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桥和季如渊四人听到动静悠悠转醒。
“诶……怎么睡着了？”他们环顾四周，突然猛得跳起来，顿时面如土色。
这哪里是昨天干干净净的出租小公寓，明明久不住人，到处都是灰尘蜘蛛网，家具破破烂烂，东倒西歪，唯一干净就是他们睡过的地方！
想到在这样的房间里睡了一晚上，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
孟桥习惯性去找吴莫起，发现吴莫起像被鬼附身，一脚踩着窗沿，纵身一跃。
“莫起哥！”孟桥扑过去抓了个空，低头一看，发现吴莫起潇洒落地，身形晃都没晃，就和站在平地上一样。
孟桥惊慌的表情冻在脸上。
“这里是八楼，最起码有二三十米高。”季如渊揍到他身边，也朝下望，一脸讽刺，“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孟桥，你说要和我合作，却一点都不老实，他到底怎么回事？”
孟桥刚想怼一句爱信不信，转念想到，若吴莫起死了，最能带人通关的只有季如渊，顿时把到嘴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并不想将吴莫起的相关信息宣扬出去，但季如渊是个例外。
他犹豫了一会儿，低声说：“沈少明怎么死的？”
“你怎么知道他……”季如渊腾得直起身，死死盯着他。
孟桥抿了下唇，直接拔腿就往楼下跑，他就知道会这样，毕竟原著里引出“可以与恶鬼做交易获得异能”的玩家是沈少明，让所有玩家知道“获得异能必死”的玩家也是沈少明。
他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季如渊脑袋嗡嗡作响，下意识追了出去。
“汪叔，我们下去还是留下？”齐雨双警惕地看着四周，有些迟疑。
医生汪宏蹙着眉摇摇头：“留下查线索，吴莫起身份不明，可能是npc，孟桥污染最高，易遇鬼，季如渊……道具多，跟着他安全许多，但我们参与度会降低。”
系统减少污染值看玩家参与度，参与度越高，减的越多，如果参与度为零，当然就只有一死。
齐雨双也是担心这一点，点点头：“白天危险度不高，我们留下来查线索，如果能推断出禁忌，
参与度会上涨许多。”
两人留在房间里翻找线索，孟桥和季如渊跑下楼，找到吴莫起时，十几个人正将他团团围住，一个老太太冲出来护在他身前。
“闹啥子！就算他晚上租的房怎么了？这不没死！你们别想赶他走，他签了合同，离开这里是要他的命啊，他还这么年轻，多好一小伙，你们这些老家伙忍心吗！”
和昨天晚上的鬼不同，这十几个人年纪偏大，最少都有四五十岁，他们穿着一身普普通通的旧衣，不鲜亮，皮肤粗粝，一脸愁闷，额上一道一道深深的抬头纹，眉心紧锁，似乎永远不会被抚平。
光看着他们就像泡在苦水里。
他们似哭似笑，眼角通红：“忍心？阿婆，他是神侍啊，他怎么不早早忍心我们呢！”
闻言，老太太脸色一变：“别胡说，他怎么会是神侍。”
她转过身，眯着眼睛打量吴莫起，只模模糊糊的人影，以及一抹细碎的红光，她眼睛不好，根本看不清真实样貌。
“你是神侍吗？”老太太拉住吴莫起的手。
吴莫起神色莫名，轻轻握了握老太太干燥苍老的手：“我不是。”
老太太转回身，一挺胸，凶巴巴地说：“听到没有，他不是。”
“哈哈哈哈哈——阿婆，真羡慕你眼睛不好使。”
他们放声大笑，越过老太太看向在她身后的吴莫起，目光怨念：“如果不是来救我们，就不要进来！”
说着，咬咬牙，扭头走进其中一个铁皮棚。
他们一散开，孟桥和季如渊才发现维护吴莫起的人，正是正是昨晚带路的老太太。
“不要怕，他们不是鬼，不会害人。”老太太脸色恹恹得，仍打起精神安慰吴莫起。
“他们是在怨自己贪小便宜租房，结果再也离不开这里，天天提心吊胆和鬼住在同一屋檐下，明明租之前就知道这里是祖神消失的地方，不受祖神庇护。”老太太感同身受，说到动情处，便捏着衣袖擦擦眼睛。
她和普通的老人家一样唠叨，她告诉吴莫起整栋楼活人才七户，十四口人，因为不供水电，所以他们都是挑湖水，吃大锅饭，做饭
轮着来，今天正好轮到老太太。
吴莫起听着她絮絮叨叨，目光环顾四周，这才发现，湖心小区并不全是烂尾楼，更像是破败废弃的居民楼，有些楼层还残留着窗框，很明显这里曾经也有人居住过。
“如果祖神能再次降临，眷顾我们，让我们离开这里就好了。”老太太长长叹了口气。
吴莫起微微低头看着这位只到他胸口的老太太，眼中全是温和的光：“你也想离开这里？”
“无论是谁都想离开这里，可这里没有祖神，神侍不会来。”
吴莫起：“神侍？”
“最接近祖神的人，他们受祖神眷顾，很久以前只要是他们主持的神祭，一定会有神降。”老太太怀念不已，但是很快，上场的嘴角落下，“其实已经没有神侍能让祖神降临了。”
吴莫起：“是因为祖神消失了？什么时候消失的？”
“记不清了，我也是听别人提起，听说那是最古老的一尊祖神像，就在湖心中央，但是我们天天在那打水，也没见过祖神。”
老太太刚说完，就听完铁棚那边突然喊了声：“阿婆，太阳升起来了，收尾。”
闻言，老太太立即仰头，对着楼发出一声嘹亮的吆喝：“太阳出来啰——莫出楼啰——”
又是连唱三回。
一唱完，铁皮棚里传来当当当的敲碗声，吴莫起三人扭头看过去。
他们就站在铁皮棚外，里面的情况能看得一清二楚。
只见每一个人都拿着一双筷子，手里托着盘油光红嫩的肉菜，肉菜旁边还有一小碟子，装着白胡椒调料粉末。
和昨晚青年鬼端着一模一样。
他们用筷子敲击碗沿三声，然后将肉菜倒入麻袋里。
麻袋有两个，上面写着稻香米三个大字，正是昨晚老太太拖着的麻袋。
他们倒完肉菜后，将小碟里的胡椒粉末倒进一个乌木盒，那个盒子类似棺材的形状，明显是骨灰盒。
孟桥手心直冒汗，想到昨晚于飞超吃下的东西，不禁脱口而出：“那是什么？”
“祭品肉和骨灰。”他们都签了合同，老太太也不瞒着，“夜里用腐烂的牲畜做好
祭品肉，第二天太阳刚升起的时候，配上死在楼里的人的骨灰，祭奠它们，吃了这顿饭，白天它们就不会出来了，以后你们也会轮上。”
所以，于飞超吃腐肉和骨灰吃死了……
孟桥捂住嘴干呕，季如渊也抿紧嘴，脸色难看，唯有吴莫起表情无异。
见状，老太太乐呵呵地冲吴莫起说：“你不怕我就放心了，我去帮忙，你玩去吧，记得落日前得回来。”说完匆匆离开。
吴莫起看她离开后，抬头确认昨晚看到的湖泊位置，迈开大长腿，直接就走。
“等等我。”孟桥擦了把嘴，正要走，突然被季如渊拽了把，“你看他们在放什么。”
只见他们把两麻袋祭品肉和骨灰盒搬到铁皮棚的西北角，不知从哪取出一枝白菊放在骨灰盒上。
那是朵纸做成的白菊，栩栩如生。
孟桥头皮一下子炸了，僵着脖子，眼珠子朝左下角移，余光看见种在他左肩上的白菊和骨灰盒上的一模一样，也是纸做的！
“嘻嘻嘻，小哥哥，抱抱我~~”
肩头的纸菊轻轻晃了晃，甜美的少女音一字一顿钻进他脑海里。
孟桥腿一软，被季如渊眼急手快一把扶住才没有瘫下去。
“赶紧用了。”季如渊把仅剩的黑木递给孟桥。
孟桥眼泛泪光，一副要哭却哭不出来的绝望模样，他摇摇头，心里大喊：我tm也想，但我不能，也不敢！
季如渊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他吸吸鼻子，抹了把脸，打起精神追上吴莫起。
“等等，不回去找线索吗……”然而两人头也不回。
季如渊看着他们的背影目光闪烁，‘沈少明’三个字在他嘴边来回滚动，藏在心底，他深吸一口气，也拔腿追了上去。
湖心小区活着的人，白天都会去湖泊挑水喝，长年累月，已经走出一条小径。
吴莫起走的就是这条路。
走了半个多小时，前方升起一股浓雾，路变得若隐若现，仿佛下一刻就会消失。
季如渊皱眉：“这是什么地方，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找祖神像。”吴莫起站在雾前，伸出手，
细细感受，仿佛没有特殊之处，在他感知里，这就是普普通通的雾。
吴莫起一脚踏进雾里，身影顿时飘忽起来，孟桥和季如渊心头一跳，几乎同时跟上。
进入雾里的一瞬间，豁然开朗，一片比足球场还要大一倍的湖泊映入眼帘。
湖泊澄澈，像一面镜子，将整个天空照下来，没有丁点动植物，只有久久不散的浓雾。
一眼望去，所有的一切毫无遮挡尽收眼底。
这地方不对劲，但除了知道它不对劲外，什么都察觉不出，吴莫起也不例外。
他干脆将所有的力量调动出来覆盖在双眼，注视着湖泊中央，起先那里什么都没有，渐渐得却有一道模糊的身影。
这道身影微微低头垂眸，大小身形和上个副本的神像很接近，只不过他通体漆黑，如同被雷劈过。
吴莫起下意识调动更多的力量，心脏中的菱镜开始发烫，吴莫起没有理会，继续盯着那道身影，突然，那道身影抬眸，与吴莫起四目相对。
耳边响起断断续续的呓语，含糊遥远，吴莫起双眼渐渐失神，不由自主地朝身影走去，一脚踏向湖泊，“咕咚”一声，囫囵入水，眨眼沉入湖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