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住一楼的,把自家房子临街那面凿个门窗改成小铺子也有,顶多开个早餐店……要卖服装?便宜的地摊货还差不多。
便宜的衣服,在商州遍地都是,魏明珠要去西一街开店,才是真的没有竞争力。
二七广场的店面太好了。
除了它属于国棉三厂这点不好,不管是地理位置还是一楼的店铺高度,都是最好的选择。
魏明珠苦笑着把她和丁爱敏同志的恩怨讲给刘荣听:
“这房子我要出面的话,拿到手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丁爱敏在国棉三厂里只是个小领导,把厂里的房子租出去这种事她不一定能做主,搞破坏么肯定有能力。
刘荣很生气,“上赶着不是买卖,沈俊那小伙子我也见过,说话挺客气的,他家里面咋这样?”
一边又瞧不上明珠,一边又觉得明珠不该和她儿子以外的人处对象,合着啥便宜都要被沈家占着,丁爱敏要不发话,魏明珠就像旧社会等待指婚的秀女一样不能擅自嫁人?
魏明珠赶紧说自己当场就报复回去,也没给沈俊妈留脸:
“哪知道还能看上国棉三厂的房子……”
“知道就不抽她了?”
那咋能呢,照抽不误。
不过现在有点麻烦,魏明珠相信是能解决的。就算不和丁爱敏翻脸,她也不可能走丁主任的门路去拿店面。为了防止丁爱敏搞破坏,魏明珠觉得自己不能出面,剩下的还有谁能去?刘美根本不可能搞定这种事,李凤嘴皮子比刘美利索,让她和大单位打交道也不行。
“我去。”
刘荣个子小小的,之前受伤让他看起来更瘦,刘家杀的两只猪,李凤留下不少肉,见天炖着吃给刘荣补身体。刘家的餐桌上最近吃的太好,炖肉和炒猪肝轮着来,刚搬到租的房子里,家里天天飘出肉香,伙食规格就把左邻右舍震住了,倒没人欺负他们是农村人——单位的宿舍,私人拿出去租是不对,住一块儿的同事肯定要举报,对外不能说租,只有咬死了和房主是亲戚,一家人暂时借住。
至于房主住哪儿?
房主是年轻人,搬回家和自己父母挤着住呗。
为亲戚腾屋子是应该的嘛,这年头人情味儿还是很浓的。
刘荣不会去找沈俊,看起来挺好的小伙子,谁知在家里瞎说了啥。魏明珠又匀了20条香烟给刘荣,大领导肯定不稀罕。但刘荣又不认识大领导,得弯弯绕绕的才能和领导拉上关系,普通品牌的“彩蝶”烟就要在这弯弯绕绕的过程中被消耗掉。
在商州市,六大国棉厂有几万工人,俗话说“棉纺厂的闺女,铁路局的女婿”,棉纺厂女工多,铁路局男的福利待遇好,这两个职业的男女青年在婚嫁市场上最有竞争力……刘荣家现在就住在铁路局的宿舍啊!刘荣多年游手好闲,积累了丰富的人际经验,你让他干活会觉得苦,让他和人聊天打屁,那就太简单了。
搬过去才两天,一层楼的邻居刘荣都能叫得出名字,整栋家属楼的他都脸熟。
他接受了魏明珠请托的任务,就往这个方向奔,“彩蝶”送出去十几条,真的让他辗转找到了国棉三厂的一个副厂长——好吧,副厂长不好见,刘荣是见到了副厂长家的老太太。
老太太和儿媳妇不太对付,就和老伴儿两个人单独住。
副厂长是个孝子,偏偏工作忙的要命,没有太多照顾老人家的时间。比如最近,老爷子腿摔了,副厂长只能找了个乡下亲戚来照顾亲爹。这时候刘勇出场了,他主动上门帮忙,一起照顾老爷子不嫌苦不嫌累,把老两口家里那些不太灵光的家具修修补补。
老爷子想吃百花路的“梅记咖喱烩面”,这家店所在的百花路是国棉五厂上万职工上班的必经之路。棉纺厂职工家里面是没有热水器的,要洗澡都要去工厂的澡堂,去的时候端个锅或者盆儿,把东西放在梅记,去洗完澡回来可能都还没排到……生意就好到这程度,国棉厂的工人要上班,刘荣又没工作,梅记每天刚开门,他就守在人家门口了。
咖喱烩面买回去时还热腾腾的,副厂长家的二位老人能不喜欢他?
副厂长家帮忙的亲戚的都快哭了,刘荣再搞下去,非得把她的活儿给抢了!
刘荣在忙着献殷勤,魏明珠在积极推销自己的防寒服和鸭绒服。
这次没那么顺利,她把衣服拿出去卖的时候,刚好遇见天气回暖,天天都是大太阳,没冷到要穿棉衣的程度。能把毛呢大衣卖出去,喇叭裤也卖得掉,甚至连她取回来搭摊子的皮鞋都卖光了,防寒服和鸭绒服还没人问津。
“颜色是挺漂亮的,就是贵!”
一个女客人这样评价,一百的毛呢大衣你们不嫌贵,几十块的防寒服和鸭绒服嫌贵?
瞧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公公,魏明珠也很愁。
京城那边冷不冷?
不管了,她把羊剪毛的背心和另买的一件男款鸭绒服,一块儿打包给程诚寄了去。
商州的天气在和魏明珠开玩笑,明明之前已经开始降温,要不毛呢大衣咋能热销。
转眼又是几个大晴天,防寒服和鸭绒服这两种衣服,不到大降温根本显示不出特别。颜色倒是挺鲜亮,一问价,防寒服要45元,鸭绒服55元,纷纷又丢开手。
“这袄太贵!”
袄?
魏明珠不得不给客人们仔细解释,可她们看热闹的居多,真正下手的一个都没有。
幸好魏明珠还进了其他衣服,也陆续出手,连本带利的翻成5300多,加上之前拿货剩的,整个还有6500出头。她跑了一趟羊城,拿了快4000的货,居然连一倍的利益都没有……防寒服和鸭绒服压了1000多点货款呢,如果能顺利出手,应该能再凑2500元左右。
整个本钱也不够1万,能不能顺利支撑起一个店面?
要填满三间门面,一举在商州打响名气,起码得两三百件衣服。
她拿的货都不便宜,不管是均价50元以上的毛呢大衣,还是25元左右的防寒服和鸭绒服,200件货估计要七八千块。再加上毛衣和裤子,让三间门面的墙不至于空着,毛衣几十件,裤子几十条,又是2000元左右!
拢共要近万元,像她这样外省个体户,不是大的国家单位,要拿多少货就得给多少钱——
防寒服和鸭绒服能顺利卖出去,并且获得预期利润,手里的钱凑一凑倒是够拿货的。但三间门面不可能是装修好的,这时候也没啥装修风格可言,国棉三厂的这栋小楼既闲置着,开张前肯定要重新装修。
简单刷刷墙,平整地面,牵个大灯泡就完事?
那她还不如仍旧摆地摊呢。
得在尽可能节约成本的前提下,装修出高档感,要让商州人以在店里买衣服为荣,要把20块批发价的衣服翻到50以上……魏明珠不是心黑,在商言商,她卖的不是粮油等生存必需品,能买这么贵的衣服肯定能承受这价钱。
定位就是中高档,难道20元拿货,卖25元?
除掉来回的车票和运费,她这简直就是搞慈善!
她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装修雏形,只不知店铺的具体情况,基本装修要钱,重新购买衣架,打货架也要钱。店铺能搞到手,年前能顺利开张就烧高香了。
更有可能是,年前这铺子也搞不到手,魏明珠知道他舅舅正冲着国棉三厂的领导使水磨工夫。
那位副厂长管着国棉三厂的职工分房一块儿,国棉厂家大业大,为啥有一栋小楼会闲置魏明珠也搞不懂。按理说早该住满了职工才对,国棉三厂虽然有家属楼,谁会嫌弃房子太宽敞?
魏明珠只能地摊照摆着,一边等着刘荣那边传来好消息。
幸好沈家那边也没找她麻烦,她摆摊就如游击队打一枪换一炮,第三次拿的货过了几天,除了防寒服和鸭绒服一售而空。
刘美晚上把那些衣服翻来覆去的看,总担心卖不出去。
魏明珠知道急也没用,她现在只能等降温。
李凤从乡下带来的猪脚炖着吃完,魏明珠还挺怀念那滋味儿。刘美照旧卖油渣,魏明珠自己剁了点排骨焖在锅里,刘美瘦是瘦,营养上有保证,也过了紫外线强的季节,好像变白了一些。
骑着自行车,风刮在脸上很不舒服,魏明珠心疼妈妈,给买了暖和的围巾、手套、帽子三件套,骑车时把脸包着只露出眼睛部分。她还给刘美和李凤买了雪花膏,小小一盒,涂在脸上和手上,香香的让两人都挺不适应。
“蛤蜊油多便宜啊。”
蛤蜊油装在小小的贝壳型盒子里,小盒只要几分钱,大盒超不过1毛,就算经济压力比较大的城镇职工也能买来擦手涂脸,李凤在乡下也用,只有刘美是见都没见过。在魏家时,她手里没有一分自己能支配的钱,蛤蜊油擦手,那大概是张翠和王金花才有的待遇。
魏明珠刚“醒来”时,对刘美的印象除了黑瘦干瘪,就是那双满是裂口的手。离开沿河村不用干农活了,魏明珠开始好好给刘美保养。反复用热水和肥皂洗手,指甲都剪到最短,涂上厚厚一层蛤蜊油,再用热毛巾把一双手包裹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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