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看不见,他们可都看见了。
黥面为证,建元皇帝口口声声称是“太子集团培养的公主替身”,原来竟是位军jì!
这下子,可算知道余万杭哪来的胆子敢在送礼路上亵渎桀王殿下的礼物了。
被“起底军jì身份”的成雪融冷冷勾唇。
鄙夷的神情仿佛是在嘲笑周莫被建元帝、被余传、被余万杭的欺骗与羞辱。
周莫脑海中闪过萧霸在信中提到的余万杭说过的一句话。
“别以为你藏得多好,你本就是个人尽可夫的娼jì。”
也就是说,余万杭早知这个酷似琼英公主的女刺客是军jì。
而周沈慎被瞒过了,根本不知道,因此没有告诉他。
建元帝、余传、余万杭正是钻了这个空子,来欺骗他、折辱他。
给他送的这顶高帽,绿油油地可真好看啊。
周莫越想越怒。
他狠狠掷下手中画轴,用一招锁喉手扣住了余万杭的咽喉。
“本王只说要个俘虏,你家皇帝偏说给我个公主。”
“结果呢,找个军jì来骗我,还准备着绿帽子送我?”
“呵呵,找死!”
咬牙切齿的一个死字之后,是清脆的一声咔嚓响。
余万杭被扭断了脖子。
他死了,双眼瞪得大大的,糊里糊涂地死了。
而亲手杀了人的周莫犹不解气。
余万杭敢动他的美人儿,就是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本也没打算留余万杭的命,只是也没想做得这么堂皇。
余万杭不日将要启程回沛宁府,路上他自有无数种办法能让他死得无从查起。
谁料,夏荷相貌竟真与画中公主相差无二。
又谁料,长有这样一副绝美姿容的,竟然是如此阅兵无数。
他的心早让那和亲遗旨搔动了、早让那公主画像撬松了。
那夏荷不像公主也就罢了,既然像极了,又怎能是军jì?
在他心中,军jì身份是夏荷的原罪;
而余万杭仗着夏荷是军jì便肆无忌惮凌辱她,则是死罪。
他的感觉,仿佛是得来不已的心爱之物惨遭毁灭。
于是他出手了。
成雪融嘴角勾起冷笑。
“殿下,”
周莫身后,几个小将、军师、幕僚都围了过来,表情都挺牙疼的。
“建元帝倚重余传,余传又偏疼嫡长子余万杭,殿下亲手杀了余万杭,在余传、建元帝那边,恐怕不好周旋。”
“周旋什么?”
周莫漫不经心应道。
他还嫌余万杭脏了自己的手呢,装模作样地吹了吹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突兀地问:“余万杭送过来的金银清点了没,够数吗?”
众人:“……”
负责此事的一七队小队长胡迪答道:“点了,够数。”
“那派出去接收城池的人呢?”
“已传信回来,顺利接收了沅水上游三座城池,现下正在征粮纳税。”
“哦,那可不好办啊。”
周莫愁苦着脸。
“粮还在征、税还在收,可建元帝那边的粮食已经炸没了,这可叫本王拿什么送给建元帝好呢?”
“哦,仓库里还不是还有几石旧米吗?”
“潮湿发霉长黄毛了而已,没事的,找些新米来混一混重新装袋后就给建元帝送过去吧。”
胡迪:“……”
咱养着建元帝二十万兵马呢,仓库里连存粮都不多,哪还能有旧米?
但殿下明显还不解气,还要拿建元帝的粮食做文章。
既然殿下说仓库里有旧米,还是潮湿、发霉、长黄毛的旧米;
那仓库里就必须有潮湿、发霉、长黄毛的旧米。
至于建元军吃了,是头晕恶心,上吐下泻,还是两眼翻白口吐沫、两脚一蹬上西天。
想必都是殿下喜闻乐见的。
于是胡迪应道:“是。”
“嗯,那你先去准备吧。”
“哦顺便把尸体拖下去还给那些建元兵,天亮就放他们出城回去。”
“叫他们转告建元皇帝,本王大人大量,余万杭欺负本王的事儿本王就不计较了。”
“……”胡迪迟疑了下,“余万杭这事儿,只怕是建元皇帝要跟殿下您计较。”
“那就跟建元皇帝说,粮在路上。”
周莫一脸无赖。
“计较什么,都当皇帝的人了还那么任性,也不怕耽误了粮食供应。”
“……”胡迪:“是。”
.
胡迪退了下去。
一众军师、幕僚看桀王殿下从从容容只用一个“粮食供应”就制住了建元帝和余传。
心里恍然余万杭之死还真翻不起波浪,便也跟着退了下去。
周莫的眼光这才终于落到军jì夏荷身上。
她亭亭玉立,仍在堂中.央。
周莫又瞟了一眼她的身后。
林品竹、孟知书早先就对着那一地鲜血呕吐不止,正呕得浑身乏力呢。
忽然见作威作福的余万杭脖子一歪也死了,两人一口气上不来,直接晕了。
李钺钺也吓得不敢呼吸,不过没晕,面对一地的血、一地的尸体,慢慢地总算缓过了劲儿。
只除了一点。
她敬重的,心怀天下百姓的夏荷姐姐。
竟是……
军jì?
她不可置信地上前,等看清成雪融右颊上的刺字后,整个人呆在原地。
要说她对军jì全无芥蒂,那是不可能的。
军jì是什么?
营jì所里专供粗鄙将士纾解泄火的东西,那可是比外头的优、伶、娼、jì更加卑贱的存在。
可这段时间,她和成雪融朝夕相处。
成雪融的见识、胸襟、抱负、觉悟……
每一样都不是她这个所谓高门小姐能够企及的。
“姐姐……”
李钺钺青着脸,伸出手想碰一下成雪融,却在半途又缩了回去。
营jì所走出来的女人,恶不恶心?
成雪融眼神如冰,扫了一下李钺钺那顿在半空、还在发抖的手。
要说心里不难过,那是假的。
可这确实不是她的错,甚至于,在今天,幸得有这个刺字,她才能借刀杀人。
李钺钺反被成雪融那疏淡的眼神刺了一下,瞬间大受打击,放声大哭。
“姐姐,我不信!这是假的,我不相信……”
然后,她才忽然顿住。
老白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这几天成雪融也粗浅地教了她一点,她怎么忘了呢。
这刺字或许就是成雪融自己易容上去的呢?
那她这哭两声忽然不哭的,会不会坏了姐姐的事?
于是,她又接着大哭。
但嚎出来的话成了坦然的接受、一再的强调。
“姐姐,你是军jì……姐姐,你就是军jì……”
成雪融:“……”
真想骂一声猪队友。
果然,便见周莫伸手过来,一下子捏住了她的下巴,怀疑的眼神落在她脸上。
周莫不比常人,李钺钺的本色演出给了他启示,他正在怀疑成雪融脸上刺字的真假。
但这黥刑在各国军营都是常见刑罚。
周莫常驻军营,对此也不陌生。
是真是假,是刚刺上去的还是刺了有些时日了,基本都能判断出来。
为了谨慎,他甚至还用手去搓了搓那指甲盖大小的红字。
是真的,而且受刑很久了。
他立马撒手,像避瘟疫一样地推开成雪融。
开什么玩笑?
就算在军营里,选去侍奉他桀王殿下的都必是黄花大闺女,专养在小帐里,旁人连看都不可以。
而眼前这个阅兵无数的夏荷,竟还敢这么肆无忌惮直盯着他看!
他眼中煞气翻腾,心中疑狐渐起。
她脸上那个字,既瞒得过周沈慎,余万杭也不会拆穿她,她为什么不将他周莫也瞒了?
虽然名为美人、实为俘虏的她在自己这儿讨不着好,但多暴一层自己的身份,对她总归没有好处。
那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难不成……
周莫想到这里,忽然笑开了,满眼怒火尽息。
他勾唇,似笑非笑。
“原来如此,夏荷小姐好勇敢啊。”
他猜,她是故意的。
她这是牺牲自己,逼着他周莫杀死余万杭,从而影响甚至瓦解他和建元帝的合作联盟。
成雪融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应。
她仿佛聋哑,从踏入公堂至今,除了冷冷看着周莫,她什么都没有做。
终于,在周莫了然、玩味的眼神中,她垂下了眼眸。
不是退步,是偷偷地从窄袖里掏出了一个小瓷瓶,暗暗剔了瓶塞。
一仰头,便将瓶子里的东西都倒进了嘴里。
周莫这才大惊。
他跟建元帝要来这个俘虏,可不是贪图她的皮囊,或是为了杀她好玩。
她搅乱沛宁府所用的火药,乃世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要她,是为了得到她所知道的有关火药的一切情报。
可若她死了,就剩一具尸体,还哪有情报能让他找?
于是他迅速出手,打落成雪融手中的小瓷瓶,见她嘴角已经沾了粉末,即刻又出一掌落在她背心。
她哇一声,吐出一口黑血。
李钺钺喊着姐姐也扑了过去。
成雪融倒进李钺钺怀里,喘着粗气,又咳出一口血沫,颜色鲜红。
周莫仍心有余悸。
果然是敢把火药绑在身上、二话不说就跳进鳄池的女人。
太狠了。
周莫毫不怀疑成雪融服毒自尽的真实性。
因为她拿出毒.药的动作是偷着做的;
剔除瓶塞的动作也是偷着做的;
连仰头吞毒那个动作,她都做得那么坚决、迅速。
以自己的距离和身手,都来不及阻止她;
可见她并无弄虚作假,是真的只求一死。
他只能用武力,在她毒发之际逼出她吞下去的毒。
可接下来的审讯,只怕不容易了。
那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这种性子又冷、心肠又硬、又不拿自己的命当是命的死士眼里。
就是狗屁。
周莫一时有点头疼。
“先关到牢里,叫安军医亲自去守着,给本王保住她的命,不许她死。”
“是。”
“至于你,”
周莫指着将成雪融护在怀里的李钺钺。
“带到本王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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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万杭领盒饭了。
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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