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越的主力大军看到伏兵的位置突然喊杀声,在这附近的大军就只有他们,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他们的伏兵暴露而且被敌人反突袭了。
果然,很快他们就看到大量的溃兵涌来,各个带伤阵不成阵,脸上全都带着恐惧与茫然。
“败了。”
这么大的动静,想瞒都不可能瞒得过去,消息传开,对于张越的大军士气影响极大。
张越的指挥其实也没有大错,很普通的伏击战术,但是就因为这里是荆州的主场,而他们的探子之前被项阳算计了一波,就造成了项阳利用情报的不对等,反伏击了一波。
张越军还没有踏入荆州的地盘,就吃了大亏!
这是他们事先完全没想到的。
张越立即将诸将召集起来,让各部提高警惕。
“敌军能如此精准地找到我们的位置,必定是布下大量的探子,只要我军露出一丝破绽,敌人必定会发现,而且全力进攻。”
大将哈愕乃是汉中的山间异族之人,因为他的出身,所以不太讲究礼仪,有话就直说。
“将军,我觉得不能轻视敌人的兵力。”
“按理说,敌军兵力不过两万,就算是掌握到我军的位置,想要反突袭我军的伏兵,兵力也是居于弱势的。”
“吴镇江轻易得手,将我军直接击溃,说明他们要么扩军得到了更多的兵力,要么战力比我们预想中更加强悍,不论哪一种,与敌接战之时,我们都要依靠着兵力上的优势。”
哈愕这番话虽然不大中听,但是张越却点头认同。
作为一名统军的老将,张越是不会犯下低级失误的。
“吴镇江在荆州的地盘上先跟鲁真打过一场,而且把他们给击败了,我们现在还无法得知那一战的过程,不过从他们交战的时间来判断,的确不能小视了吴镇江。”
有些将领听到张越如此说,直接建议道:“其实只要我军抱在一起,兵力自然远胜过敌人,量吴镇江也没胆子再来招惹我军。”
张越没好气地道:“胡闹!别忘了我们大军杀至荆州是为了开疆拓土的!所有军队都抱成一团,那我军要如何进攻。”
大军行进,总有一定之规。
张越的兵力极多,这么多的大军抱团在一起,不但极大地降低了作战效率,而且内部也会因为空间过于狭窄,施展不开,造成一定的混乱。
同时,他们若要攻城,并非只靠着堆人多就能加快攻城的速度。
当兵力达到一定的临界值后,再堆更多的兵力也没用了,只能在外围瞪着眼等待结果而已。
张越虽然被项阳这次的突袭给震住了,不过他还没有丧失理智,更不会犯下用兵的低级失误。
但是,汉中军其他的将领就帮不上张越什么忙了。
在汉中的作战形势下,最容易培养出擅长于防守战术的优秀将领,但是在进攻上,他们太缺少经验了。
好在张越就以防守为考虑重心,布下了一个“六分梅花”的军队分布格局。
将整支大军分为六部,互相之间的间隔不远,既能掌控更广阔的区域,彼此之间又能策应。
而荆州北部,多有平原的地形,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忙,否则大军如果被地形隔开,肯定更有利于敌军的突袭。
当汉中军完成布局的时候,项阳自然也掌握到他们的行动细节,而且由此推断出了张越的想法。
张越到底选择了什么样的阵法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张越军依然掌握着兵力的绝对优势,而且因为彼此各部的距离并不算远,等于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吴镇江与项阳一起站在高处,居高临下地观察着敌人,他的脸上已经露出一丝苦色。
“我以前还因为汉中军不常出外作战,对他们有所轻视,现在看来,汉中军之军纪,自有可取之道。”
“我们虽然成功袭击了他们派出来的伏兵,但似乎并没有动摇到敌人的进军啊。”
项阳摇头道:“不,上一次的大胜必定已经影响到了敌军的军士与主帅心境了,否则的话,敌人大可以倚仗兵力优势作出更加激进的选择。”
吴镇江苦笑道:“我倒宁愿敌人可以更激进一些,那我们才能找到各个击破的机会啊。”
但凡以少胜多的战例,除非双方的战力差距过于悬殊,否则不论以任何巧计,万变都不离其宗。
这个“宗”,就是各个击破,积小胜为大胜。
但是,面对谨慎的汉中军,不要说积小胜了,只怕一发起进攻就会陷入敌阵,然后被敌人后续的援军打得全军覆没。
现在的汉中军就是一只刺猬,提高警惕但又能稳步向着吴镇江的城池推进,他们如果想要反击,非但难以得手,只怕还会被扎得一身血。
吴镇江手下的一员大将叫道:“我们也不见得非要跟对方野战争胜嘛,大不了,咱就等他来攻好了!”
“趁着敌军放缓速度的这些天,我们拼命加固城防,必能让敌军在城下撞个头破血流,只要敌军伤亡稍大,出现疲兵之势,我们再反击不就容易得多了嘛。”
吴镇江想了想:“这倒也是个办法,敌人现在的警惕心是最高的,但他们不可能永远保持警惕,时间拖一拖,我们才能得到机会。”
本来时间对于吴镇江来说,最宝贵的是时间,他们急着打败张越之后,再迎战鲁真的第二次进攻。
不过,若是过于急躁,会更加露出不该有的破绽。
论兵力,吴镇江军处于绝对的劣势,更加经受不起挫折与失败。
吴镇江虽然心里有了定见,不过还是先扭头看向项阳。
现在他对于项阳的指挥也是无比信服,自己想不到好办法,说不定他有特殊的战术呢。
项阳则是看向了易秋娴:“秋娴如何判断?这次换你指挥,你要怎么打败张越军?”
易秋娴早就在思考这个问题,听到项阳相询,立即答道:“我们根本不需要把目标对准张越的主力啊。”
吴镇江愕然道:“可是,张越的主力都聚在一起啊,他们彼此间的间距极小,不对准张越军的主力,我们根本不有其他的袭击目标啊。”
易秋娴笑道:“不,我们还有更加重要的袭击目标。”
“既然张越把主力集中在一起,他们现在掌控的区域非常小,而且他们推进的速度也很慢!”
吴镇江这时才明白过来:“姑娘之意,是要对准他们的粮草运输!”
“不错!从上庸到荆州之间的道路并不容易行走,张越军客军作战,本来是利于速战的,何况他们图谋甚大,更急需在荆州之地扎下一个根据点。
但是阴差阳错,因为项阳的支援,而且他们太能打,逼得张越大军只能求稳,那么粮道对于张越大军的重要性陡然提升。
张越或许觉得,他们汉中军的积累不少,有足够的支援,哪怕是被截了一两个车队,依然不会受到影响。
但是,易秋娴提出的目标可不是截断他们一两支粮队,而是完全切断运粮的主道路!
到那时,张越军就被逼入两难之境。
他必须要分兵进攻,要么进攻后方的阻击之军,重新打通供粮的通道,要么就要加快攻破吴镇江的城池,只有如此,他们才能抢到粮食,而且得到稳定的扎军之处,不用太过担心受到吴镇江的突袭。
吴镇江头皮发麻地道:“现在的战场是在我荆州境内,但是若要完全切断敌军粮草供应,就要深入上庸之地作战呀。”
易秋娴纠正道:“不需要,只要在荆州与上庸之间就可以了。”
“我们只要能卡住最险要的几处地形,就能让敌人的粮队无法通过。”
项阳点头道:“不错,秋娴的眼光能着眼于全局,大有进步,就按此计行动吧。”
易秋娴说道:“这次就由我带领一营将士出击吧。”
他们想要绕行到敌军粮道,那就必须要走山路,玄甲军显然不适合参与其中。
项阳失笑道:“还是我来吧,你在山间,而且长期处于敌后,总有些不太方便的时候。”
易秋娴正色道:“身在军中,岂能考虑太多,您经常以日后独当一面来要求我们,那这次就是最好的锻炼!”
吴镇江忍不住说道:“咳咳,不能只是锻炼啊,此战我们不容有失的。”
易秋娴笑道:“正是因为不容有失,所以才需要陛下在此坐镇,我们切断敌军的粮道,我料张越必定要救援,到时候你们这边也要做出应对。”
“不对,敌军兵力依然占优,到时候要怎么应对,只有陛下才能作出合理的指挥。”
吴镇江这才被说服,此时他看向易秋娴的目光之中也多了一丝敬意。
虽然这只是个女子,在军中向来是被轻视的,但是她的指挥与思路,都是许多有经验的男性将领所不及的。
在此乱世之中,能打胜仗的将领,才是最值得尊敬的。
定好策略之后,大凉军果断行动。
易秋娴带领着一营三千将士立即北上潜入山中。
之前的时间,在项阳的力主之下,他们弄清楚了周围的地形细节,现在恰好派上用场。
易秋娴的计划看起来如天外神笔,非常惊艳,不过张越也是经年老将,他在来的路上还是派出了不少的探子与警戒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