一看。”
“飞黄可不是凡人,弟子断言,他将来定能成就大器。”
天枢道人却笑道:“那就等他成了大器再说。”
转眼间,人已经全到了后院。
这后院大的很,面积竟能和桃源乡一比。
但楚腾达此刻没心情感慨这些。
凌萱煌拉住楚腾达道:“腾达,算了吧,别为了我……”
“就是要为了你。”
楚腾达注视着萱儿,淡然道:“我这个人啊,不管是他人是用酒泼我也好,拿食物扔我头上也好,只要有需要,我都能忍。
但我绝不容许有人碰我身边的人,更何况是你,萱儿师姐。”
说着,楚腾达提起木刀,大步流星的走向场地中央。
注视着这个男人的背影,凌萱煌愣住了。
他的话语宛如一把锤子,敲打着凌萱煌那颗因死期将至,而沉寂已久的心脏。
多少年来,凌萱煌的心跳第一次因为恐惧以外的事情而加速跳跃。
望着他的背影,凌萱煌不知为何,觉得自己的耳根好烫好烫。
一旁的柳姿凝看着这一幕,虽然心里酸酸的,但再看楚腾达傲然矗立的样子,心跳也不免加速。
她心想…
哇,好man噢~
她甚至不禁用上了学到的为数不多的洋文。
夜晚的夏风热热的,吹着很舒服。
但是楚腾达此刻的心情,很不舒服。
对面,很快走上来八尺少年。
他面如冠玉,仪表堂堂,只是笑容让人看着略有恶心。
手握五尺青锋,随手甩了几个剑花,摆开架势,喝道:“夏剑门首席,夏流,还请楚盟主承让。”
这就是那个夏剑的儿子,夏流?
楚腾达打量了一眼这个少年。
真的和他老子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尤其是脸上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贱。
“盟主,犬子与您同为一脉,既然境界相同,还请您多多指点犬子。”
旁边的夏剑还不忘高声喝道。
原来如此。
感知了一下他的真气,楚腾达不禁好笑。
我一脉初期。
夏流一脉巅峰。
好一个境界相同,换成穴数,这是八到十穴的差距。
“你老子惹我,你不必上台代你老子受罪,下去吧,让你老子上来。”
楚腾达淡然的说道。
讲真,夏剑要敢上来,楚腾达就敢解放心魔,打爆他的狗头。
打他儿子,反而有种隔靴搔痒的感觉,怎么想怎么不痛快。
“不用,我也想领教一下盟主的高招。”
夏流冷笑着,身上金黄色的真气开始闪耀:“还请盟主不要让我失望。”
楚腾达这下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爹是什么样儿子就是什么样吗?
好一个狗父无虎子啊?
夏流还不忘看了一眼楚腾达手里的木刀。
“不过,千武宗那么穷的吗?连柄像样兵刃都没有?盟主要不要请我爹,借您一把兵刃?”
楚腾达用木刀刀尖戳了几下地面:“不用,用真刀会打死你的。”
此话一出,夏流面色顿时变得难看很多。
声线里也多了三分怒栗:“噢?您倒是挺自信啊?明明只有一脉初期。”
楚腾达抬刀指向夏流:“你爹年纪大了,教不好了,你还年轻,作为盟主,为了不让你走你老子的歪路,今天就要教会你什么叫尊重…
…用扁的!”
夏流听闻,顿时额头涨起数道青筋:“你还真敢说啊!”
一旁的夏剑听到这里,更是怒不可遏。
这个小小的千武宗盟主,竟敢口出狂言。
“儿子,给我往死里打!”
父亲一下令。
夏流再也不克制。
体内一脉巅峰的真气如挖开的油井般爆炸。
“让你见识见识我家传的夏三岚剑法!”
一步踏下,夏流如雷鸣般冲向楚腾达。
这一刻,他手中的利剑化作了狂风暴雨。
迎面而来的,是将整个视线都填满的剑光!
锋利狂暴的剑风,更是吹的楚腾达头发根根倒竖。
众大佬惊呼。
“好快的剑。”
“这在一脉巅峰里也算上乘吧?”
“这个千武宗盟主要苦战了。”
那剑已近在咫尺,没人怀疑,下一瞬,千武宗的年轻盟主就会倒在血泊之中。
夏流见楚腾达一动不动,心头大喜。
果然只是在装逼吗?
连我的剑速都反应不过来。
千武宗盟主,哼,也不过如此。
真废。
“你刚才心底又骂我了是吧?”
然而就在这一瞬,楚腾达却开口了。
在剑刃距离身体只有几寸之际。
在被击中只剩千分之一秒的瞬间。
楚腾达抬起了头。
握着木刀的五指猛力一收。
“慢的我都快睡着了!”
楚腾达动了!
以超越视觉的速度,抬起了刀。
银白色的真气瞬间爆发。
那光芒近乎直通天顶。
【火凤玄黄】
【临界突破*全身*600%!!!】
顷刻间,夏流只觉迎面而来撞开一股形同固体的风墙。
他的鼻梁骨瞬间就被风压压碎。
连一丝间隙都不存的剑之豪雨,竟摧枯拉朽的粉碎。
下一瞬。
夏流就看到了楚腾达瞪圆的眼睛出现在视线里。
紧接着……
“操你!”
砰!
楚腾达的木刀,带着无法想象的力道劈在了夏流头顶。
这一刀的力量何等巨大?
夏流的头被这一刀几乎劈成个凹字形。
身体整个翻了一圈半,面朝地的拍在地上。
巨大的力量,让他的脸在天玄铁的地面上,压出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大坑。
所有人都看呆了。
一招。
一脉初期对一脉巅峰。
居然只用了一招?!
众人这才明白楚腾达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用真刀会打死你的。
确实,得亏是木刀,要不然夏流肯定已经被从头到裆劈成了两片。
那到底是什么武功?
一脉初期就能打赢一脉巅峰,那这个盟主如果实力全盛,会有多强?
众人都在猜测着。
楚腾达用脚撩着夏流翻了个身。
只见大坑中央,留下了一个夏流五官的印子。
那个印子,还保持着夏流那贱贱的笑容。
显然被劈中的刹那,他连表情都来不及变。
而他本人更惨。
鼻子都被打的凹陷进去,下颚脱臼,嘴巴里一颗牙齿都不剩,天灵盖都凹陷了进去。
“希望你能涨涨记性,别学你爸,下次就是真刀了。”
说完,楚腾达一脚,将他踢的飞到了夏剑身差距。
此刻,看着自己儿子如此凄惨的夏剑,早已愣住了。
他本想让自己儿子,好好虐一下这个盟主,挽回他夏剑门的颜面。
没想到…
这不可能,一脉初期怎么可能打的赢一脉巅峰。
他抬起头,却发现楚腾达正看着他。
楚腾达目光冷冽,口吻中凶意盎然
“我现在爽了,所以再给你一次机会,我只说最后一遍:
向我师姐道歉,不然铲平你的夏剑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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