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明珠将这事儿记在心里,又在农贸市场里到处打听。将各类商品的价钱记得差不多,她才跑回她和程诚的零时摊位上,农贸市场是可以随便摆的,别挡着过道,交点市场管理费就行,摊位大的多交点,摊位少的少交,魏明珠怎么会和人争辩这种事,占别人地方赚钱,交管理费是天经地义的。
爽爽快快交了钱,程诚都已经开张了。
他不知道哪里借来了纸和笔,写着鸡蛋0.15元/个,黄鳝1.2元/斤。
程诚的字和他的长相一样,瞧着就很精神。
好几个人将程诚围住,也不知这些大姐是要买鸡蛋呢还是要占程诚便宜:
“别人家鸡蛋都卖斤,你怎么论个儿卖?”
“黄鳝也太贵了!今天猪肉才一块四,添两毛钱我买一斤大肥肉了!”
“小伙子,听你说话不是商州人呐,有对象没?”
程诚真的不耐烦和一帮女人周旋,瞧见魏明珠回来,抬手一指她:
“我对象回来了,她是卖东西的,我就是个看摊的。”
魏明珠瞪了他一眼。
要给程诚介绍对象的大姐十分失望,“你们年轻同志就喜欢长这样的,脸圆圆的才有福气!”
魏明珠被扣了一顶“没福气”的帽子,语气也有点冷淡:“大姐,你还买不买鸡蛋?你看我这个鸡蛋个顶个的大,你要不愿意论个买,那就按一块五一斤算。”
大的鸡蛋,一斤肯定没有10个的。
大姐还要抬杠:“那鸡蛋肯定有大有小,有人把大的挑走了,买到小鸡蛋的不公平!”
魏明珠十分赞同,“所以早买的就能挑大的!”
大姐还没说话呢,其他几个人就把她挤开了。她们就是想挑大的,后来的人只能有小的选了。魏明珠反复强调轻拿轻放、不许拼命摇蛋两个原则,就任由她们挑选了。
魏明珠为了拿下订单真是什么气都受过,但这不代表她是个软柿子。嫌货不好可以,人身攻击她本人就不行了。她也没理会那个说她没福气的,挺热情的招呼她的真买主。
“姐,您要不买点黄鳝回去?贵是贵了点,黄鳝是大补的,秋天快来了,做一个鳝鱼煲吃给全家人补补身体。猪肉好吃,也要换个口味不是?”
鳝鱼魏明珠是不会杀的。
这时候买菜都是挎篮子提布袋,塑料袋还没普及,鳝鱼杀死了不好保存,懂吃的人都知道,鳝鱼是要带血下锅才补人。
程诚就在旁边帮忙。
别看魏明珠长得娇,她骨子里有刚性,敢自己做生意,敢拿剪刀戳流氓的眼睛,也不是一味对买东西的顾客热情讨好,谁涉及她的原则,她就寸步不让。
虽然没赶上早市,商州的人口多啊,农贸市场也是一整天都有人来。魏明珠这次带了500个鸡蛋,还有三十多斤黄鳝来商州,除去被鳝丝面店买走的十五斤黄鳝,剩下的货不到三个小时就卖完了。三十斤黄鳝赚的钱比500个鸡蛋还多,她觉得这门生意真的能好好琢磨琢磨。
“程大哥,你要是不忙,我想在商州转一转。”
你想去打听哪里需要大量的黄鳝?”
一番忙碌,魏明珠热的脸蛋白里透红,好像粉色的水蜜桃十分诱人。程诚看她是哪儿哪儿都顺眼,不过魏明珠不喜欢他太直白,他委委屈屈将视线稍微偏一下。
魏明珠点头。
“也不仅是黄鳝,其实乡下的好东西不少,顺嘴问一下也不麻烦,或许就发现了新的门路呢?”
农民攒不下什么钱,因为农产品的收购价本来就很低。
统一卖给国家后,又优先配给大城市,买东西的人没有多少钱,配给不够的地方人们拿着钱又不好买东西。
城镇职工也不是都富裕,每个月打下牙祭还是行的。魏明珠就是在寻找买卖双方消息不对等而形成的商机。
程诚看她高兴,自己就挺高兴。
哪怕顶着厉害的如老虎般的太阳,程诚也不觉得疲惫。
不过魏明珠的生意也不是一帆风顺,找了几家面摊,人家对稳定购买黄鳝都不太感兴趣。
除了魏明珠,本来也有人主动给他们提供黄鳝,这东西商都市里抓不到,周边的农民也有进城售卖的,魏明珠想要一统这个供货市场,就得先把别人排挤出去……双拳难敌四手,她一个大姑娘又不像程诚和常伟那么厉害,哪能真的靠武力解决问题?
靠低价就更不行了。
乱压价扰乱市场次序,简直是给自己过不去。
别人是零散的卖,那多半是自己抓的,不过是花些时间和精力,并没有金钱成本。魏明珠的黄鳝却是收购来的,她赚的是差价,价钱压得越低,她的利润越是薄。
真的只能卖零售吗?
卖给国营饭店?
但凡挂了“国营”的名头,店里的人都只会拿鼻孔看人,也不会因为魏明珠长得好看就给她大开绿灯。程诚见她犯愁,真想说你别干了,就让常伟每半个月从南方捎带点货到安庆县,也比她卖黄鳝强。
“你这生意还能做两个月吧?到了11月鳝鱼就不好抓了。你又不是真的要一直干这行,想那么多干嘛,等攒够了本钱,让常伟给你捎点衣服回来卖。”
魏明珠狐疑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卖衣服?”
程诚顿时就乐了,“你刚才在农贸市场,眼睛盯着那摆摊的人都不带眨的,恨不得把人家拽开自己来吧?卖衣服挺好的,羊城那边衣服便宜。”
程诚还有句话没说,魏明珠眼睛不眨盯着人家摊主看,那人说不定还误会魏明珠对他有意思呢。
所以他才故意对人说魏明珠是他对象,人长得太漂亮也不行,害的他走到哪儿就得防到哪儿!
让常伟捎衣服回来?
魏明珠摇摇头。
不是她一点便宜都不想占,她是不相信直男的审美。
衣服肯定要她亲自去羊城挑,商州市到羊城火车还是有的,无非是条件差一点,时间长一点。程诚知道她主意很正,也没有继续游说,又说要去饭店吃饭——这次魏明珠坚决不肯了,她是在有限的条件里要尽量舒坦一点,但每顿都下馆子,已经超出了她现在的条件。
尽管多半是程诚花钱,可她干嘛要心安理得花人家程诚的钱?
程诚没办法,只能随便买了几个包子。
两人回去时魏明珠又绕到农贸市场里,肉摊上还有一些排骨没卖掉,这时候人们喜欢带膘的肥肉,瘦肉都要被挑剔,连肉带骨头的排骨就更不划算了。不过魏明珠喜欢,把肉摊上剩的两斤排骨都买了。
程诚知道魏明珠现在是寄居在舅舅家,否则他一定会厚着脸皮尝尝魏明珠亲手做的饭菜。
想想也算了,她白白嫩嫩的不适合烟熏火燎,以后就该请个保姆做饭。
南边儿那些大老板都请保姆,京城的首长们家里也配着家政人员,他程诚为啥不能请,这个人,连魏明珠手都没牵到呢,认识第三天就想到了结婚后的事儿。
元首说过,不以结婚为目的恋爱都是耍流氓,程诚看上了魏明珠,想和她在一起,顺其自然就想到了结婚上。
回去时程诚将后座的两个箩筐叠放在一边,魏明珠坐后面终于不用曲着腿了。人坐稳,手贴着程诚腰的时候就少了,这让他很是失落。
还是心太软,不忍心魏明珠蜷缩着腿不舒服,害得他自己也没有便宜占。
两人到安庆县时也不晚,程诚要送魏明珠回小井村,魏明珠不同意。
“那你也没车,送我回去还得走路回县城,这样太不方面了。”
程诚心想,他不嫌弃麻烦啊,他还巴不得天色太晚,直接住在小井村呢。不过这样空着手上门不是他作风,心里还惦记着常伟那边的结果,程诚再三叮嘱魏明珠注意安全,才放走她。
魏明珠都骑了十几米远,程诚又想起来:“你明天还去商州?”
“不了,明天最多跑一趟安庆县,要去其他村子收收货。”
程诚心里就有了数。
回到招待所时,常伟蹲在大车旁边抽烟,他旁边还蜷缩着一个男人,鼻青脸肿的,已经被常伟收拾服帖。
这人就是大坡村的张二赖。
他平时也是村里的一霸,按理说没这么容易服软。
可常伟不仅拳头狠,又拿明晃晃的刀对着他,张二赖差点没尿裤子。最近严打,这两天县里风声更紧,张二赖还以为自己干过的什么事犯了,被便衣的公安抓了。结果常伟把他带回县城,没奔着公安局去,反而到了招待所。
张二赖越发恐惧不安了。
“诚子哥,你可回来了,丫个瘪犊子吓得尿裤子,可把我熏死了。”
怪不得常伟离张二赖好几米远。
“把他带回房间去,你站在招待所院子里影响不好。”
他们毕竟不是安庆县的人,强龙不压地头蛇,程诚不愿意太高调。常伟既然把人带回来,一定有自己的原因,魏明珠为啥名声糟糕到底,这个谜团或许能在张二赖身上解开。
程诚的眼神有点阴郁。
张二赖只以为常伟厉害,却不知道自己惹到了一个真正煞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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