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能当上这个异姓王刘府可是谋划了多年,三十年前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能吏而已。”刘刖看向窗外的晨曦,不远处的码头还冒着浓烟:“彼时已经是开皇十五年,先帝意气风发,大刀阔斧,大隋朝呈现空前的盛况,可是在封了太子之后,先帝就迅速地衰老下去,那个时候,我爹就被先帝频频召见。”
刘刖突然止住了话头,后面的话似乎难以启齿:“这些都是我娘说的。当时我爹圈养了不少朔方术士,专门用来炼制各种丹药,而我娘就是试药的药女。我娘生了我之后没几年就死了,后来我爹无意中发现我百毒不侵,就让我试药,说是百毒不侵,其实都是凡胎肉体,每每到了夜晚我总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见到明日的太阳,往往睡到半夜就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这些话让曹青槐震惊不已:“所以你才随身带着解毒丸,那日我三叔发病,你才救了他。”
刘刖苦笑一声:“五石散已经是最低等的丹药了。”
曹青槐没有详细询问,只刘刖这寥寥数语,她已经能看到里面的惨烈,与她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幸福,被方氏和曹玦捧在手心长大:“现在,他没有让你试药了吧?”
刘刖点头:“他已经有新的人选了。”
后面的话刘刖就没有说了,她趴在窗棱上,看着楼下人来人往,心中竟然无比的平静,从小,她就被圈养在屋子里没日没夜的试药,往往不是鼻子就是嘴巴或者耳朵流血,四五岁的孩子就学会了自己吃解毒丸。
后来,刘培为了看丹药的反应,就不让术士给她解毒丸,也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她是什么活下来的,四五岁就偷偷自己炼制解毒丸了。她有时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刘培的孩子,可是,虎毒都不食子,他怎么就如此狠心?
曹青槐趴在另外一边看向她,不论是吴王还是丹阳县主对他们来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现在才发现这件华丽的外衣下藏着多少龌蹉之事。
等到太阳渐渐升起,天气就有些热了,两人昏昏欲睡,就直接在罗汉床上睡着了。
靛颏和绣眼听到里面没有动静,小心翼翼地开门才发现她们依偎着睡在了一起,睡得满头大汗。
两人关上了窗子,隔绝了外面的热气,在一旁打扇子。
睡到晌午时,刘刖才幽幽醒来,见曹青槐还在睡就轻手轻脚地下了罗汉床,喝了一大杯凉水才发觉自己没有那么昏昏沉沉。
这时,顾勒在门外敲门:“大小姐,河道府衙的邹大人来了。”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门后站着的却是刘刖,顾勒赶紧躬身一揖:“县主安康!”
这时曹青槐听到动静,直接惊醒,鞋子都没有穿就下了罗汉床,见刘刖要出门,赶紧拉了她一把:“你干嘛?”
“邹梧不是贿赂我来了吗?我自然要去见见他,安安他的心。”
曹青槐十分无语,看了靛颏一眼:“我头发乱了没?”
靛颏点头,立马拿了梳子过来替她梳头发。
“你还是莫要现身好了,免得到时候脏了羽毛。”
“你就怕自己的羽毛脏了?”刘刖看向曹青槐,她的头发束起,因为睡了一觉,脸颊上有了一丝红晕,看起来娇俏可人。
曹青槐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我皮糙肉厚,弄脏了洗一洗就成了,靛颏,你去给县主准备午膳。”
“是。”
曹青槐和顾勒到了楼下,果然见邹梧身边放着十来个箱笼,不用想也知道里面放着金银珠宝,绫罗绸缎,她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邹大人有心了。”
邹梧却往楼上看去:“县主呢?”
“县主正在屋里和护卫们说话呢,您知道的,县主身边的护卫是今上从十二卫抽调的,都不是普通人,县主要好生安抚安抚的。”曹青槐打开了几个箱笼,顿时珠光宝气,整个大厅几乎都亮堂了,这位邹大人还真是花了大力气。
邹梧点头:“麻烦曹姑娘转告县主,码头的火已经灭了,衙门里也有了章程,这件事情不会传出山阳仓,还请县主高抬贵手。”
“一定,一定,县主一定能感受到邹大人的心意。”
邹梧这才觉得这位曹姑娘有些难缠,满嘴的好听话,可是却让他觉得不可信。
港口着火的这件事情可大可小,损失百来条大船,可以上报一两条轻舟,死了上千人,也可以报一两条人命,全看道府衙门如何处置,但是这位丹阳县主却让这件事情变得复杂了,按照他的意思就是二话不说,直接解决了,就算她身边都是十二卫又如何,也只有十来位而已,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
邹梧一步一步爬到现在的位置不容易,不想因为这个县主而毁于一旦,为了前程,他愿意铤而走险。
曹青槐已经感觉到了他眼中的杀气,顿时心中一寒:“邹大人放心,我去看看县主那边谈完了没,毕竟是大人的心意,县主理应下来看一看。”
邹梧面无表情地看着曹青槐。
曹青槐蹲身一礼,转身上楼,却如芒在背。
回了房间,刘刖见她脸色难看,便问:“怎么了?”
“邹梧起了杀意。”
刘刖皱眉:“怎么?还真想杀人灭口?”
“嗯。”
刘刖拍了拍手:“那就杀出去。”
曹青槐摇头:“山阳仓是他的地盘,我们人又不多,怎么可能杀得出去?”
“那怎么办?”
“他要见你。”
刘刖冷哼一声:“见就见,看他使什么花招。”
冷着脸下了楼,就见邹梧坐在椅子上,周围是十几个箱笼。
曹青槐笑着上前:“邹大人,县主来了。”
邹梧慢吞吞地起身一揖,指着一圈的箱笼:“县主大婚,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刘刖围着几个箱笼看了看,眉眼都未抬:“多谢了!邹大人这真是雪中送炭。”
邹梧是什么人,官场浸淫官场二十年,这两个丫头的心思他哪里看不出来,竟然也不愿意虚与委蛇:“一场大火,引得城中百姓惊恐不安,衙门里公文堆积,就不打扰县主了。县主愿意多盘桓几日就盘桓几日,想离开我就派人护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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