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戎军的队长走到晏宁面前,满面不甘沮丧之意,但还是强忍住泪水,高扬起头颅,粗声道:“我们输了,就是输了,我承认,是我小瞧了你们。”
获胜的喜悦,虽然令晏宁激动,但他还是表现出了赢家的风度。
晏宁看着他的眼睛,道:“你们也很强,真的。”
对方苦涩一笑,道:“我们以为最后能进决赛的,就算要输,也是输给禁军的强手。”
晏宁听他语气萧瑟,心中一动,问道:“你们要走吗?”
“嗯,其实我们节帅已经向官家述职完毕,如果不是蹴鞠大赛,我们早就走了。”
晏宁沉默了一会,诚恳道:“我们会替你们走下去,留下来吧,看着我们击败前进路上的一个个对手,当最后分享胜利荣耀的那一刻,我希望你们能跟我们在一起。”
对方脸颊抽搐了两下,显然是内心极不平静。
他看着少年眼中灼热的光芒,坚定,执着,自信。
也许,就是这股劲头,让他能够带队战胜比自己强大的对手。
他忽然哈哈大笑,重重一拍晏宁的肩头,道:“好,我一定会去看你们的比赛,希望你不要让我们失望。你记住,就算输,也不要输给契丹人。”
晏宁道:“就算技不如人,真的输给契丹人。我也会让他们爬着出赛场。”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闪过一丝阴狠。
对方笑的更加开心。
尹大吉被队友们高高抛起,又重重落下,一颗心七上八下,脸上却带着喜悦的光。他从未想到,他这一生,会有如此荣耀的一天。
晏宁及时赶到,把尹大吉解救了下来。
见众人要把他也抛起,晏宁笑着制止了,“不用,你们的意思我懂。”看着一张张激动的脸庞,一双双充满喜悦的目光,他的心里也是一样的。
“将军,要不是你,我们只是被人看不起的膏粱子弟。连我们自己都有些小瞧自己,享受着父辈的荣耀和心血,整日浑浑噩噩,不思进取。是你,让我们重新找回了自己。”
晏宁笑道:“我没有做什么特别的,这一切都是大家自己拼搏出来的结果,可见,只要自己努力,就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做到的。”
这些人虽然都是膏粱子弟,没有接受过战场的洗礼,但是却有一样好处。他们自幼接受的教育是最好的,很多人都熟读兵书,因此他们理解能力较强,能够接受后世的知识。
若是换了大字不识的士卒,晏宁就算说破大天也没用。
晏宁见已经把众人说动,趁热打铁道:“你们要记住这种感觉,这种节奏,记住今天这场比赛。保持住自信,镇戎军已经是大宋最高水平的蹴鞠队之一,也一样被我们击败,你们要相信,我们能走到最后。”
众人的情绪被这番热血沸腾的话点燃。
今天还是休假期,众人纷纷叫嚷着要去酒肆。
男人们在情绪激动,或者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总是喜欢喝两杯。若是身边有三两知己,那更是千杯不够。
迎客居是西大街的一家老字号酒肆,临近汴河,两层高,雕梁画栋,宾客盈门。
也不知是谁的提议,反正最后众人就来到了这里。
不仅如此,镇戎军的好汉们也被一起拉来,先是不肯,后来晏宁问他们敢不敢在酒场上再比一场,他们就跟着来了。
门口,靠墙根,站着十几个短打装扮的脚夫。
进门是一个长方形的长廊,两边可以看到是一间间房舍,有的门关着,门口站着童仆,有的大门敞开,里面传出女子娇笑。
一溜十几个伙计跟着上来,七嘴八舌的推销菜品,个个都说自己服务周到。
晏宁知道,这些伙计类似后世的销售,客人由他经手,就有提成,他们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他随意叫了一个伙计跟随,其他人各自散了,眼巴巴望着门口。
“诸位军爷,是在大厅用餐吗?”
晏宁眉头一皱,“没有空余的包间吗?”
朝廷规定,官员不得去酒肆饮酒。
他好歹也是个正六品的武职,虽说偶然一两次,也没人会追究。但晏宁生怕惹出不必要的事端,还是想在包间里,自在,清净。
伙计道:“二楼倒是有雅间,不过价格不菲,而且也坐不下那么这么多人。”
王承衍丢过去一锭银饼,不耐烦道:“我们只要雅间,一间不够,就两间,至于坐不坐的下,那是你们的事情。你只要记住一点,把我们伺候好了,小爷银子管够!”
金银属于硬通货,一般不会贬值,通常被人收藏,不会在市面上流通。
伙计见多识广,知道这群人虽然穿着普通军服,但是出手阔绰,气度不凡,倒不可等闲视之。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
雅间之间的隔板被拆除,两间并成一间。
晏宁点完酒菜,伙计殷勤问道:“军爷们若还想要其他酒肆的菜品,也不妨的,楼下有脚夫可以跑腿。”
这倒和后世的外卖相似。
王承衍想了想,也不看菜单,张口道:“福记的蟹黄蒸饺来三屉,太白楼的红烧鲤鱼来两条,小湖阁的三十年杜康十斤......”
他竟一口气说了七八道菜名。
伙计一双耳朵支棱着,眼睛也不眨一下,也不在纸上记录,将菜品记的一字不差。这份记性,就是伙计的基本功。
镇戎军的好汉们听得目瞪口呆,看看满室的金碧辉煌,墙上悬挂的瓷器字画一看就是名贵之物。
“我们在边地,可没有这么好的享受,难怪人人都向往京都的生活。”
“还是他们这帮膏粱子弟会享受,我们这些大老粗可差远了。”
“杜康是啥?是人名吗?”
王承衍道:“是好酒。”
“有没有烧刀子,我们习惯喝那个,西北的大冷天,一天不喝半斤都顶不住。”
王承衍又叫来伙计,问他烧刀子有么,伙计说没有。
王承衍也不让他去买,自己径自下楼,跑了两里路,在一个小馆子里买了五斤。
等他回来的时候,菜品大多上齐。
镇戎军都有些吃惊,没想到这个官宦子弟虽然看着傲气,却也有着心思细腻的一面。
他们不会知道,若不是如此,晏宁又怎么会和他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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