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王府。
灯火辉煌。
竹儿正提着灯笼站在门口,千盼万盼的,总算是把莫冬儿给盼了回来。
“王妃,您可算是回来了。快些进来,忙活了一天,还饿着呢吧?”
莫冬儿抱着怀里的小匣子,未曾说话。
“王妃?怎的了?您先进来。”
小姑娘乖乖巧巧的进了府。
九王府上,也都是些会察言观色的,见小姑娘这般低落的模样,顿时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王妃,您怎的了?可是在宫里受了什么委屈?”
小姑娘摇了摇头。
“那是有什么不长眼的东西惹了您不开心?”
小姑娘瘪了瘪嘴。
“果真如此?”
“是哪个不长眼的,您尽管说,说出来,俺们叫上爷,给您报仇!”
“是啊,王妃娘娘,什么事您尽管说。”
“就没有爷摆平不了的……”
“……”
竹儿不禁摇了摇头,这手中灯笼一摇一摆间,竹儿眼尖的瞥见了莫冬儿手中的小匣子,不禁发问道:“您这抱着的是什么?”
小姑娘垂着头低喃一声:“翠花公公。”
竹儿没听清,往小姑娘身旁侧了侧头,“什么?”
“是翠花公公。”莫冬儿吸了吸鼻子,“竹儿,翠花公公没了。”
不远处的树上,一团黑影“砰”的一声落了地。
“没了?您,您这是什么意思?”
莫冬儿瘪了瘪嘴,小姑娘压抑了一整日的情绪突的就炸开了花,直冲着那黑影子道:“翠花公公死了!”
死了?
严一不禁往后退了两步。
明明当日让他出宫之时还活生生的,怎的今儿,就死了呢?
小姑娘鼻尖微红,紧了紧怀里的匣子,“对不起,我没保护好他。”
严一喉结上下滚了滚,也不知傻愣愣的站了多久,才上前两步,静止走到莫冬儿跟前,冲着莫冬儿伸出手来。
看起来,是要莫冬儿怀中匣子的模样。
莫冬儿没给。
“皇上说要厚葬,可我想着,那片腌臜地儿,翠花公公定是不愿意多待的。”
“我就把翠花公公带回来了。”小姑娘抬了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你说,若是送翠花公公回乡,他会不会稍微开心一点?”
严一依旧冲着小姑娘伸着手,薄唇微抿,紧接着道:“那帮乡人皆不是些什么好东西,翠花公公许是不喜的。”
嗓音清冽,还带了些许久未曾开口的沙哑。
莫冬儿先是愣了愣,随即一双凤眸暗淡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给我。”
小姑娘如同护着自己心爱东西的小孩子一般,将小匣子抱得更紧了些。
“翠花公公最喜京郊的那棵大槐树。”严一顿了顿,说道:“他虽是只有进京当日才看过一眼,可他希望,希望自己老去以后,能埋在那棵大槐树下。”
“给我,我明日,去葬了他。”
凤眸发红的小姑娘昂着头,“我们一起去。”
严一面色不改,“您是九王妃,您该知道什么才是您应做的。她们可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的确,在场的这几人里,唯有严一一人常年浸淫在深宫。论后宫之事,的确是无人比严一更熟知了。
莫冬儿也不是不明白,低着头盯着小匣子看了半晌,这才不情不愿的伸了手,把怀里的匣子放到严一手上。
“多谢你将他带回来。”
话落,严一便如同红豆口中的黑影子一般,闪身消失。
“王妃,他一直都是这幅不冷不热的模样,您,您别往心里去。”严八眼瞧着严一离去,也实在不知到底要说些什么,只干巴巴的解释一句,便再没了下文。
“不妨事。他就算怪我也是应当。怪我没本事,护不了你们周全。”
九王府,沉辉居的烛火,摇曳了一整夜。
第二天一早,果真如严一所言,宫里的人,可不是什么会善罢甘休的。
这一大早,便有人找上了门来。
只是莫冬儿未曾想到,这一早拿到手里的,竟是东宫的帖子。
更是想不到,这帖子还不曾来得及看,圣旨便下到了九王府里。
莫府次女莫楚楚,以冲喜之名,嫁予东宫。封莫侧妃。
还没等于公公念完这圣旨呢,莫冬儿却突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有病吧!”
于公公被狠狠地噎了一噎。
“大胆!口出狂言,成何体统!”
于公公吼完,不禁往身后环视一圈,见身后下人皆是低了头默不作声,手捏着圣旨往前走了两步,小声道:“王妃,您这……您好歹给皇上留着点面子不是?”
“答应了的事儿,本妃就不会食言,大可不必整出这些来,平白的让人恶心。”
于公公也心知皇上这事儿办得不地道,可主子下的旨意,他一个做奴才的,只得照做不是?
“王妃娘娘,接旨吧。”
于公公再次贴近了小姑娘,低着嗓音道:“总归您与那莫二小姐没什么亲近的关系,有了莫二小姐在前头出头,您这身份,也好掩着不是?”
“娘娘,这可是皇上一番苦心啊。”
莫冬儿一句“苦心个屁。”险些脱口而出。
小姑娘懒懒散散的抬了抬凤眸。
于公公的话虽是在莫冬儿眼里如同放屁,可确确实实有一句话戳中了小姑娘。
她的确犯不上为了太子暴露了竹儿。不如就让那莫楚楚依着冲喜的名头嫁过去,如此一来,就算是太子突的好了,也好歹有迹可循。
更何况莫楚楚那添妆的香囊,她可未曾忘记。既然人家先动了手,她还犯不上去做那等慈悲的菩萨。
前方到底是狼窝,还是火坑,总得让莫楚楚自个儿跳一把不是?
“本妃知晓了,你且回吧。”
“娘娘,咱家告退。”
眼瞧着于公公走了,莫冬儿眸光渐冷,“去查查,昨儿夜里,到底是谁按奈不住了?”
“是。”
也只忙活了一早上,再加上皇上愿意帮她遮掩,莫冬儿也算是省了心。
东宫递来的烫金帖子,也是为了太子纳妃一事。
这下莫冬儿倒是不急给太子治病一事了。至于那莫楚楚,就算是冲喜得了些许好,也不过是个侧妃罢了。
那小太孙还在太子妃肚子里呢,总归是越不过花倾城去。
九王府上清静下来,众人也算是各司其职,都各自去忙活去了。
琉璃阁的消息极快,没过多少功夫,昨儿夜里宫里面的消息便送到了莫冬儿手中。
娴妃娘娘的名号,赫然出现在宣纸的正上方。
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莫冬儿只扫过一眼那纸,便烦躁的甩手一扔。
正在一旁处理药材的竹儿挑了挑眉,站起身来,洗了手,弯腰捡起了那张纸来。
“哟!王妃,你说那五皇子,是如何看得上莫楚楚的?”
小姑娘皱了皱眉,“无非就是些小女儿家的把戏。”
竹儿呲笑一声,“莫楚楚倒是别的不会,勾搭权贵,可是一勾一个准。”
“竹儿。”莫冬儿如同突的想起来什么一般,往竹儿身侧靠了靠,神神秘秘的道:“她没守宫砂。”
“您是如何知晓的?”
“我看见的。”小姑娘一本正经,“在莫府,她跟莫罗北撕扯之时,我亲眼瞧见的。”
“嫁进宫里,可都是要层层把关的,没有守宫砂,她可如何嫁的进东宫?”
“还有这等规矩?”
竹儿不禁翻了个白眼,“也就是您当时成亲匆忙,才省了那等乱七八糟的规矩。我可是听人说,嫁进皇家的姑娘,成亲前一月,就便要开始学什么礼仪规矩了呢。”
“幸好我成亲匆忙。”莫冬儿忍不住小声嘟囔一句。
突的,懒趴趴靠着墙的莫冬儿坐直了身子,“你说,那莫楚楚会使什么法子瞒过那些嬷嬷们?”
“无非就是收买。”
竹儿一脸不在意的甩了甩手中的纸,“王妃,这人要怎么处置?”
“不想让自己的宝贝儿子娶莫楚楚,便将人家姑娘推去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冲喜,也亏她想得出来。”
“正是她害了翠花公公。”莫冬儿站起身来,眸色微冷,“竹儿,我知你不喜见人死,到那时,你莫要怪我。”
“王妃?”
可莫冬儿却背着手踏出了小药房,步伐略快,像是生怕身后之人追上来一般。
竹儿忍不住叹了口气。
主子做事儿,还得跟丫鬟报备一声的,她们家主子,怕是头一份。
低头慢腾腾的将被小姑娘霍霍了一地的草药捡起来,捡着捡着,竹儿盯着自个儿一双手就不动了。
指若削葱根,白皙修长,不知这双手上,挽救过多少人的命。
可这双手,沾的血还少吗?
神医青竹,活死人肉白骨。
琉璃初夏,地狱罗刹转生。
可我这一身的干净,还不是因为有你们给我遮风挡雨?
若不是当初被自身都难保的小姐捡回去,她早就在那街头冻死饿死了,还哪有什么福分做这神医?
还哪有本事定什么不见血的规矩?
我的小姐,我是不喜这世家草菅人命,见不得活生生的生命自我眼前消逝。可您不一样,您若是要说杀谁,只管知会一声就是了。
递刀子,我都乐意。
还生怕染脏了您的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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