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份的意大利,是一个多姿多彩的季节,夏日阳光渐渐退去,四周枫叶渐渐变红,和翠绿的松叶树交映相错在绿色的草地上,令这个南欧国度展现出了他浪漫的一面。
庄园四周围绕在弯弯曲曲的河流之中,河水清澈见底,落在河面的枫叶顺着河水飘荡,引得一群小鱼追逐着树叶玩耍嬉戏,时不时飞跃起的浪花,又为这一片土地增添了不少生机。
虫鸟啼鸣从四周树林传来,隔着树林可以隐约看到远处的大教堂,古朴而又沉淀着岁月气息。
对于这里的风景,西多罗夫似乎很喜欢,踩着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边走边看,脸上挂着笑容,一幅沉浸在景色中不能自拔的样子。
渐渐,两人在河边一处有长凳的地方停下了步子。
西多罗夫猛然收回投在风景上的视线,扫在了沈建南的脸上。
干净、端正又年轻的五官上没有任何不耐之色,乌黑透彻的眼里犹如湖面一般平静,没有急躁,没有疑惑、没有催促,甚至没有任何情绪,如果一定说有什么,似乎只有淡淡的欣赏之色,欣赏着这里的自然风光,欣赏着这座城市的岁月和历史。
西多罗夫没有掩饰自己对沈建南的满意和欣赏,他点了点头,走到不远处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这里的风景很不错。”
“父亲大人如果喜欢,您完全可以长来这里休息,将来也可以在这里颐养天年,尤利娅也非常喜欢这里,她还说想去托斯卡纳看一看朱丽叶和罗密欧的故乡。”
“哈哈......沈,你这么宠着她,可是会把她宠溺坏的。”
“男人征服世界,不就是为了宠溺女人么。”
“难怪她会那么的爱你,甚至连她的父亲都给卖了。百分之十,亏我辛辛苦苦养了她二十多年。”
“那是我的注意,想试探您的底线。”
“是吗?我知道,那跟你没关系。我的女儿,我很清楚她的性格。”
顿了下,西多罗夫仰望着天空,眼神恍然了一下。
“她跟她的母亲很像。总是很傻,很天真。爱上一个人,就无可救药,甚至愿意为一个人付出一切。”
“......”
“那一年,我还只是机关一名普通职员,连食物分配资格都不足,是她偷偷从家里给我带的配额,还欺骗我那白痴岳父大人。”
“......”
“......”
一个说,一个听。
西多罗夫像是一个话唠一样,将自己年轻时候的风流韵事,以及如何吃软饭上位的经历得意洋洋说了一遍,令沈建南不由怀疑起那未见面的便宜丈母娘当年是不是眼瞎了。眼前这位便宜老丈人的秃顶和大肚腩,怎么看都不像是什么英俊潇洒的样子,完全找不到任何令人称赞的地方。
“后来,我们有了尤利娅,我那个白痴老丈人不得不接受现实。虽然我知道,他其实很想把我踢到别的地方去。”
“......”
“沈。你是不是跟我一样,觉得我的老丈人很白痴。”
“......”
“换个问法。你有没有觉得我很白痴?”
面对着西多罗夫的询问,沈建南认真想了想,点了点头。
“嗯。有时候确实感觉您很白痴。”
“喔,老天。你可真是一个诚实的家伙,难道你不知道这样会令我很受伤。”
“我们华夏有一个成语。叫做大智若愚。意思呢,就是说别人白痴的家伙其实都是白痴。但其实,他们是最聪明的人。您的智慧,才是真正的智者。”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骂我呢。哈哈.....”
“谢谢您,父亲大人!”
西多罗夫坦然接受了沈建南的谢谢和称呼,所以,他脸上的笑容顿时一敛,变得有些严肃。
“你和钱皮的协议虽然看似很高明。但在我眼里,这是一个很愚蠢的决定。他的背后,没有任何党派支持,只是一个纯粹的意大利人,如果说是投资,你完全可以投资其他人。”
“那如果,钱皮能够成为意大利的总理呢?”
嗯?
西多罗夫一怔,昏黄的眸子中猛然闪烁起令人骇然的精光。
“你是说现在意大利正在进行的反腐败?”
“没错。安德烈奥蒂和黑手党的关系密切,现在天主教民主党处于很不利的位置上,社会党现在也四散而逃,共和党以及力量党和民主党又互为犄角,钱皮的无党派反而成为了一个契机。”
西多罗夫的脸上慎重起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沈建南。
“法科内尔一家的事情是你做的?”
“不是。如果我没猜错,那是卡西欧家族干的。这也是钱皮会找我合作的一个关键因素。”
“那就好。这样的话,你的这笔投资未尝不算一个合格的投资。”
“谢谢父亲大人!”
沈建南起身,郑重朝西多罗夫行了一礼。
在政治这种事情上,能够如此不留余地点拨他的人,大概,只有这位了。
西多罗夫大咧咧受了一礼,眸子变得有些幽怨,上天总是不公平的,生孩子这种事情,根本不是他能够决定的。
“我只有尤利娅一个女儿。希望你不要辜负她,否则,你会知道西多罗夫家族到底意味着什么。”
“在全部财富和尤利娅之间选择一个,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一切财富。”
“希望你说的是真的。”
说着,西多罗夫掏出兜里的香烟,甩了一根丢给沈建南,算是真正认可了他的承诺。
“这件事之后,我想在整个欧洲,各国都会按着规则来。但那些家族势力,你还是要当心点。只要谨慎点,有谢尔盖那家伙给你的人,我想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明白。”
“但你要提防美国人那边。虽然你现在站在美国人一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肥了,可是要被宰杀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要懂得分享,或者,善于隐藏。
迎着西多罗夫的眸子,沈建南慎重点了点头。
《La Stampa》
意大利最古老的报纸之一,1867年在都灵创办,它的座右铭是“不要屈服”。
二战之前,富有的阿涅利家族接管了“媒体”的所有权,并在经历了各种变化后逃离了它。然而,他最近又买了回来。
‘法科内尔夫妇遇害,是整个意大利的耻辱!’
年初的时候,一个米兰公司老板实在承受不了每年行贿的支出,决定向检察院自首并协助检察院开展调查。这样,一个轰轰烈烈的反腐行动从米兰开始,向意大利全国范围展开。
调查组的代号是Mani pulite,意思是“干净的手”,小组领导人是当时在米兰任职的地方检察官Antonio Di Pietro。
这是一个涉及面很大的调查,几乎意大利所有的政党,各个级别的官员都有。特别是在调查期间,因为同时涉及到西西里的黑手党,在米兰和罗马等大城市出现了多起恐怖爆炸事件。其中意大利当时的执政党,意大利社会党,几乎解散。当时的政党领导人Bettino Craxi,作为Tangentopoli事件的中心人物,畏罪逃往北非的突尼斯,后由于疾病得不到适当的医疗而客死他乡。
但谁也没想到,调查导致法官和检察官遭到黑手党的高调暗杀。
而被杀的检察官,正是乔瓦.尼法科内尔和其妻子,保安保罗.博尔塞利诺以及警长阿尔贝托,检察官埃塔诺,县长罗科奇尼西的被杀。
米兰,都会区。
数千男男女女拉着横幅在街上游行着,他们手里持着Antonio Di Pietro的标语,向Bettino Craxi投掷着1000里拉的硬币,并且激动高喊着:“拿去吧”。
经济基础决定民众意识,随着证券市场的全面崩溃,随着里拉跌破ECU浮动下轨,随着乔瓦.尼法科内尔一家被杀,电视和报纸上看到的涉案人员和贿赂金额彻底激怒了意大利人,他们带着这样的愤怒,在Bettino Craxi的所作所为大家都有所了解,但证据还不充分的时候,民众们在街上展开了示威游行。
浩浩荡荡的示威游行,将街道围得水泄不同,被政府欺骗的愤怒、被黑手党长期的剥削压迫,证券市场带来的财富缩水,失业带来的经济压力,像是一个火药桶,彻底点爆了。
罗马,医院。
丹尼.休斯腿上缠着白色的绷带,呆呆看着自己手上的手铐,整个人大脑一片空白。
他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想,是你骨子里对东方人的鄙视在作祟吧。但我不得不说,你活的真愚蠢而可悲,成为了一颗被牺牲的棋子而茫然无知。”
愚蠢的东方人?
还是愚蠢的自己?
想到沈建南说的一番话,丹尼.休斯顿更加茫然了。
明明是他去抓人,最后他成了被抓的人,而那个开朝他开枪的东方人,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怎么会这样?
砰砰——
关着的病房忽然传来一声敲门声,没等丹尼.休斯顿招呼,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走了进来。
犹如被毒蛇盯上,出于直觉,丹尼.休斯顿连忙朝后缩了缩身体。
但一条腿被绑在病床上,他又能缩到哪里去呢。
“你是谁?”
医生似乎有些惊诧于休斯顿的反应,但最终,还是拉下了口罩,露出了一张令休斯顿熟悉而又恐惧的脸。
“丹尼。如果你聪明的话,就最好守住所有的秘密,否则,我不能保证你的家人会不会跟尼法科内尔的家人一样。但我认为,只有死人才能够保守秘密,你觉得呢?”
“.......”
晚上六点,罗马电视台晚间节目报道、
“金融市场监管局调查员丹尼.休斯顿在医院畏罪自杀。根据调查,在丹尼.休斯顿受职期间,曾与黑手党成员有密切关系,并且,于昨晚伙同多名黑手党成员伪装成政府人员,企图绑架敲诈勒索一名外籍投资商......”
金钱永不眠,人命不值钱。
看着电视台上的报道,沈建南拿起烟深深抽了一口。在这个所谓的圣城,谁又知道,遍地都是血腥的罪恶呢。
那泛着历史气息的每一寸砖块,谁有知道它埋葬了多少的骨和血水。
“我说过,没有人比我更懂经济了,看,德国人现在不是降息了。”
“我简直是个天才。”
“......”
里拉已经跌破了汇率机制所允许的汇率下限。随后的周末,意大利开始磋商货币正式贬值。
经过和各国协商,允许里拉按照汇率机制的下限贬值百分之三,但作为里拉贬值协议的一部分,德意志银行承诺降息 0.25%,这实际上可能提高英镑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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