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雷雨过后,一连下了几天的雨。靖瑶不知道景琳他们情况如何,与她传讯,但是一直收不到回复。
小娥说:“放心吧,景琳姐姐聪明过人,本领又好。她一定会没事的。”
靖瑶只得点头道:“但愿如此。”
小娥抓了养在伙房的鱼,又带了一些药草,说要带到青青海市去卖了换钱。
靖瑶说:“我看小娥妹妹衣食无忧的,你要换钱做什么?”
小娥说:“此去五百里,居住这一群乞丐,他们说炼药族后裔。虽然现在已经沦落成百姓,但是宫主一直以这种方式接济他们的生活。”
那叫卯儿的小童说:“不如让靖瑶姐姐跟着小娥姐姐同去吧。我看这靖瑶姐姐呆在家里也真够无聊。”
靖瑶开心道:“好啊,好啊,我可以同去吗?”
小娥道:“好吧。”
当下带了两把雨伞出门。不一会儿来到青青海市。
青石板的街道,错落有致的红木屋宇,分布密集,房檐低矮,那房屋的雕花纹饰是动物的头脸,非常讲究,也算是一个富裕的地方,只是没有想象中的喧嚣。
路上有行人、半妖、妖,不时经过,但没有喧哗之声。而且它们见了靖瑶和小娥这样的外来之人,也丝毫没有露出吃惊之色,只是像素常一样游着。
正诧异这个地方何以这般安静,忽然有个脸色煞白、长得阴阳怪气的人,弓着背,背着手,出现在她们身后。
靖瑶吓得连连倒退,忙喝道:“你是人是鬼,跟着我们干什么?”
“两位姑娘莫怕,在下是这方圆百里内众人皆知的阴阳师张无量。主要负责替死者申请通往阴间的大门,兼职替阴阳间带带信。你们家里有没有人过世后在阴间没有身份的,我可以帮他们申请身份,他们有了身份才过得了鬼门关...”
靖瑶和小娥忙啐道:“呸呸,大吉大利。我们家人好得很呢!休再胡说八道。”
小娥拉了拉靖瑶的衣服站到墙角,低声说:“这张无量是个非常不正经的人,非常之厚颜无耻,不要理他。”
靖瑶听了点点头。跟着小娥继续往前走。任凭那张无量怎么跟在身后,她们只是不搭理。
小娥故意把张无量甩掉。随后来到一座雕花的红木桥边,桥的另一头是一座高高的雕花楼阁。楼阁门口进进出出的是很多衣冠显贵。
小娥说:“这是青青海市最大也是最好的一个大酒楼,酒楼里会有人出来买东西,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吧。”
有只青蛙大摇大摆地打她们眼前走过,个子不高,只及她们的腰部,但是架子端得很足。
小娥道:“嗨朋友,今天怎么了,谁惹你了不高兴了,怎么不说话?”
青蛙眼睛的余光瞟了她们一眼,没有要驻足观看的意思,依旧昂首挺胸地往前走。
靖瑶见它模样滑稽,忍不住要笑,被小娥拦住说:“不许笑,这青蛙来头不小,笑了要把它得罪的。”
“哦,怎么来头不小了?”
小娥告诉她:这是青青海市百年前的一段佳话。据说一百年前,有一个老妇生了一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那男子被老蛇王的七女儿看上了,但凡有爱慕这名男子的女子,那老蛇王的女儿尽数对这些家人放狠话,说如果谁家敢把自己的女儿嫁给那男子,她就会让那女子全家陪葬。
久而久之,也再没有别的女子敢撩拨这男子。后来,这男子也就慢慢到了适婚的年龄。
一天早晨,那老妇到地里干活,偶遇一条银蛇,那青蛇盘在老妇的农具上,跟老妇谈条件,希望老妇把儿子嫁给她,不然她将永远骚扰他们。老妇无奈,答应那蛇精说回家后找儿子商量。
她儿子听了老妇的遭遇,含泪说:“不光母亲如此。这些年来,我每次去水井边打水,她总变成蛇盘在我的水桶上,实在吓人得紧。如今她又来吓唬母亲。只怪儿子没有本事照顾娘亲。我一介凡夫俗子,没有半分本事,偏空得一个好皮囊,惹下这许多麻烦。既然她要逼我娶,我就娶了她吧,这样也能给母亲一个安生。”
那男子违背心愿,含着泪迎娶那蛇精。据说,他们成亲那天,青青海市河水暴涨,堵住了迎亲队伍的去路。正在大家进退不得之时,就有一只青蛙出现了。
那青蛙说:“我是老蛇王最重要的仆人,也是我们七公主的陪嫁。我个头不高,但本领强大。我可以把这河水喝干,方便你们过河。但是有一件事,由于我喝了河水后肚子会非常大,你们看见了,千万不要笑,不然...”
那些迎亲的人和轿夫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异口同声问道:“不然怎样?”
青蛙跳脚:“反正不是好事。”
那些迎亲的人也不敢跟一只妖精较劲,都答应了。可是,当那青蛙把水喝到一半时,河这面的人忽然就忍不住大笑起来。他们说因为实在太好笑了,他们没忍住。
那青蛙鼓着脸,提醒他们快别笑了,它快憋不住了!
忽然间就听见嘭的一声,那青蛙肚皮爆炸,河水又重新爆涨回来。
蛇公主盛装打扮,当时也在场,她问青蛙:“发生了什么?”
青蛙捂着肚子边跑边说:“七公主我肚皮破了,我得回去补补再回来吸水。”
后来,大家在河边等了几天几夜,那青蛙把肚子补好了才回来继续喝水。这次它喝水时,大家都憋住没笑,那男子也就取了老蛇王的七女儿...
靖瑶听了点点头,把眼一望,那青蛙已经走进大酒楼里去了。
靖瑶说:“看来真是‘人不可貌相,妖不可眼量’。”
小娥又说:“自从那青蛙喝了河水,一喝成名以后,它在青青海市的声望可大了。我们巫山别的地方如我一般年纪的人都认识它,却没人认识七公主和她爱的那个男人,他们从来没在人前出现过。”
两人站了不多时,就有半人半妖的一个酒保从大酒楼出来到这边买下她们的鱼。
两人愉快地数着银子。小娥说:“不知道七娘会不会来,听说她丈夫病重,我有很久没见过她了。”
正说着,来了一个梳着朝云近香髻,穿着一身浅粉色翠烟衫的女子。
小娥忙道:“七娘你好美啊,很久不见了。七娘你还需要草药吗?...”
那女子停了下来,目光径直看向灵草,捡了一根凑到鼻尖闻了闻,点头道:“你们随我来吧。”
两人喜出望外。
跟随那女子走了半天,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推门而入,那妇人拉动门口的机关,一幢华丽的屋子出现在眼前。
靖瑶面露吃惊。那女子在前面招呼:“上来吧。”
她们跟着妇人上了一个回字形的扶梯,到了楼上。那楼上挂满襟帘,一阵风过,襟帘便随风飘荡。跟随那女子来到一个男子跟前,那男子看起来有几分病殃殃的模样,面色有些阴郁地坐在风口吹风。
只听得那男子咳嗽了几声,这女子慌忙上去扶他。“相公,你何必这样作践自己呢!”
那男子并不回头,只把手制止道:“别管我。”
“相公,你还是回屋里歇着吧,这里风大。”这女子又再次上前,含笑着把他从漆木红椅上扶了起来,“你别着急,我一直在想办法治你的病呢。”
那男子跟着女子往屋里走,嘴里咕隆着:“我这哪里是病,我活了百年了,该死了,你该让我死了才是。”
那女子道:“我是不会让你死的,我要你一直陪着我。”
“算我求你了,你就不能放过我吗?”
“相公你看,我今日遇到了两个小女子,她们又带灵草来了。我看那灵草对你灵元的滋补有一定的功效,我就把她们带回来了。”
那男子的目光从屋里穿出来,落在门口站着的两个小女子脸上,声音温和了点:“七娘,让她们进屋坐吧,人间的习俗,有客来了要茶水招待。”
那女子忙让靖瑶和小娥近了屋,又倒了茶水递给她们。
靖瑶和小娥都表示感谢。
那男子端坐着,又忍不住咳嗽。女子忙拍着他的背,伺候他睡下,不久那男子睡着了。
这里,这女子结了药钱,临别,又告诉靖瑶和小娥:“我相公喜欢你们的东西,往后你们把药草都卖给我。我的家就在这里,给你们一块龙麟,你们来时,吹响麟片,我自然为你们开门。”
靖瑶和小娥都道:“谢谢七娘。太好了,有钱了。”
拿了钱出来,在一个小巷子里遇到玉衡峰的人,听他们说:“也不知道那妖女躲哪里去了。我前日同凌飞师兄在竹林里看到那妖女,后来又让她逃了!”
“各位师弟,不必心急。师兄说了,先找客栈住下,过几日雨停了再继续找。”
“这地方不人不鬼的,哪里有人住的地方?”
另一个弟子说:“师弟,休要抱怨。师兄说了,有一家客栈就是人住的。”
听得他们的脚步声走远了,小娥拉着靖瑶一溜烟跑了很远。
靖瑶说:“玉衡峰的人是不是来找潇儿姐姐讨回扇子了?”
小娥说:“只要你不把我们住的地方告诉玉衡峰的人就行,他们找不到我们的。”
靖瑶点头道:“好吧,我不说。”
她们说着到市集上买了一些种子,又买了一些粮食。回家之时,又遇到那鬼里鬼气的张无量。小娥道:“你怎么还在这?”
张无量抚摸着苍白脸上的几根稀疏胡
须子,两眼放光地坏笑说:“我老张几十年难得一遇这样的美人,今儿个让我撞上了。如果能抱得此美人归,我张无量此生就无憾了。哈哈哈哈。”
小娥道:“张无量你再这样纠缠,小心我家人找你麻烦。”
张无量笑着往后走:“哈哈哈哈,我就开个玩笑,你们还当真了。不急不急,以后还有机会。”
没几下就被她俩赶跑了,两人笑话了他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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