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迷绞尽脑汁想了许久,才给这个结界起了个“迷幻之地”的名称,虽不见才气,但也真切。此地为迷雾所笼,山清水秀,似在幻中。
而且与自己所居住的幽林迷地有几分相似,不同的是,这里白雾是乳白色,空中飘荡着的是灵气。而幽林迷地雾气是灰白的,那是魔气。
“迷幻之地”灵气充盈,对自己的伤势修养大有好处。前几日与那金睛火焰彪打斗伤了根本,只用了短短两日,全身骨骼已愈合,内伤已经根除,除了气血不畅之外,身体其他地方到已无大碍。
流光波动,一人穿过结界来到郑南身旁,郑南正躺在逍遥椅上闭眼养神。
郑南抬头瞅了一下开口道:“怎么这么快就忍不住了?”来人拱手道:“小迷失踪有几天,先生难道一点不急。”
来人正是江慕风,他原是在暗中保护江小迷。自从江小迷进入虚幻之镯后,见不到小迷行踪的江慕风这才大急。
郑南捻须而笑:“先前见他被打得只剩半条命,你都未出手相助,我还道觉得你行事知道拿捏分寸,不料你这么快就现了本像,未免太快了吧?”
江慕风尴尬的赔笑道:“先生稳坐高台,能如此安逸,是智珠在握,我可不敢松懈半分,唯恐出了意外,得不偿失。难道先生就一点不担心么?”
郑南哈哈大笑道:“不怕,一点都不怕。”他见江慕风脸色愁中带忧,便继续说道:“这妖灵界不可能害他,要害他的不可能在这妖灵界。”
江慕风不懂问道:“先生所说,慕风不解,请先生解惑。”郑南嘿嘿一笑:“嘿……嘿,我若说这珍珑便是他交与我的,进去历练也是他事先安排。你说,他会让自己陷入不测之地么?”
江慕风思索以后才大悟,他由衷的钦佩道:“料事先机,安排妥善,我是望尘莫及,有些愧色难当。”
郑南笑道:“莫要妄自菲薄,他在里面历练,对于你何尝不是一种历练。……你谨慎有余,魄力不足,需要历练的是眼力,还有行事把握的分寸。这些都不是感悟能代替的,要的是经历,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变为自己不凡的本事。”
江慕风躬身道:“慕风受教了,谢先生指点,还请先生说明以后我该如何去做,才符合祖上的心意。”
郑南摆摆手道:“其实,看他被那虎彪逼得走投无路。我也在思考,他这安排是为了提升自己?还是打算惊醒命魂?……那鬼才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我是猜不出来。所以……瞧着就行了……”
江慕风点头称是,拱手道:“我这次来见先生,还有一事不解,我看那小胖子来历不明,行事手段高明,不知是敌是友,先生可指点一二。”
郑南又是哈哈大笑:“你以为你那祖上在神界就是一普通的小神么?告诉你,别小看了……人家背后来头大着。至于……你就别打听了。……那小胖子你也不必去分辨真伪。……他呀,心诚情厚,与你那祖上世代为友,对他……你完全可以放心。”
迷惑之地灵气虽胜,却少了分天道。对于体内血气的修复,还得到外界才行。
出了迷幻之地,江小迷没闻到有什么危险所在,寻得几株灵草,吞入肚中,开始席地打坐,开始调养自己的血脉气息。直到太阳西落时才睁开眼。
他睁眼便被眼前的“人”所吓倒。只见那人悄无声息的蹲坐在自己眼前,干巴黑瘦,尖嘴猴腮,长着两撇稀稀疏疏的老鼠胡须,脸上一块红一块青,额下长须半白半黑,伸出手指干瘦漆黑,长长的头发黑中带蓝紫色遮住了半张脸。
江小迷只觉得全身发冷,后背汗毛竖起,眼珠子都快被吓出,他大叫一声:“鬼啊……”爬起来,快步就跑。
那人见江小迷被吓跑,连忙站起开口说道:“我是人,不是鬼,……你别跑呀,真是人……”口中声音如同鬼泣。江小迷听后跑得更快,他纵身窜进山林,躲得远远的。
窜得远远的江小迷,见那人也没有追赶,才背靠在一棵大树后微微的吐了气。不住的摸着自己还在“噗噗”乱跳的心脏,不停的暗自咒骂。
那人停留在原地,口中呜咽不断,对着江小迷的离去的方向,不停的拱手作揖道:“我真是人,你看我站起,背后还有影子。……不骗你……”
江小迷没好气的回身对那人叫道:“你骗谁呐?人有这样的品种吗?……是人都被你吓成鬼了,你还敢说自己是人?”
那人似乎委屈万分,跪坐于地,带着冤魂一样的哭泣道:“关押在此,不知岁月,见生人,却不认同族。……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该让我如此受罪。……天啊……你睁开眼瞧瞧啊。……”
有些怪异,江小迷歪头想想,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是被人害死的?……那……有什么冤屈,可对我说说。……”
那人长发垂地,悲中心起,哭声更大:“我没有死……,我是活人……老天,我现在就咒你。……求你发发怒,降下天雷劈了我行么?……我实在不愿这样遭罪。……”
江小迷捂着耳朵叫道:“停……停……你莫要鬼叫了……天黑了,渗人啊……我信你还不成。……你到是说说,你为何这般模样,……你……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便跑了……”
那人收起哭声,看着江小迷藏身的方向,抹开头发口中低声说道:“我真要是鬼就好了,……鬼有什么好怕的?……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不说是你,就是我见了恶心。……唉……为甚世人要以貌取人,岂不知我这面貌正是被世人所害。”
江小迷不信道:“你这话更是哄鬼,常言道,像由心生,为善者莫不是端目慈祥。……只有阴险之辈才长得歪嘴斜眼。……你此等模样像是被狗啃过,定是那大奸大恶之辈。”
那人仰头哀叹几声,也不分辨说道:“你……说得没错。我……不再打扰,……就此离去。”说完挣扎起身便想离开。
江小迷见那人说走便走,开口叫住:“你这人好不识趣,话没说上两句扭头便走。……我看你语带文雅,想必是饱学之士。……敢问常人交往,不予名姓,可算是失礼?”
那人听江小迷所说,站住点头道:“许久未与人交谈……是我失礼了。我叫医十一,请问兄台名讳。”
江小迷探出头来叫道:“……你这人好没道理,一十一?……有叫这个名字的吗?你要骗我,怎么得也弄个好点假名,……我虽出身山野,可不是白痴。”
那人干脆坐在了地上认真的解释道:“不是一二三四的一,是医者的医。……我家世代医者,便改姓为医。……我这一辈家里排行十一,家里人都叫我医十一。”
江小迷问道:“医十一?……那医者是什么?”医十一语道:“治病救人乃医者天赋异禀也。”
江小迷问道:“治病救人?那你会认药草,炼丹么?”医十一傲然道:“那是医者所必备手段。雕虫小技耳。”江小迷从林中走出道:“吹牛不怕吹掉你的牙么。……你真会治病救人,上天有好生之德,怎么会把你囚禁在这里呢??”
江曼云与小源走在一起,听到金睛火焰彪在大力围捕江小迷的消息后,江曼云无法淡定,她着急要去寻找江小迷。
小源拉住江曼云道:“郑南先生的话你可真的明白?……你这是关心则乱。”江曼云急道:“小迷只不过是七阶圣者,他如何能躲避那八阶大能的抓捕?况且你刚才已从妖族口中,已经知道那金睛火焰彪还是此地的王者,这妖灵界高手众多,即便是要历练也不能让他冒如此大的风险。”
小源笑道:“打不过,他不会跑么?你别忘了脚底抹油可是他的强项。……安心,有郑南先生坐阵,他除了吃点苦头,伤不了的。”
江曼云摇头道:“不妥,不妥,这高手过招,生死就在瞬间。……那郑南先生再料事如神,可他的神通就摆在那里,很难做到及时的插手救援。……要是小迷真出了事,我可如何向家里交代。”
小源劝解道:“是你把他看得过于重要吧。……我母亲所说之言,你可听进几分?命中注定要经历的风险岂是你能代劳的?……此番经历只能是他的造化。……就算有风险也是他的业报罢了。……话说回来,那郑南先生……可不是你所说的那样不堪。……”
江曼云沉默良久才缓缓点头:“……也许是我过于执拗。……你说那郑南先生神通远不止我们所看到的,这……这是什么意思?”
小源露出可爱的笑容:“这世间真有神鬼莫测之人,那人一定便是郑南先生。他的身份也如同小迷身份一样,一直是个迷。……”
江曼云道:“你母亲告诉你的?”小源点头道:“嗯,……她说何时何地,都要相信郑南先生。”江曼云:“……”
江小迷与医十一到了他所居住的小屋前。小屋倚山而建,屋顶上盖着茅草,三面漏风,还有一面是个山洞。说是小屋,实际上只能算是个亭子。里面除了能称为床的茅草架子之外再无二物。天色已黑,江小迷在小屋前引燃了一团篝火。
用着医十一的石锅煮着东西。他看着篝火边破衣烂衫,比鬼还像鬼的医十一,又呵呵笑起:“医者?哈哈……是这幅德行?哈哈……天下医者都如你,世间鬼魅骤然多。……知道为什么吗?……哈哈……全是被你吓死的……哈哈……”
看似嘲笑般的言语却让医十一倍感亲切。与兽为伍多年,只有与人在一起,才能让自己感觉到自己还是人类。他脸上神情似哭似笑,终究没有忍住仰天长啸。
江小迷又把耳朵捂住,叫道:“好好说话不成?……没说上两句,你就鬼哭狼嚎一通,你这是调解气氛,还是在配音。……你再如此,我便走了,不被你吓死,也会被你的声音折磨死。……”
“别走……你千万别走……到这数年,我便把这里走遍。……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在。……想找个人说话的都没有。……只有我一个人在这里,没有其他人。……没有人可以说话,没有人找我瞧病……”医十一拉着江小迷不放,口中喋喋不休。
江小迷一脸苦色的看着医十一,他没有打断医十一的自我发泄。作为妖灵界唯一存在的人类,没人说话,憋久了,没有发疯是大幸。
江小迷还真佩服他的坚持,他这份遭遇,只有江小迷能够理解,因为江小迷也是幽林迷地中唯一的人类。他拍拍医十一的手,安慰道:“我待的的地方也是这样,只有我一个人。还好……有小源陪我说话。……其实,一个人挺好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天天看着太阳升起落下,数着星星,就是这么过来的,……一个人,不知道过了多久。……很长很长,长得让我几乎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还是个医者。”
医十一激动的抓过江小迷:“对啊,我还是个医者。……你有病吗?让我瞧瞧,……我是个很厉害的医者,没有我治不好的病。……”
江小迷甩开医十一的手骂道:“有病?……你才有病,……疯病。……这多么年没让这里的妖兽给吃掉,是他们可怜你,懒得吃你……”
医十一眼神发直,自言自语道:“谁说没妖兽吃我?……来这第一天就有妖兽咬我,可惜我没死成,它死了。……我还真希望死的是我,那样我就解脱了。……”
江小迷瞪大眼睛,他刚才听到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只妖兽去咬一个二阶玄者。玄者没死,妖兽死了。……到底谁才是妖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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