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地废墟,狼烟四起。
附近六七个街道,都已化作人间炼狱。
“亲王殿下,现在怎么办?”
两位教头跪在面前。
皇三位披头散发的坐在台阶上,目光没有聚焦。
围墙几乎全被打破。
士兵折损近三分之二,剩下的也有近一半重伤,躺的满院子都是,发出痛苦的哀嚎。
“完了,一切都完了。”
皇三位魂不守舍的嗫嚅着,仿佛听不到两位教头的话一样。
这一战,打了近两个时辰。
由于在狭隘的街道上发生战斗,所以战斗很快得到了结果。
虽然堪堪击退了曹魏延和梅梁鑫。
他们东厂和晚东商会带来的人也折损了三四成。
可君王侧付出的代价更为惨重。
八成伤亡,四位教头死了两个。
眼前这两个也是身负重伤,战力减半。
整个君王侧府邸几乎完全被毁。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是君王侧主场,有地理优势,恐怕这一波,君王侧就已经被带走了。
“亲王殿下,虽然现在我等勉强击退了曹魏延和梅梁鑫,但若他们再来一波进攻,我们真的顶不住了。”
“是啊,现在城里巡逻的兄弟听说了这事,都不肯过来支援,东厂和晚东商会如果再派一波兵过来,我们就真撑不住了。”
“闭嘴!”
皇三位抓起地上的石头砸在两个教头头上。
虽说他这种普通人扔的石头不会造成伤害,却也让两位教头再也不敢发声。
皇三位此刻心如死灰,如丧考妣。
他怎么也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
本以为自己只要能策反楚腾达,收服天下易如反掌。
然而如今却被楚腾达反将一军,竟被逼上了绝路。
圣京里派去巡察治安的士兵足有上万人。
如今君王侧后院着火,这上万君王侧士兵竟无一回程支援。
虽击退曹魏延和梅梁鑫,得一时喘息,但可以料到,不出一个时辰,东厂和晚东商会就会发动第二波攻势。
到时他君王侧必亡。
为什么?
皇三位不明白。
到底哪里出了错?
他哪里做错了什么吗?
他更不明白,自己明明说的有理有据,那楚腾达也没理由会拒绝他的理念才对。
为何会落得今天这幅田地?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像发疯了一样撕扯自己的头发。
像泼妇撒泼一样丧心病狂的嘶吼。
多少年的计划竟一朝付诸东流。
皇三位怎能不恨?
“皇叔,你还不明白吗?”
就在皇三位近乎癫狂之际。
突然,门外熟悉的声音将他硬生生的拉回了现实。
所有人抬头望去。
一只丝金玉履靴迈入大门。
赤金的龙袍让晚霞都黯然失色。
那个皇三位朝思暮想都想杀掉的少年,出现在了君王侧大门口。
“皇~上~驾~到~”
伴随着喧令太监的吆喝。
皇圣元迈入了君王侧的大门。
“皇……圣元~”皇三位本就绝望的心,此刻随着皇圣元的出现,彻底堕入深渊。
因为皇圣元的身后,还跟着二十名上身赤膊的精壮汉子。
这些汉子都系龙头腰带。
那是保龙一族的象征,并且腰带镀金,证明了这二十人是保龙一族中最顶级的龙卫,全员皆为三脉高手。
其中四人龙口含红珠,是龙卫中最顶级的龙卫百夫长:皆为四脉高手。
而且皇圣元身后还跟着一名老者。
这老者体态看似已过耄耋,然而步伐矫健,目光矍铄,神态奕奕着少年般的光彩。
皇三位的心脏几乎停跳。
圣元大国师,通天楚门通国首座:
楚天蛟。
通天楚门为表达合作诚意,派往圣元国接受皇帝直接调配的高手,也是目前圣元国唯一一位在编的五脉高手。
大国师不是回通天楚门递交求援申请书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
须知,武者八脉,实际上还分上四脉和下四脉。
也许四五个三脉巅峰还能勉强击杀一个正四脉。
但五脉不一样。
一脉到四脉,说到底再强也只是凡人。
达到五脉就等于是踏入了非人的领域。
上百名四脉巅峰高手,要悍不畏死不计死伤的情况下,才能勉强击退一名正五脉高手。
注意是击退不是击杀。
大国师回来了。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又加雪。
皇三位此刻已是万念俱灰。
“皇上。”
皇三位抱着侥幸心,连忙下跪道:“安察使楚腾达恶意挑拨东厂和晚东商会,迫害我君王侧,我君王侧损失惨重,还请陛下为微臣做主。”
然而皇圣元却只是俯瞰着这位皇叔,并没有说话。
说话的,却是皇圣元身后传来的一个声音。
“迫害?三位亲王,你这措辞有点不当啊?怎么能叫迫害呢?”
这个声音是……
皇三位连忙抬头。
只见从皇圣元身后走出来的,正是面带微笑的楚腾达。
楚腾达负着手,笑道:“我认为,称之为因果报应才更为恰当。”
“是你!”皇三位当场暴起。
“是我。”楚腾达宛如面见老友般打招呼:“好久不见,三位兄。”
“三位皇叔,伏法吧,你是朕的皇叔,如果可以,朕希望能你能为自己,为皇室留三分颜面。”
一直没开口的皇圣元终于说话了。
他上前一步道:“都结束了,皇叔,是你输了,君王侧从今天开始废除掌印指挥制,由朕接手,所以…伏法吧。”
“伏法?”
宛如失去重心般往后退了三步。
认清了现实却不愿意接受现实。
皇三位地狱般遍布尸体的君王侧大院,还有眼前的皇帝和楚腾达。
丧失理智的皇三位疯狂的咆哮道:“我伏法?皇圣元,是你抢了本王的王位,你根本没有做皇帝的器量。
你把本王当狗养着,给你看家护院,如今你卸磨杀驴,还想让本王伏法?
我伏什么法?你根本不配做皇帝!如果皇帝是我,这天下早就太平了,你个绣花枕头凭什么让本王伏法?”
癫狂的皇三位还指向楚腾达:“还有你!你这个卑鄙小人,枉本王赏识你的才华,与你称兄道弟,许你半壁江山。
本王对你推心置腹,你居然算计本王,把本王逼到绝路,你还是不是人?你有没有良心?!”
皇三位的疯言疯语,让皇圣元和楚腾达双双叹息。
两人对视一眼,最后还是楚腾达上前一步,用略带悲凉的口吻对他说:“还不明白吗?
皇三位。你草菅人命,视人命如刍狗,如果让你当皇帝,这圣元国基业,恐怕就要断送在你手里了。
不配做皇帝的从来不是皇圣元,而是你。你太残暴了。”
“放屁!”
皇三位猛一挥手,歇斯底里的厚道:“我跟你说过了!这叫乱世用重典!像他这样软弱的小屁孩,只会助长刁民的恶性!
只有使用严苛峻法,才能震的住民心,刁民才不敢反抗皇威!”
看着他执迷不悟的样子,楚腾达无比惋惜。
“皇三位,苛政猛于虎啊。”
“你这种市井小民懂个屁!”
“不,我懂!你没有读过书,你不明白吧?你所看不起的德治天下,恰恰才是正确的。
《孟子·公孙丑》里有过这么一句话:以力服人者,非心服也,力不赡也。
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诚服也如七十子之服也。
皇三位,你知其一不知其二,乱世当用重典,但那也是时局不可控时的无奈之举,重典保的了皇权,却保不了民心!
你的理念,是彻头彻尾的****,而****的末路唯有灭亡。”
“说的不错。”
皇圣元上前道:“皇叔,朕知道你一直觉得朕软弱,看不起朕的德治,但你呢?
你认为治国以君为重,社稷次之,民为轻,殊不知,江山治理…
当以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
皇叔,朕不是针对你,如果你真有帝王之才,朕就是把皇位让予你又如何?
但你不是,若给你皇位,国家必毁啊。”
“胡说,一派胡言!”
皇三位发了狂般的东倒西歪,毫无理智的东倒西歪。
“是你抢了本王的东西,这个国家的一切,本来都是我的!来人啊,快把皇帝给本王杀了!取皇帝人头者,本王重重有赏!”
然而整个君王侧所有人都跪着,谁敢真的动手。
望着以前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手下,如今竟无一人站出来力挺自己。
皇三位癫狂的眼睛,逐渐被绝望所充填。
“还不明白吗?”
楚腾达上前道:“你曾告诉我,成大事不应在意小小的牺牲,但你口中所谓的小小的牺牲,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没有一条无辜的生命是应该被牺牲的。
你的人在给你工作的时候,他们都会想,会不会有朝一日,这个小小的牺牲落在他们头上?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任何一个暴政能得善终。
做事不择手段让你快速登顶,却不知你早已人心丧尽,若让你称帝,今天的景象依旧会重演。
三位兄,今天你就是这小小的牺牲啊。”
“我…我……”
扫视着整个君王侧残存的士兵,甚至是自己最最信赖的教头。
没有一个人愿意站出来帮助他。
从高高在上的亲王,到众叛亲离的败家犬,不过一瞬之间。
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不得民心者落犬居,不过如此。
“皇叔,伏法吧,东厂和晚东商会那边朕会替你交涉,如果你伏法,朕至少可以许诺你性命无忧。”
皇圣元的话,让皇三位的身子像触电一下猛颤一下。
回过头。
皇圣元和楚腾达分明看到,皇三位的眼泪已然决堤。
他一边哭着一边狂笑着。
仿佛身为人的魂魄都已被人夺走。
笑了好一会,他才开口道:“保我性命?圣元小子,我可是你皇叔,你太看不起我了!”
他连退三步,脱力般的靠在石桌边。
大口大口的喘着恶气,眼中尽是对现状的讥讽。
“圣元小子,本王承认,这把是你赢了,本王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也许你是对的吧,本王也许真的错了。
但是啊…
你也别太小看本王了!”
说罢,皇三位突然暴起,一把抽出旁边士兵腰间战刀,二话不说,便抹向自己脖颈。
噗嗤一声。
血溅三尺之远。
楚腾达和皇圣元都吃了一惊。
这一幕发生的是如此之快。
那皇三位自尽居然不带半点犹豫。
随着战刀铿锵落地。
皇三位瞪着大眼,紧紧捂住已经划开的脖子。
在生命最后一刻,他踉跄着走向皇圣元。
通过捂住气管争取到的些许时间。
皇三位的脸上,写满了无念。
“既然…咕…赢了…咕…唔…就好好治理…这个…咕……国家……本王不想…在下面…咕…看到你,圣元…小子…”
在最后一刻,皇三位的面容露出了一抹阳光。
他沾满鲜血的手,在皇圣元的龙袍上划过,留下一道长长的血污。
在自嘲的笑容中,皇三位的双眼逐渐失去了光泽。
噗通一声,倒在地上。
君王侧至此,压制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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